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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妍一直杵在子影的房間裡。不願吃喝。章錦澤拿她沒辦法,只得一直陪著她,跟她講他所知道的子影的事。講假期帶子影去學的專業,她很聰明。舞蹈,素描,聲樂基礎都打得很不錯。妍,你知道嗎,她有你年輕時的影子。期間她的書法還在老師的推薦下在市里拿了獎。
這些張錦澤曾都欲告知妍,可是只要有關子影的她都固執地不要聽到。
妍漫開一抹笑意。書法肯定是父親從小教她的。父親是清鎮有名的‘筆行’。有要寫喜帖和對聯或挽聯的必定都會前來找父親。其實,她對父親早已只有愧意了。或許,父親不會知道。
她正欲回想十七年前的糾紛。她與父親是如何決裂。這時,張錦澤的手機鳴起了WAVesofchanges。那還是她第一次見妍跳拉丁時的音樂。後下其鈴聲,直到現在都未變換過。妍彈簧般地彈起身來。待張錦澤應聲電話後又泄了氣。天啊,她有了不祥的預感。前所未有,突然地,她如此害怕起來,害怕再次失去一次親愛的人。
她未涉世。並不知人心險惡。那麼遠的路途。獨自一人。一女孩子。未帶手機。時隔五年。是否記得路。我的號碼她亦不知吧……她朝張錦澤分析的方面想去,越想越是害怕。越是嘶聲地流起淚來。
章錦澤看著妍失魂落魄的模樣,不得不想要偷偷打個電話回清鎮。可是妍的態度又是那麼決絕。當年她與家人鬧得那麼慘烈。現自有不便,想來還是尊重她的決定。再說,也嚇著老人家。莫怕是出了什麼事。
甚久都沒個聯繫,卻一天內打好幾通電話。
妍的精神亦恍惚,不能再讓她乾等下去。章錦澤腦海只得閃了個賊主意。
……
幸而實在管用,她已安然入睡了。
實屬張錦澤無奈,強迫地讓妍喝下了半杯倒有安眠成分的涼水。
而待妍醒來已是次日十點。她前天晚上基本上也沒怎麼睡著。張錦澤的話句句譴責她的不是。又夢到梓穎怪她對子影太過分,不願再理會她。結果一起床子影便留信離去了。今天一起床,張錦澤便連著被子摟著她,說是小影昨已來過電話。你的手機不通就只好打到他手機上。叫我代她跟你說聲,平安抵達。勿擔心她。想著讓妍開心點,還不忘自己加句。她掛電話時還委婉地要你和我都注意身體呢。
妍詫異道,真的嗎,她會那樣說?不過嘴角還是飄有一抹笑意。張錦澤知道妍自然不信。其實他也完全不信。當然,是他看到小影那簡明不帶感情的資訊。卻安撫道,你啊,是不瞭解小影,她可在乎你呢。打個電話給你很詫異嗎,這麼遠離開我們自然會說聲注意身體之類的啊。
嗯。她知道我的號碼?我手機怎會不通呢,呀,錦澤,我昨晚怎麼會睡著了呢。說著,妍不滿地嘟著嘴尋自己的手機,感覺像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
他怔住了,對於妍,好久都不見她的可愛之處。還是在梓穎在世之前呢。半響他才意識到自己該說些什麼,不禁先呵呵了兩聲。傻瓜,小影手機通訊裡都寫著ma呢。你手機昨天沒電了(其實是他卸下了她的電板換之)。昨晚可能是太累,在我肩膀上睡著了。我便抱你回房間了。
現在安心了吧,餓了嗎。我去做吃的。章錦澤心裡虛自然地轉了話題。
