「看來要掏腰包了,」杵匠想著,非常作難,因為此來濟南並沒預料到有這一出,他的腰包吃緊。他皺緊眉頭,心情抑鬱:來就來吧,還要帶朋友,豈不是礙手礙腳?依老杵的簡單思維,網友見面似乎該發生點什麼,何況在網聊時他已經表示了那個意思,她並沒有回絕,難不成她有特殊癖好?這麼想著,杵匠感覺臉有些發燒,心怦怦地跳得厲害。那是兩個非常年輕的小少婦,與她們初嘗人生的樂趣一定很狂熱,一定很享受的!杵匠心裡樂顛顛的,沒承望他老杵頭一次桃花運竟然是個大牌,是自摸又杠上開花啊!可是……他又擔心起來,他已人到中年,能受得了兩個青春韶華的女性攻擊麼?某某老頭猝死在某妓女的肚皮上,某某日本老風流裸死在某電視臺女主播的玫瑰床上……絕不是聳人聽聞啊!他害怕了,凡事應該有度,否則會樂極生悲的!他猛然間想到了畫家……兩個女人跟他和畫家正好一對一,冥冥中類似某某派對,難道不是天意嗎?原來解決問題是這麼簡單!杵匠一路的想入非非,勾畫著即將到來的春秋大夢,心情舒暢起來。可是他又犯了愁,身在泉城不比德州那個小且落後的城市,消費一定不低,四個人稍微吃點東西就得幾百塊,他老婆沒給他這麼多預算……他不由得搖著頭,歎起氣來。
「為什麼事發愁,我聽到你在歎息,我的朋友?」畫家說話了。屋子裡寂靜無聲,畫家正要點煙的時候,發現了朋友的異常。杵匠把網友要來的事情說出來。
「她們正在路上!」杵匠愁眉不展地說。
「還有她的一個女朋友?」畫家問道,他似乎沒聽明白。杵匠點點頭。早不來晚不來,非要趕到吃飯來,杵匠不滿地發牢騷。畫家瞟他一眼,嘿嘿地笑笑。
「吃頓飯嘛,小事情!」畫家非常豪邁,他剛賣了畫,手頭闊綽。藝術家都是不吝嗇金錢的,尤其對朋友,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特性,不喜歡放過尋歡作樂的機會。畫家的表態正合杵匠心意,為難的事情一下子迎刃而解了。時間悄然度過,網友剛來過電話,已經快到濟南了。畢竟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大事,隨著網友越來越近,杵匠更加緊張了。已到深秋季節,可天氣一點都不冷,簡直跟初秋差不多。杵匠覺得渾身發熱,胸口發悶。「是不是要下雨了?」他自言自語地說,然而窗外的太陽照射進來,把乳白色的畫桌照得雪亮,不用看就知道天上不會有幾朵雲彩的,這樣的好天氣怎麼下得了雨?「難道是我緊張?」他又自問著,「唉!」他歎口氣,他真的太緊張了!怎麼會這樣呢?他埋怨自己沒出息,雖說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有什麼可怕的呢?年輕的時侯見對象也沒這樣困難過,豔遇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事情嗎?有點小聰明的窩囊廢總能找理由自我安慰,他摸了摸有些跳騰的沉悶胸口,吐出一口長氣,感覺好些了。
乾巴巴等待確實折磨人,無聊枯燥,眼中無物,既沒心思欣賞景色,也沒情緒看點文字,對什麼都心不在焉,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本來覺得熬過了一會,看看時間卻沒過多少,越是盼望越是失望,仿佛時間在故意作弄人一樣。還是做點什麼吧?改變一下現狀或許好些。杵匠先生是個身體力行的人,說到做到,他馬上站起身,來回踱起步來。他在畫桌旁邊的空地走,又圍著畫桌轉。畫家在專心自己的事情,杵匠儘量放輕腳步,不弄出聲響來影響他的朋友。
