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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床上的人,弄玉覺著自己已經沒有絲毫辦法了。在接到聖旨被賜婚之前,她幾乎天天都來陪他說話,只為了他能開口,哪怕是破口大駡都一定會讓弄玉開心不已。可時至今日,這叫辛一涵的少年根本不曾說過一個字,甚至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弄玉不知道,對他這種生無可戀、心死了一般的人,是不是還能用上述辦法來漸漸軟化其內心。但是現在,弄玉覺著她似乎可以自我嘲笑了,她對這個少年說的所有的話加起來都抵不過方才那句「你必須先殺了我」,雖然有效,卻也非常有限。因為那少年聽後,只是瞟了她一眼,驚愕的表情就如同石沉大海般銷聲匿跡了。
弄玉對此已是深感無力,但她並不著急,她還有的是時間,就算對方是鐵疙瘩她也定要把其捂化咯。如果真的用自己的命換得了他的求生意識,那也是她接受了這具身體所必須付出的代價。至於他是否會如自己希望的那樣活下去,並且以殺死自己為目標,還是以後再考慮吧。想著,她把手中用來擦洗身體的那緞織巾,浸在了床側的銅盆裡。
待到擠幹了織巾,她重又走回到床邊。「我這個大惡人都還沒死呢,所以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定要為了自己好好的活到殺死我這個禽獸的那天。」說著,弄玉就準備拉開包裹住那人身體的錦被。
驀地,錦被竟被人生生的扯住了,弄玉停下手中的動作,她轉了轉眼睛,忽的輕笑道:「怎麼,連死都不怕,還會怕我蕭弄玉給某人擦洗身體?」
聽即此,那在床上的人似是把錦被扯的更緊了,木訥的表情也終是又有了些變化。
見那人仍然扯著錦被沉默著,弄玉輕笑著繼續道:「那現在我也不怕告訴你了,其實你昏迷期間,一直在幫你擦洗身體的人是我,這也怪那兩個侍兒笨手笨腳的,把你身上的傷擦破了很多次。」
此刻,聽了弄玉的這些話,那少年灰敗得臉上終於染上了些許可以稱得上是憤怒的顏色了。
弄玉把這些微小變化看在了眼裡,心裡已是一片雀躍歡欣。她的努力總算有了回報,眼前倔強的少年也因此有了些許表情。這對弄玉來說,已算的上是一個喜人的改變了,雖然此時,他的臉上更多的是憤怒,但也總算是讓弄玉放下心來。現在看來,這傢伙應該暫時能消停一陣,不再想著自殺了吧。
弄玉不再顧忌,索性,她用詞更為刺激,「其實你身上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看了,如果不是你這麼不愛惜自己,你的身材、長相都應該很……美」惡,先讓她自己小小的噁心一下,不過,這麼說應該能刺激的他有更激烈的情緒吧。
這個世界出身大戶的適婚男子一旦被人占了清白,最好的結局只能是嫁做某富戶老女人的填房。出身大戶的都是如此結局,出身低微的根本就不用想,那結局只能用‘慘的不能再慘’來形容了。讓這麼一個花一般的少年去做某個老女人的填房,弄玉想想都汗,還是等到明天進宮見了那皇帝再作打算,實在不行自己先把他娶進來,以後再做打算好了。
「我明天進宮就請旨……額,給你一個名分。」想了想,弄玉還很好心的補了一句,「或者你想要什麼賠償,我會儘量滿足。」可這句話一說完,弄玉就想咬自己的舌頭,扇自己一個耳光,自己這不是揭開其傷疤往上撒鹽嘛。現在,這少年最想要的恐怕就是他的清白、一副完好如初的身體了。
那少年聽了,竟是一改憤怒的神情,淒淒慘慘的哭了起來。