而對於子影來說,並不安。昨夜,回了資訊便一直抑鬱不止。
她獨自在隔間待了好長一陣才想起姥姥姥爺還在後屋納涼。便匆速下樓。她佯裝安然卻一陣陣陷於沉思。姥姥好幾次問話,她都沒聽見。姥爺便替她開溜說是不是坐車太累了,要不先上樓休息。姥姥便道,也是,坐了好久的車。便搬著竹椅夾著蒲團喚子影與樓間休息。說是已清理好的房子,鋪好的床鋪。
子影便起身與姥爺道安,她實在是累,不管身心。子影在樓上的大木桶浴裡泡了好一陣。什麼也不想只是安然地倚在木桶裡。可是一躺在床上便自然地浮起了某個人,說的話。她只得蒙上絲薄被,蒙得緊緊地不讓自己透氣。不一會而便覺得渾身發熱,索性不去動。就這般地慢慢在難受中入睡了。
次日起床,有林子樹木的庇佑自然很陰涼,又是夏日的清晨。鳥兒的銳聲唧唧喳喳散達。很是愜意。只是她覺得頭好昏沉。鼻子也嗅不到房內的清香呢。但還是感覺房間是她喜歡的樣式,簡素。她起床,發覺自己身上黏黏地,想必是昨日出了汗,便進房內的浴室又簡單地泡了一澡。
待她下樓時,姥爺正坐在門前抽煙。她怔著穿著汗衫的背影半休,繼而去到廚房。姥姥正摟著糖,大以是要放入煮綠豆粥的瓷罐裡。騰騰升起的熱氣讓人感知到生命的旺盛。或正是這盛夏。
呃,影兒就起床了。還想讓你多睡下的。看見子影向廚房徐來姥姥笑呵呵地嗑其。睡得好嗎,有沒落枕。
嗯。習慣了早起。沒落,姥姥家還是很舒服,愜意。子影淡淡地笑顏回到。的確,很久都沒人這般對她噓寒問暖的。特別溫馨。特別。
這可是好習慣啊。姥爺跨過門檻接道。
繼而爺孫便用了早餐,綠豆煮的粥和著泡沁的黃瓜。沒有在諼市時早餐的西化,更而顯得陶然。
姥姥更是一刻也不閑,飯後不久便去了後屋的園地。她說趁著涼快,鋤掉紅筧菜地裡的草。在清鎮有一說法,六月han(土話。指紅筧菜)當雞蛋。就是形容夏天的紅筧菜比雞蛋還要好吃。這不,子影也隨其。她喜歡貼近這田園。或是從小受姥姥姥爺的影響所致吧。她想,以後自己也如姥姥般打理些花花草草。甚是怡然。
子影蹲下,學著姥姥的模樣,用手抵住野草旁若的泥土,另一隻手便拔草。可是,她拔的草大抵中途就斷了,而姥姥都是連根拔了。看著子影不解的表情,姥姥呵呵地笑,便把自己的手馱在子影手上道。影兒啊,你斜著手捏住野草,心裡想著一件事,有多不悅多想忘卻,便用某一刻的力量在心底連根拔起。自然,在姥姥的協助下,子影手裡捏著帶根的野草。
原來,想忘卻在心底生根的事,就像拔草。她苦澀地似笑非笑道。
土裡的草沒一會便被她們鋤得差不多了。大抵是姥姥的迅速敏捷。三下兩除二便清了一片土。只見紅得豔鬱的筧菜孤落得相依。而子影或是太想忘卻,根是拔出來了,可是土塊也被她隆起了好大一圈。她趕緊輕輕地撫緊那土兒,那是被連根拔起後崩裂的痕跡。她想好好撫摸。願能減輕那疼痛的氾濫尺度。
彼時,洛家兄妹進到了內屋,卻只見姥爺祥坐在屋內卷煙絲。老人偶爾會抽自己卷的煙,一張小小的四方紙,放上買的煙絲,鋪平卷成條。有時,洛言瞧見便幫他一起卷,也趁著著吧啦兩口。姥爺亦喜歡這兩個孩子,年輕,充滿了朝。在他面前這大小夥是禮貌,懂事。只要放假回來了便會過來陪陪他敘敘嘮嗑。亦帶些小東西送給他們,比喻煙斗阿,上等的毛筆,市里好用的釣竿,最新澆水的容器等。或是一些他們愛吃又不舍買的食物。