她們是什麼樣子,杵匠溜達著想起了網友,不覺興致勃勃,照片跟實際有多大差距?說真的看照片那女人真不錯,青春陽光,有一張照片上他甚至看到了乳溝,皮膚柔滑,軟布兜著顯出彈性,如同熟透的桃子一樣醉人……嘿嘿,見面時會是什麼情形?我該怎樣迎上去看起來更有風度?應該怎樣開口說話,說些什麼能留下好印象?該拿什麼姿勢,他反復地設想著,推敲著,一邊手腳並用地比劃。他覺得應該邁開堅定的步伐,擺出很自信的樣子走過去,能顯示男人的魅力。他試著走了一趟,覺得不滿意,他走的好彆扭,而且看起來一點也不堅定啊。他試著改變一下,似乎腳下加力一點好些,可一旦真的加重了腳步,腳下咚咚咚地響起來,太小題大做了吧?人家不用奇怪的眼神看才怪喲。杵先生停下來,推翻了剛才的做法。他開動腦筋暗自琢磨,用上了百試不爽的推理法,舉一反三法和順藤摸瓜法,才有了進展,他看到了希望。
杵匠試了三種方法:先是四方步,再就是自由自在的類似散步,可是走起來就感覺不妥當。他走四方步象鴨子,走散步象烏龜爬,實在不成樣子。無奈之下他決定試一試第三種步法,就是他寄予厚望的運動員步,這是最有青春活力的,節奏明快,奮發向上。他愛好體育,有走這個步法的基礎。他的希望還是以失望告終,運動員步太不嚴肅了,何況他不再年輕,走起來有些吃力,沒走多遠已感到不適。如果氣喘吁吁地跑到美女跟前,話都說不成流,哎呀呀,象啥樣子?他有些犯愁了,怎樣做才好哦?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人家或許就要來到了,或許就要上樓了,時不我待,杵匠頭上滲出了汗滴。在幾乎絕望的時侯,杵匠腦袋裡有根弦似乎接通了,突然眼睛一亮,激動地喊出來:「正步!」
叫聲驚動了畫家,他抬眼看了看杵匠,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他覺得朋友好玩,搞得誇張又滑稽。他眼珠子轉了轉,吐一吐舌頭,又專心做他的事情。
「不愧是杵匠,還是很聰明的嘛。」杵匠以為找到了最佳方法,自鳴得意起來。他找到了自誇的理由。
怎麼走正步呢?他不是內行。他杵大匠沒軍訓過,他習慣的是象鴨子象烏龜的走法,但時刻顯示的是散漫之風,跟正步有差距啊。狗著急能跳牆,人得意了也會有不俗表現,這點小事難不住春風得意的杵匠。國慶日閱兵,老杵是見過的,那陣勢,大兵們一隊隊走過來,哐哐哐的聲音整齊劃一,杵匠說那是世界最標準的正步了。杵匠天資聰明,學正步自然是小菜一碟,一盞茶的工夫,杵匠已經自感達到理想狀態。也難怪,既沒行家挑剔,也沒有觀眾,杵匠很方便的按照個人意願制定出了他自己的標準。杵匠來回走著,雖然姿態剛比公雞好看些,卻不妨礙他自我感覺良好,他甚至有點看不起練了那麼久的閱兵方陣了。
「幾個月,沒日沒夜的走來走去,還不是走步嗎?那個不是天天走步?至於如此小題大做嘛!看我不是走的挺好。」杵匠憤憤不平。要不是等待著美女的到來,杵匠真有心思給中央提出自己的看法,他將用最正規的方式寫信,提議走正步不用那麼鋪張。今天杵大匠管不了這些了,他得幹好最緊要的事情。他走起正步來有形有派,感覺好好極了。杵大匠自信滿滿,頭腦異常清楚,轉起來跟火車輪子一樣快,一個一個類似歌德巴赫猜想的難題,在此時此刻的他都能不費吹灰之力立馬解決。剛才想到的姿態難題已經解決,手放那裡好也不是問題了。周總理的手勢就不錯啊,順便做一回周總理的徒弟,說不定會引來多少嫉妒的眼光呢!他一下快樂起來,搖頭晃腦的活脫脫的一個好咬文嚼字的秀才,雖然沒照鏡子,他知道自己一定容光煥發了。呵呵,以他杵大匠現有的拉風姿態,離帥哥的標準也就差那麼半步之遙了,什麼樣的美女不能俘獲啊?