「大聲的哭出來,把這世間對你一切的不平的待遇都發洩出來。」不知為什麼會對他說這些,弄玉只覺著心裡忽的有了絲心疼,是為了這個遭受如此對待的花季少年,更是為了要替這殺千刀的原蕭弄贖罪的自己。
似是聽進了弄玉的那番話,那少年已經由最初的淒慘的啜泣流淚轉變為嚎啕大哭了。
弄玉站在床邊,依舊憐惜的看著這已是哭的聲音嘶啞的少年。到底還是孩子,這少年頑固的心牆最終是被自己的那番話擊破了一角。如此一想,弄玉也不再勉強這可憐的少年,她緩緩放下自己手中的織巾後,突然神情一凜的盯著床上的人。
「辛一涵,你須記得,是蕭弄玉對不起你。你若還要自殺,也要先用這裡……」弄玉驀地用手輕輕指了指這少年瘦小的腦袋,然後彎下腰幾乎是貼著那少年乾瘦的臉,一字一句,「好好的想想到底死的值不值?」
說完,弄玉即刻直起身,她也不再看那少年,一臉愉悅的轉過身,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得喚了笑語和煙嵐進來。再一次細細叮囑他們用織巾擦洗身體的注意事項,見兩個侍兒一臉受教般的表情,弄玉鼓勵的對他們輕輕笑了笑,然後緩步走出了臥房。
臥房內,兩個侍兒正在滿臉驚疑的互相對望著。直到一聲細小嘶啞的「水」從那不曾張口的人的嘴裡第一次滑出來時,他們才匆匆的、但有條不紊的去小心照顧了。
院中,那之前帶路的小丫鬟仍然畢恭畢敬的等候著,她的額前顯然已經擦洗處理過了,現在只留下了粉色的淡痕。還不等弄玉走近,那小丫鬟已經飛快的迎了上來。重新看了看她額前的傷口,弄玉松了口氣,還好,傷的不深,如果不是自己鬆口,恐怕這小丫鬟會一直叩到頭破血流吧。
「你叫什麼名字?」離開了琢翠苑,望著側前方引路的小丫鬟,弄玉陡然出聲問道。
「回王爺,婢子名叫婉月。」仍舊是小心翼翼的應聲。
「你似乎喜歡那叫煙嵐的侍兒?」正走在石子路上的弄玉感到無聊,於是她很八卦的又問了一句。
「王……王爺,婢子不敢。」側前方帶路的女孩猛的停了下來面向弄玉,顫抖個不停,看樣子幾乎又有下跪的趨勢了。
「好啦好啦,你再這樣,我還真會以為自己長的堪比鬼怪了。」見此,弄玉忙出聲阻止,這也真是的,都不能滿足一下自己探聽八卦的小小的好奇心。算了,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這小丫鬟回王府正院吧。誒,對了,去看看彬清那漂亮小孩在幹嘛,應該早些告訴他辛一涵的事,反正兩人年齡差不了幾歲。興許還能讓彬清那伶俐可人的孩子為自己說些好話,那……辛一涵最終放棄殺死自己也說不定呢。想到這,弄玉居然愉快的笑出了聲,可總算是想到了一個可行的對策來對付那姓辛的死小子了。
那小丫鬟此刻可真是如履薄冰,這王爺怎麼會突然問起自己和嵐兒,還一會嚴肅一會訕笑的,是又想到了什麼新的虐人的法子嗎?小丫鬟想到有這種可能性,不自覺的又抖了幾下,才心有戚戚的繼續向前引路。
該是到傳午膳的時間了吧,弄玉在正屋外的院子中停了下來,微微抬頭望了一下天色。那小丫鬟本要進屋通傳,見弄玉對她搖了搖頭,只好乖巧的退出了院子。待到這時,弄玉方才轉身繼續向正屋走去。
剛一踏進正屋的前廳,就見著眾小侍和已經換洗一新的彬清在搶著布菜,其間還時不時的傳來某小侍驚恐慌張的聲音。
「清主子,您坐著等就可以了,這些活不可以讓您沾手的。」
「清主子,您可千萬別燙著手,不然王爺回來,我們不死也得掉層皮。」
「清主子,您就饒了我們吧,別再幫忙了。」
見著眾人擠在一起,搶的火熱,很顯然的忽視了她這個已經進屋的正主。哎,弄玉小小的歎了口氣,看來,除去定安王這個高貴的頭銜,她仍然是一個很容易被人忽視的小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