他們知道兩個老人節儉,樸素。身邊又無親人,也算是代子影盡份孝心。畢竟他們曾那麼要好。
兄妹倆禮貌地向姥爺打了聲招呼。正欲問其子影,便瞧見她與姥姥揣著小板凳從後屋漫來。
安兒迎住子影不迭不休地語,昨晚幾時睡的,睡得好不,自己昨晚被一該死的蚊子咬了臉……又問其今早何時起的床。早餐吃了什麼。還習慣不。與諼城相比怎麼樣。子影便淡笑著一一答她。這廝總是弄得她沒半會休停,卻又很是輕鬆。心情也很釋然。安兒又聰明,對於她總會觀察言悅其色。看她不言語只是靜靜地呆著便不嘮嗑,只是陪著她,不時擁抱她。
而彼時的洛言正傻眼住,他的視線全飄在子影身上。她一頭烏黑澤長的髮絲俐落地綁個馬尾。一身灰色棉料的休閒裝,棉布襯衣敞開著露出黑色的小背心。她以前就愛穿小襯衫裝,只是現在,隨著身體的發育,已能隱約瞧見身體曲線。加上她已一米六五的身高不失窈窕誘人。
他突意識到自己盯著她已久的失態。忙把他剛抬頭看見她時欲說的話道出口:子影,你的袖子上有根草。只是他感覺到自己的言語,太過乾澀。他真正想說的是,影,你好動人。
子影略含笑著想掠去那根草,不想安兒順手捉住,道。你這廝,膽敢黏附到影身上,活膩了。說著便扔到地上踩了兩腳。惹得人像是看把戲般。緩一刻又道,哦。影,我和哥邀你出去逛逛。語畢,瞪著水靈的大眼睛直射子影。
是啊,你都好久沒去逛過清鎮市中心。變化可大了。洛言附加道。
子影並不怎麼想出門,但盛情難卻。又不可太矯情,姥爺又道,出去散散心也好。她便道,那我先上樓換雙鞋子。她意識到腳下穿的是雙泡泡拖鞋。
清鎮是鶼城的一個古鎮。鶼城是由七個小鎮圍繞著鶼市構成。每個小鎮都有其特色。而清鎮的特色是其建築大都是仿清朝,雕刻之精闢。以至於每年都有不少遊客至清鎮觀光。也可堪稱為旅遊景點。姥姥家的房子離市中心並不遠,徒步十分鐘並可到。
待到與子影並列在馬路中,洛言才發現她鞋子的獨特處。便道,子影,你帆布鞋的圖案…。
是她自個畫上去的啦,好看吧。羡慕吧,影已答應也幫我畫一雙。安兒得瑟地搶過話。
剛陪子影上樓間換鞋時,便看到那雙有著不同花型的深灰色帆布鞋。她驚訝地迅急掏起來,轉身便問,影,哪買的。我在鶼市都沒看到過這麼好看又特別的鞋子呃。嘿,是我學水彩時無聊畫上去的。子影隨口到。你要是喜歡,改天拿雙素的帆布鞋來,幫你畫一雙啊。子影剛說完,安兒並在她眉間狠狠地親了下。待她還沒反應過來,安兒卻已蹲下道,影后,小安子來伺候您穿鞋。弄得她是哭笑不得。
哦,子影你學過水彩啊。洛言仔細環視了下鞋子道。
嗯,寒假時選的專業。
可是為何這邊是馬蹄蓮,那卻邊是梔子呢。而且顏色效右邊鞋子要深些。
這都不知道,時尚唄。哥你out了,要的就是這效果。怎麼頭腦越來越不進化呢。安兒自豪地答道。
洛言繞過旁邊的子影,對著安兒的屁股輕輕地飛了一腳。
嘿嘿,本來是一雙相同花案的,一次上水彩課時被人不小心打翻了顏料,右邊的鞋子面目全非。只得再買雙,想著換種花畫,結果頭一次畫梔子右邊的花型沒畫好。不成看。只得與那雙鞋子配在一起穿。子影落落地笑著解釋道。
聽到沒,人家的時尚可不用刻意。像某人啊 只曉得花錢砸名牌。整個就一不想事地二百五。洛言回敬他妹妹。卻湊著子影的耳際低聲道,替哥也畫雙。