心情對人的影響有多大只要看了杵匠的表演就好理解了!剛才還愁眉苦臉的傢伙,恨不得鏟鍁土把自己埋了,一轉眼成了挺胸凸肚不可一世的主兒。杵匠的心情好得出奇,即使碰到如柏芝、欣桐等等,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走過去,握住那香酥柔軟的小手,感受女性的溫柔。他想像著那情景,太有詩意了。在金秋和煦的太陽下,在栽滿冬青的花圃旁邊,在光潔堅硬的水泥道上,他杵匠,如同英國中世紀的男爵一樣,邁開堅毅的步伐,迎接上去,以外交家的風度與美麗的女人握手,甚至情之所至,當著眾人,再勇敢的來個溫情擁抱,真TM的棒極了。他真的很高興,高興得想大喊大叫,他的心不斷的膨脹,幾乎要掙開胸腔的束縛跳出來。他覺得應該慶祝一下,只聽啪的一聲,杵匠先生剛完成他的招牌慶祝動作,右手砸在左手掌心裡,同時右腳踹一下地,咚的一聲地板也震了三震,嘴裡發出刺耳的「咿呀」聲。他的風浪大了點,樓下的人肯定嚇一跳,以為是飛機扔炸彈呢!杵匠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可是還是驚動了他的朋友。
畫家停止了手裡的工作,眼光投過來,他覺得好奇,他的朋友做啥呢?他表現反常,他嘿嘿笑起來:「有什麼好事嗎?」
「老楊,你想想看,第一次見網友多有趣啊,哈哈,肯定有趣的很呢!我馬上也有征服美女的經歷了。」他的朋友走著正步,學著周總理的手勢,展望著美好的前景,很鎮定地說,「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倒盼著美女們立馬就來到。」
畫家臉上浮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他的朋友有些搞樂了吧,見個網友就這樣,如果是早些天知道,肯定會與日夜一起煎熬,把眼睛給累壞的。轉念一想,老先生畢竟是第一次,第一次見網友,又是面對第一個婚外女人,還是個嫩嫩的出水的少婦,弄點出格的完全可以理解,誰第一次偷情前夜不有些忐忑呢?」畫家很寬容,決定理解他的朋友。「不過美女……,」畫家的臉上浮上一絲不易覺察的狡猾表情,「先打住,他當網上是皇帝後宮哩,美女象天上的浮雲,先別高興的太早了!」
「應該快到了吧?」杵匠有點迫不及待了,恨不能美女馬上到來,他會即時施展魅力,讓美女變成自己的開胃小菜,「都這麼晚了,還不到呢?你餓了吧,要不咱先吃點墊補一下?」杵匠看著畫家,覺得為了等自己的網友讓畫家一起跟著受罪,有些不好意思。
「沒什麼的,人家大老遠來了,咱先吃算什麼呢?」畫家溫和地說,言語裡透著真誠。
畫家叫楊樹,杵匠一般不喊他的名字,而是叫他老楊。他們兩個認識很久了,相言甚歡,在一起的日子都值得回憶和留戀。既是好朋友,想法當然一樣。遇到這樣撓頭的事,畫家責無旁貸的幫忙,不能讓老杵獨自面對。女網友帶來一個女朋友,一個對一個,不多不少,嘿嘿……是否存在一些暗示?亦或有些什麼玄機嗎?人們總是按照自己的期待,把未知的事情想得符合自己的願望。誰說不會有一個浪漫而意想不到的故事呢?