或許是天太熱,洛言的臉頰竟泛起一片潮紅…
他聞到了她身上的殘香。像她人一樣,清素。
子影漫開笑顏。道,好。
卻不想給妹妹聽到,大聲咳咳道,給他畫個豬八戒。繼而跑得遠遠的。
子影忍不住咯咯笑起來,看著他們兄妹倆的鬥嘴,她是有羡慕的。卻也感到幸福。因為知足。有安兒這樣的朋友,有洛言,這樣的。哥哥。
她冥思著,卻不想安兒撞到了一男子。
她和洛言趕緊上前去,那男子頭也不抬狂躁道,他媽的趕著去會情人啊。
不想,安兒卻抓著他的衣裳賊笑道:是啊,怎的你他媽不准啊。
男子聽這聲熟的很,抬頭不想卻是安兒。而後跟著他哥和一美女。只道,誒喲,我的姑奶奶。是您啊,可真貧。趕著去哪啊。
安兒倒也大方熟絡了。正是姑奶奶我,還死不了。這不給你見一個老熟人。說著便把頭斜斜旁邊的子影。
得到批准,男子正視子影。他正求而不得了。卻也不忘叫了聲,洛言哥。但,他實在記不起自己有認識過這美人,雖然他一向對美女戀戀不忘。儘管他也很想自己能認識。
只是,子影被他盯得不自然,眉宇間煞著冷氣。眼睛也漠然開來。
只是,那一眼他腦海便閃過了一模子,只是太快又模糊不清。這便是過久的記憶。
半響,安兒卻不耐煩起來。湯少,你豬啊。還沒認出?盯了這麼久,白吃豆腐啊,她是影啊…
呃?這個被安兒喚作是湯少的男生再次疑問,再次盯望。
天啊,讓太陽更猛烈些吧。胥子影,胥子影啊。就是那個小時候被你欺負過一次,後被我哥截住教訓了你的那個女孩啊。還同班同學呢,狗屁。安兒毫不斯文踢了他一腳道。比小時候還要猖獗。
噢。子影,胥子影。嘿,變化也太大了。天…湯少不住地驚呼。
呃,他是湯邵。子影這才反應過來,兒時的小流氓現已脫落了不少稚嫩。湯邵是個富家子弟,因此在校同學都簡稱譯他為湯少。在那次被洛言教訓後與安兒倒成了哥們。爾後在學校也處處維護著安兒與子影。子影走後卻還痛冥了好一陣。
這不,敘舊,可真不是個好事。湯少聒噪個沒完。而且子影發現個很嚴重的現象。不想再重提自己過往的生活,亦不想去敷衍。覺得沒必要,都是些與自己無關的人事。又何必強奸自己的舌頭。
盛夏的驕陽使人易躁動。若再受情緒影響,更加沉悶。
子影已然站的力氣都沒了,額頭手心一直在出虛汗。今早本就感到頭暈沉,想是昨晚的洗澡水放得太涼,而又悶著被子睡出了一身汗。又站在大太陽低下好久。她感到眼皮都睜不開了。卻一直挺著答湯少。
洛言注視到子影的手一直撐在腰部,不時揉頭。面容失色。而早上又瞧見她臉色不太好,當時還以為她是沒休息好,現在看來該是身體不舒服。便輕身問她。
而子影又不好當著他們的面顯得自己有多嬌貴似的。從小便是如此,心思細膩,總不想讓自己成為別人的負累。只得笑而不語。
待到有人叫喚湯少去遊戲廳時,她才終與湯少結束這重聚的煩瑣。
她驚恐自己竟沒了年少的那一憐感情。哪怕是那麼薄弱。
除了已成形的洛家兄妹,姥姥姥爺。她不想再多附加上任何感情。任何人的,對她來說都無心承受。太虛。而,對於妍,她已太累。
她想著,心裡自是越發的虛起來。只覺得眼皮要一點一點往下磕了。
彼時,安兒也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拉著她的手問,怎麼的。只發覺到她的手好燙。趕緊地摸了下她額頭,又放置到自己上。怔住,半響,道。發燒?真新鮮。影。你……