網友打電話時剛過十一點,現在指標都要指向一點鐘了,按時間推算該到了。杵匠著急起來,擔心是不是出了意外,或者是虛晃一槍?畫家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網友叫「望星空」,此時她的車已下了京福高速公路,駛入了濟南市區。網友雖是外地人,對濟南市區卻不陌生,三天兩頭的來一趟,她的車已經在許多大街留下印跡。大觀園,趵突泉,銀座,貴和,緯二路,經十路和平路等等處在繁華區的商場景點和主要街道,她閉著眼都能摸到,可是楊樹的畫室不在那個區域,而是在比較偏遠的市區的東南部靠近十裡河,那種偏僻的地方不是老濟南根本找不到。
濟南是山東省會,近年來伴隨著經濟的迅猛發展,不斷向四處延伸,早已「不是四面荷花,一城山色,半城湖水」的老城區,區域大的驚人,如果不熟悉,找一個陌生的所在會費多少周折只有經歷過的才清楚。兩個女人懷了一腔熱情東奔西闖,弄了個灰頭土臉仍舊摸不到個眉目。大街上花紅柳綠,人來車往,再寬的街道都顯得擁擠。喇叭聲聲,喧鬧陣陣,車流滾滾。一會一個報攤,一會一個站牌,電線杆看板比比皆是。行人多的象螞蟻,個個陌生,行色匆匆。她們自離開N城後一路征塵,已經有些餓了,車開在馬路上時快時慢,心裡異常焦急,剛過了一個路口,又遇上紅燈,走一步都費不少力氣。交警下班了,很多地方沒有執勤的,行人不遵守交通規則,自顧自的搶行。在天朝雖然開車撞死個把人只要用錢把受害人的嘴堵住,處罰很輕,可不是任何開車的都有大宗的錢來賠償,何況沒有喝酒理智尚存,無仇無恨的不忍心下手。再說逞一時之氣浪費大量金錢著實不划算,實在心情積鬱了罵個娘了事。的哥的姐們為了多賺幾個錢,拼命地按喇叭,有的甚至搖下車玻璃鑽出來爆粗口。馬路上視野開闊,樹木隨著馬路的加寬砍伐盡了,雖然有綠化帶,但遮擋不了明媚的太陽直接照射在車頂上。雖然是秋天,天氣還有殘夏的影子,兩個女人覺得有些汗津津的。十裡河怎麼走呢?問過幾個人仍舊一頭霧水,好在手機在手非常方便,趕緊打電話求救,杵匠跟她們一樣不明白,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二三,最後還是把手機遞到楊樹手裡,可是又是上高架橋,又是前行又是左拐右拐的,兩個女人馬上頭腦大了。倒是楊樹一口帶磁性的京腔,「望星空」聽起來特別舒服。她們已經在同一個城市裡了,相見就在眼前,杵匠不由的緊張起來。他從窗子裡望出去,如同做賊一樣四處窺視,有不少人在院落裡走來走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擔心什麼。一陣風吹來,涼絲絲的讓人舒服,他深吸了幾口,才平靜下來。
「那個朋友就交給你了。」杵匠仿佛成竹在胸,既然畫家肯掏腰包,他就要搞一點彩頭給他,「你覺得前景值得期待嗎?」
「明知朋友來做什麼還跟來,難道沒有點……等著看吧!」畫家慢條斯理地說著,突然停下來,轉身面對杵匠,「她為啥帶朋友來呢?她沒告訴你?」
「她只是說帶一個朋友來,不過之前我告訴她我是在朋友這裡的。」杵匠說。
「這就是了!」楊樹隨手點然一根煙,吸一口,又長長的噴出來,姿態自然優雅,透著一種獨特氣質。「將來的事情,有什麼不可以發生呢?」他有些得意了。
「你覺得有戲?」杵匠有些激動,也有些擔心。
「那就要看戲怎麼唱了。」畫家意味深長的瞥杵匠一眼,嘿嘿笑起來,他的兩個眼睛眯成倒C字,放射出醉人的光彩。畫家說的不錯,杵匠明白。同一個女人,總會有男人征服,可是有的男人雖然百般討好,卻連一個笑臉都得不到,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博取女人歡心需要技巧,有的人天生精於此道,不過網路給男人們提供了絕好機會,男人們可以躲在角落裡,在辦公的時候,在白天在夜間,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只要把色迷迷的眼睛瞅著鍵盤,想方百計的找到獵物,不斷的進攻,一定會有收穫。因為女人比男人還寂寞,盼著男人們去呵護,去諂媚。時代不同了,女人已經解除禁錮,只要她喜歡,總會為你發出呻啊吟聲的!杵匠一直盼望著汲取女人的芳澤,可是一直沒有得逞。好在他是個執著的人,一直沒有放棄過,機會不是悄悄臨近了嗎?