她正欲絡繹自己的觀點,卻不想子影眼睛徹底地合上往後倒。幸而洛言敏捷地抱住了她。喚道,子影,子影。繼而趕緊向一陰涼處跑去。安兒慌了,趕緊叫著去醫院。
子影努力地微張開眼。氣若遊絲地道,不要…去。安兒…別去…醫院。
洛言抱著子影,不由分說地攔車欲去往醫院。
子影卻用泛淚的眼堅定地直視著他的眼道。洛言。
洛言感知到她眼神的堅定,而且她喚他洛言,而不是洛言哥。可是他不能讓她這般難受。必須得去醫院。
子影,別怕,有洛言在。他鎮定地回她。
她已知道自己的堅持是得不到釋放,言語亦不可放縱。只道,別告訴姥姥。繼而眼皮不由得合上了。
小影,你要吃紅薯啊。給你買去。
小影,那先親下爸爸再去給你買好不好。
……
一個男子對著她搖手。手裡拿著一個烤熟的大紅薯。
我是爸爸啊小影醒醒啊。
我是爸爸啊小影醒醒啊。
我是爸爸啊小影醒醒啊。
子影悠地睜眼來。迎上洛言與安兒滿是溫柔的臉。半響,不動聲色。繼而閉上了眼。隨即一大滴淚滑落在耳際,卻還清晰地反復鳴響起那句我是爸爸啊小影醒醒啊。她想,爸爸騙人,爸爸是騙子。
洛言與安兒愣住半會相視驚恐疼惜的嘴臉。卻又喚了喚子影,拉住她纖細蒼白的還在打點滴的手。
子影不願睜開眼,她想眯著。便看不到俗世的落寂。便努力著讓自己再次入睡。
在醫院冰涼的白色牆壁,床單上。待子影再次清醒,她不得不睜眼來。或許是葡萄糖注射得太多,她想上洗手間.
或許也是一種代為排泄,那種透明的物體。
安兒便要攙扶她下床去洗手間,怕是出其意外來。即便子影說了好幾遍自己已沒事。
待她與安兒再回到病房時,洛言便覺覺得拘謹了。他正吸吮著床單上的氣味,他很是心疼這個女子。他躲閃著眼神喚子影再休息下。子影這才意思到,自己該是睡了不久。窗外的陽光已退了不少尖銳。說,這麼長時間姥姥可不擔心壞了,得趕回家去。而安兒卻抿了口氣道,我哥已打了電話過去,說玩得盡興,準備在外面吃飯呢。你就安心休息吧。洛言又說是她手上青腫得厲害,回家姥爺姥姥看見了還不追著問啊。子影想著也是。便嚷著出去。這氣味她實在是受不了。
奪不過她的堅持,三人便出了醫院。彼時已沒了先前的躁熱。打了點滴她已覺好多了。人輕飄飄的,頭不再昏沉。只是頭還有點渾。手特別的脹,她的體質實在是接受不了那般多的營養含量,因而青腫得厲害。幸而是左手,不影響她吃飯,或寫字。
安兒建議著去吃海鮮,給子影補補,又可算為她接風。其實正好自己也嘴饞,反正有人掏錢,簡直樂哉。
洛言卻思量了半會道。剛打完點滴還是吃清淡的好,清鎮正好新加盟了一家日本料理店。要不去嘗嘗新。
子影也甚是喜歡坐在吧臺上觀看著師傅親手把捏做出來的壽司放置到吧臺上的感覺。便眉眼道好。
安兒也歡雀著道好,想著海鮮吃不到,撈兩條鰻魚吃吃也不錯啊。
洛言自是撇了她一眼,道。我親愛的妹妹,你會有什麼東西是不吃嗎。
安兒還沉侵在哥的愛稱裡便隨口答有啊。語出,腦子卻也轉了彎來,聽明瞭哥的嘲諷。便回敬了白眼球,且抑揚頓挫道,您沒聽說,咱魯豫姐有說,一個人如果連吃都不熱衷,不去享受,那麼想必她對生活已沒多大激情。
子影噗笑起來,安兒實在是逗。說話從來都是嘴,眼,手並用。有需要時還加以腳。