「如今的女人比從前可愛多了,不再忸怩作態,什麼八零後九零後的,幾乎每個女人都撫慰過好多男人……唉唉,真是好時候啊!」杵匠感歎著,他為女人的開放慶倖,他這樣說著信心也增強了,畢竟淫蕩的女人更容易到手。「即使青春將逝的半老徐娘也煥發了第二春,真是想不明白哦!」
「天朝子民歷來受傳統的制約,女人是男人的依附,不能自我,不能自由的去愛,對性更不能有所追求,即使死了丈夫也要守貞終生,男人們給她們定下規則,給她們套上枷鎖,她們受到的摧殘太多太多,已經壓抑了幾千年,一旦去掉禁錮,肯定會迸發開來。現今到了對古老觀念清算的時侯,女人們已經行動起來,接受了西方思想的薰染,做法大膽火熱,開放程度讓你瞠目。愛情是她們的有力武器,情、欲是強勁的助推劑,什麼出軌啊,情人啊,一夜情啊,遍地都是。人們不再諱言性話題,追求和享受性、愛更成了時代女人的標誌。性、愛本來是上天獎賞給人類的美好事情,男歡女愛是人的本性,追求本性的自然享受有什麼錯誤碼?你可以想一下,所有發生關係的人必須是親近而互相有好感的(商業交易除外),男女因發生性行為相互關係變得更加親密,不是很有說服力嗎?只有我們天朝才搞的跟見不得人似的,歪曲成洪水猛獸。那是漫漫的封建時代,歷史上諸多假道學們那個不是三妻四妾的,所有的禁錮都給我們平常人了,即便是近代的偉人,有多個女人者多矣,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們知道享樂,為什麼輪到我們就不行了?愛情需要激情,婚姻卻是愛情的墳墓,兩個人相處一段時間再沒有激情,男人不再關愛家裡的女人,而是把眼光盯住外面,這是人之常情。在如此缺乏生活樂趣的時代,我們用最原始的快樂來豐富人生有什麼不好?男人可以找藉口花天酒地,女人為什麼不能獲得同樣待遇?直到今天還在歧視女人,女人當然不會一直被蒙蔽,女人一樣需要愛的滋養,當寂寞的時候,獲得點異性的溫情不是最好的嗎?今天的氾濫,不過是對多年壓抑的報復,是女人求解放的結果。」畫家彈去煙灰,輕輕的收緊口部,喉頭輕送,一個圓圓的煙圈飄起來。他的臉上還是不易覺察的笑容。
杵匠覺得對極了,他連連點頭,以贊許的目光望著他,沖老楊豎起大拇指:「高論!的確是高論,還真不知你有此深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正如畫家所說,男女有好感,等喜歡到一定程度,通過身體交流十分正常。成年人在一起,你情我願,都能得到快樂,不存在誰玩弄誰的問題。玩弄女人的思想本身就是對女人不公,是歧視女性。自由交流的方式標誌著男女的平等,彼此增進了友情,是一人飲酒兩人醉的大好事,為什麼好多人非要指責女性卻縱容男性,還不是封建餘孽作怪?說到家就是大男子主義的殘餘思想作祟,許我不許你,不就是這樣嗎?」畫家深有感觸地說。
杵匠聽了這新奇的論調,覺得應該重新認識他的朋友,「額的神啊,你可以當哲學家了!你不僅發現了問題的本質,還形成了理論,為婦女們的行為找到依據,你就是為女性性權利呐喊的鬥士,可以增加她們的信心了。」不過他有些迷茫,也很擔心,「從此女人們可以為所欲為了,被發現了還可以理直氣壯。」杵匠一邊說一邊搖頭。
「不儘然!天下的女人不可能都如此,如此的女人沒有錯。」畫家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所以女人的橄欖枝是珍貴的,一旦拋向你千萬要珍視。」
「道理倒是這樣的,偷情總不會那麼理直氣壯!萬一讓老婆知道了那不好玩了,你老婆不管你,多好的女人啊,我這可不一樣啊!」杵匠很神往很羡慕起畫家來,他既然有所擔憂,就不能放開手腳專心婚外情,時刻覺得跟做了錯事一樣,心裡有種失落的負罪感。