壽司店較小,不過都是木制構成的。椅子,燈,牆壁都蘊著古色古香。中央建著吧台拉帶,旁效為緊密地環繞著卡座。子影徑直地往吧台的倚窗處座位挪去,帶著商量的語氣道,這,可以嗎。
子影從是不講究的人,難得開口要求個事。安兒洛言滿是欣然答應。
只是洛言剛心底還想著可以與她對坐,看著她不緊不慢,輕聲地,小口地,入口,咀嚼。小時候看著她吃飯就感覺很舒服。不像是他妹妹,嘴裡總塞得滿滿的,還張牙舞爪地說個不停。嘴邊總能溜出點菜或飯粒。看得洛言拿著手裡的碗沒了半點胃口。
他便此特意地坐在了子影的身邊。服務生漫了過來,安兒剛吧啦了句,怎麼菜單都不捨得多擺基本呢。子影便熟練地拿起夾在玻璃皿與吧台間的墨綠色食譜給她。可安兒沒親見看過日本食譜,瞅著那些花花綠綠的圖案翻了個究竟。才發覺自己什麼也沒點。又見著別人盤子裡的食物都小,才稚氣道,嗨,有什麼招牌的,都上吧。洛言趕緊地瞥過子影對她沖,傻丫頭,把自己當豬喂啊。我幫你點你可能愛吃的。子影瞥了眼臺上的壽司直接對侍應生柔聲道,一份土沙與北極貝手卷。繼而順手拿著食譜向安兒推薦好吃的食物。
洛言想著要不要喝點清酒便問子影。子影卻道,還是冬天燙著比較好喝,現在太熱。
洛言見她如此熟絡便問她在諼城是是不是經常吃日本料理。子影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說是,因為母親妍喜歡。卻不由得陷入綿綿不迭的回憶中。
那是年末,章錦澤因公司需求得去日本出差,而又知曉妍對日本頗感興趣。便索性帶著她們當是一家三口去旅遊。邊辦公。他曾在日本待過三年。只是因為妍當時與她父親偷偷結婚的躲避。
澤叔帶著妍與她逛了日本很多地方,大抵都是他曾經去過的地。日本的環境很好,制度亦是。在大阪,子影有次情急去公共廁所時發現有人在裡面吃飯,不禁覺得自己是否走錯了地方。地鐵亦是,時間精確到分秒。
章錦澤帶她們借居在千葉縣,一個定居在日本的朋友家。想必是關係甚好,不然亦不會在買單時那麼乾脆。子影在書上看到過,在日本吃飯錢都算得非常精確。而章錦澤也告訴過她很多關於日本的知識。席間,那意氣風發的男子說了很多日本的趣事。子影直至彼時還記得他曾說過,一直想種植點盆栽,可尋了好久亦是弄不到土。惹得一桌人嬉笑不止。
她還記得,與妍的唯一一次身體接觸。是在——泡溫泉。溫度過於高,她不忍地動盪。感覺自己即要昏倒。不想,一臉安富尊榮的女士下水時碰撞到她的身體,本就要虛暈過去的她啊—的一聲徑直往熱氣騰騰的水裡沉去。妍本安分地閉著眼享受這舒心的泉水。聽到聲響心裡卻也緊張起來。畢竟她第一次來日本泡溫泉時也曾昏倒過,後來還是一太太救了她,爾後好長一段時間被梓穎閑來翻至娛樂。她不得不注意下子影。但絕沒半點痕跡。心裡的漣漪罷了。後,妍匆急抱住了赤身的子影。
她感到軟綿綿的,還是像小時候般,只是偏瘦了
她感到暖暖的。她的手好柔,好柔。迎著水。酥軟酥軟。
她還是昏了。蘇醒後卻覺夢一場,因為妍正安然地看她的村上。
只是,她沒瞧見到她滿臉的憂心。
只是,她亦不知道她心底又多漠落。
這夢幻般的感覺她好無力,只奈茫悵。
只是她亦不知,當她看到她渾身因高溫燙紅的肌膚,眉宇間的心疼。
……
您好,這是您點的土豆沙律和北極貝壽司。年輕的服務生打斷了她的綿緒。
謝謝你。她木訥著出聲。
她是真的想說,謝謝你。只不過後者是章錦澤。
那是他們唯一一次的旅行。談不上愉悅,但是她真的很想謝謝章錦澤。爾後那回憶該得多寶貴。她很珍惜。
思緒只是一晃,而愁緒卻漏了一身。
我的影。這個什麼芥辣—八爪魚好不好吃。聽起來不錯。安兒推推子影的肩膀,指著圖片頭也不抬地率聲問。
呃,生的,有腥味。一般人吃不慣的。子影終回過神,又耐心地告知她。你可以嘗下金菇肥牛卷。挺不錯的。在最後的兩頁。
她是很熟悉這些食譜的,諼城家裡一些簡單的日本料理食譜書都有。澤叔雖靜默,卻是很寵愛妍。她喜愛吃的料理,基本上都會做。不會的便在網上查,或是打長途到到在日本的朋友。寫下做法。或列印出來貼在廚房。
安兒詫異地抬頭望向子影。又迅速栽下頭把書倒轉翻了兩頁。半響,抬出裸露的手臂搭在子影肩上道。老實交待,給狗日的餐飲砸了多少人民幣。
子影故作委屈狀,卻言。老實說,和你砸在韓國烤肉的人民幣相比可差遠了。頭還偏偏地掠了下安兒。
只是,她略偏頭的瞬間,默黑順直頭髮便垂了下來,一觸痕跡正是她白皙的臉。這一瞬間,看在洛言眼中,顯得很是嫵媚。卻不想她速而回頭,正合上他盯著她的入神的眼。
他只得掩飾道,還癟嘴,不服氣呢。我的一小半生活費都被你戳去吃烤肉了。繼而轉了頭捏手盤中的蝦。
幸好,他可憐的妹妹正癟著嘴追著子影的目光斜來。洛言才得以就個說法來。
去去去,你們兩個合夥欺負我來著,是吧。她只得佯裝委屈地發發小怒。畢竟都是她喜歡的人,而自己確實在哥那刮了不少錢去,吃,烤,肉。但是,這個率真的丫頭也不忘俯身隨手搶只蝦子咬咬。
洛言與子影只得相視一笑。不得不說,一與安兒在一起,子影便會隨意地學著他們逗起嘴來。而且心情悠然。或許,就是這樣。跟一個人在一起,便會潛移默化地受其影響。不論好的,不好的。
洛言猶豫著,遞給子影一隻剝了殼的蝦。子影呃的一聲,他又迅道,不吃可就全被那食肉者吞了去哦。瞥了瞥她旁若正在夾肥牛卷的妹妹。子影只得夾起來,暈開嘴角弧度道謝。
大的蝦的確好吃。咬下去,焦嫩,酥甜。畢竟,剝了殼。
安兒卻也不貧了,一心思沉浸在金針菇肥牛卷的美味中。她實在是沒工夫,嘴裡鼓得滿滿的,怕是張嘴就要掉下來了。手卻不停地翻著書,眼還盯著別人盤裡的美食。
她爾後有說,美美地吃完一頓佳餚後,就算天塌了,我也有精力去跑。半響,再續道,因為我還想著下一頓佳餚。
看似粗俗的話,子影悟到了她的隱意,自己與安兒的區別就是,她並不渴望下一頓。甚至無所謂。
所以,爾後她過著自己想追尋的美好生活,而子影止步不前。卻也甘之如飴。
生活的真、好。或許並非是你有多奢華,充實。而是在於,你,想與不想。做到了,還會想,抑或不想。
子影隔著高層玻璃窗口跟做壽司的師傅說,要一份玉米蟹子壽司。她喜歡這種感覺,看著師傅現做,然後看著他拘謹地從視窗遞給她。這是怎樣的心理呢,她思忖過好幾次,後來歸結為。一種無聲的交流。
他做的,他遞的。她點的,她吃的。唯一的關聯是,他遞她接。如此,毫無關係。
子影發覺自己甚是迷戀這樣的關係。乾脆。或是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