「誰家的老婆不一樣?你沒聽說嗎?天下的老婆一樣妒!不過她管你你該高興,因為她在乎你,還愛著你,你呢……也得愛她,盡到責任,讓他滿意了再動心思。好事是給強者準備的,能者多勞!我是強烈鄙視那些不管老婆死活的陳世美的。」畫家有些激憤,眼睛瞪起來,仿佛嫌棄老妻不講情義的混蛋就在眼前,恨不得咬他一口似的,「社會上這樣的人還不少,喜新厭舊,明明是自己找了新歡犯了錯誤,偏要藉口感情不和,甚至炮製老婆出軌藉口,陰險可惡,一點不顧及夫妻一場的情份,這種下作東西為吾輩不恥。」畫家站起身來,繞過桌子,立在窗前,望著外面綠色暗淡的松樹抽煙。他的眉頭皺起來,似乎為那些受冷落被冤枉的女人鳴不平。杵匠不由得心生敬意,畫家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真是道亦有道。「做人要講良心,人家對你好,你不能辜負!女人,多好啊,給你溫柔,把身體給你,你得到人家,就什麼不管了,良知道德一概不論,不管是老婆還是情人,都是橫眉冷對,那是人嗎?」
畫家不說話了,仿佛陷入了沉思。杵匠在屋裡轉圈。有個一心一意的女人,是多幸運多美好的事情,哪能那麼沒良心呢?他兩隻手蜷在胸前,仿佛安撫不安的心似的。他是矛盾的,思想裡進行著激烈的鬥爭,背著老婆喜歡別的女人,總有些不坦然,可是整個社會都如此,那些比他差的都攬過幾個女人的腰了,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表情暗淡,一副萎靡不振的摸樣,如同屋外的松樹因季節變化不再鮮豔。他走到畫家旁邊的柱子跟前停下來,沉默良久。
「多少人都期望的事情,就這麼難麼?」杵匠說。
杵匠的想法夠有趣的。手啊淫健身,意淫強國。國足是軟蛋,多年不射;國家是軟蛋,外交部整天放錄音。大環境如此,杵匠這樣的貨色,有賊心沒賊膽的人多,也是可理解的了。畫家轉過身,眼睛直視著他的朋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可憐的朋友啊,讓我怎麼說你好呢?好事啊,難道美好的愛不是人們追求的嗎?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老兵對新兵的愛憐,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新兵聽到槍響有些慌亂,有些無所適從沒什麼可奇怪的,新兵總會成為老兵的。前進!勇敢地前進!一旦經歷過了,你會覺得很平常的,也會習慣。引用一句俗語:不缺邊不少沿的,有什麼呢?別擔心了,你看,我不還是我嗎?沒什麼變化的。」他走上前,手掌輕輕拍著他的朋友:「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好的。說不定又會走出一個勇士呢。」
杵匠感受到朋友的期望與鼓勵,底氣雄壯多了。不過越是臨近上陣,他的心情越複雜,想這想那理不出個頭緒,他越來越緊張,心跳時快時慢,呼吸也是大氣頻出,額頭上滲出了汗珠。善良的人遇到難情一向缺乏殺伐決斷的勇氣,他們忘記了事物的兩面性,一味的把不好的因素無限放大,直到重負難當,而五彩繽紛的另一面再也出現不到他的腦海裡。其實他是自己嚇自己,女網友不是白骨精,偷情的路不是充滿刺激和快樂的嗎?萬物處在矛盾之中,好和壞不會一個永遠占主動,當頭腦裡稍微出現利好的因素時,杵匠變得開心了,不過他的心思如牆頭草,剛高興了沒多久又擔憂起來。他就是在好與壞的矛盾心情中受著熬煎,消磨著時間。
叮鈴鈴,手機響了。杵匠此時已沒有男爵的自豪,正處在情緒低谷中,被突如其來的響聲嚇得跳起來。手機躺在不遠處的畫桌上,他長長地喘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挪過去,步履緩慢,心情沉重,一臉的苦澀。又打他的手機了,他很心疼也有憂慮,他接聽手機在濟南可是長途的,話單很容易查出來,稍有不慎就會露陷的。他心煩意亂地抓起手機,儘量壓抑憤懣的心,表現出熱情的口吻,「喂,到了啊?」他的話帶著顫音,顯示他掩飾情緒的打算宣告失敗,好在通話馬上結束了,才不至於被對方覺察。他求救似的看著畫家。此時畫家就是他的主心骨,畫家的舉動讓他覺得有依靠。畫家泰然自若,不緊不慢地走向門口,關鍵時刻顯出大將風度。「來了我們就接待,走……我們下去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