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妮搖搖頭,無可奈何地看著試卷上的紅叉越來越多,這孩子真叫人難堪!紅筆在試卷的上空盤桓一陣,終究還是沒有落下,索性直接在卷首畫上了一個零。周雅妮有些惱,徑直走出辦公室,隨便叫了一個學生去把吳雨霏找來。
當吳雨霏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周雅妮正在為她的學習而發愁。然而,當事人卻滿不在乎地站在那裡。周雅妮說:「吳雨霏,你告訴老師,你真的不喜歡學英文嗎?」
吳雨霏眉頭一挑,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聽說,你的家裡是開藥鋪的,幾代學醫,對中醫很有研究啊。」周雅妮說,「那這樣好不好,我們來做一個交換,老師對中醫不是太懂,你給老師當一回老師,講講中醫的醫理,怎麼樣?」
「醫理?那好啊!你想聽什麼醫理啊?」吳雨霏聞言,面上雖然有些不情不願,嘴上卻還是松了松,懶洋洋問道。
「你就隨便看著背吧。反正我都不懂。」周雅妮說。
「那我就給你背一篇《華佗論病理神方》吧。」吳雨霏想了想,然後開始背道:「人者,上稟天,下委地,陽以輔之,陰以佐之。天地順則人氣泰,天地逆則人氣否。天地有四時五行,寒暄動靜。其變也,喜為雨,怒為風,結為霜,張為虹;人體有四肢五臟,呼吸窹寐,精氣流散,行為榮,張為氣,發為聲,陽施于形,陰慎於精,天地之同也。失其守則蒸熱發,否而寒生,結作癭瘤,隱作癰疽,盛而為喘,減而為枯,彰於面部,見於肢體,天地通塞,一如此矣。怎麼樣?周老師,您還滿意嗎?」說著,還睨了周雅妮一眼,顯得有些不高興。
周雅妮一臉愕然。雖然早就料到這個十四歲女孩對於中醫理論的熟悉程度是不容小覷的,但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訝然。沒想到,她竟有如此耐性背下這般拗口的文言文。看來,吳雨霏也並非她所想像中的那般難以調教。
周雅妮若有所思地看著吳雨霏,一個計畫在心中勾勒成形,她笑著對吳雨霏說:「老師聽了你的《華佗論病理神方》,獲益匪淺,覺得很是受用。所以,我決定,以後由你來教我中醫的理論。但是,為了公平起見,你也要認真聽我教你英語,怎麼樣?」
「我反對!」吳雨霏叫道。
「反對無效!」周雅妮的聲音抑揚頓挫,像是在霸道地宣佈一隻獵物的歸屬權,「我是老師,你必須聽我的!」
吳雨霏像落入陷阱時的恍然大悟,刹那變得氣憤和懊惱,心恨恨地跺了跺腳,卻又只能無可奈何地念念有詞:「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老師?」
周雅妮竊笑,她這個教書先生可算是耍了一回無賴。無賴就無賴吧,只要她能安心上課,認真聽講,這點小動作也不算什麼。
「吳雨霏,這個單詞怎麼念?」周雅妮指著黑板上的一個單詞問道,現下這教室裡,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人了。
吳雨霏撇了撇嘴,有些不情不願地念道:「what!」
周雅妮無奈,只好用心地為她糾正她那些蹩腳的發音,從每一個單詞細緻到每一個音標,她都不含糊。
「不學了!不學了!」吳雨霏突然摔掉手裡的課本,站起身,發起脾氣來。
周雅妮有些詫異,忙上來柔聲安撫她的情緒,「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就不學了?」
「煩死了!」吳雨霏一把推開周雅妮,大聲叫道,「誰要學這些沒用的東西啊!我要回去了!」說著,她已是抓起書包,不管不顧地快步走了出去。
周雅妮下意識地去追,吳雨霏見她在後面追,自然跑了起來。吳雨霏在前面越跑越快,周雅妮的高跟鞋卻並不爭氣,跑起來,踉踉蹌蹌的,根本不是吳雨霏的對手。
「吳雨霏,站住!你跑什麼?」周雅妮跑出校門口,在後面大聲叫道,一個男人卻突然從旁邊竄出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周雅妮嚇得忙住了腳。
「周小姐,好久不見!」
周雅妮一驚,來人竟是初來重慶那日見到的莫老大。
見她似乎是認出了自己,莫老大挑眉邪笑,「周小姐,還記得我?」
突然想起了戚仲傑那些日子特意交代的話——
莫老大見過你,以他的性子,他可能不會放過你的。
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許多幫手。不是所有的袍哥都是草包。
想到這裡,周雅妮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去看周圍是否還有其他的幫手。然而,她剛有動作,便被對方看透了。
「周小姐是不是在看,我有沒有帶幫手?」莫老大笑笑,朝她努努嘴,「他在後面!」
周雅妮下意識地就要回頭,嘴卻一下子被人從後面捂住了,那緊貼著她口鼻的毛巾,似乎是事先浸過了迷藥的。周雅妮呼吸困難,還來不及掙扎,便暈了過去。
此時,喬芮從辦公室裡走出來,想要找周雅妮結伴回家,卻發現她根本不在教室。喬芮心想,難道她先回去了?可轉念又一想,她隨身用的包還沒有拿走,應該還沒有離開。
喬芮下意識地去找她,卻找遍了學校的任何角落也沒有找到。於是,她不可避免地走到了校門口,想看看周雅妮會不會碰巧呆在那裡。
不湊巧的是,她看到了驚心的一幕。兩個大男人正將昏迷中的周雅妮塞進了一個黑色的布袋裡,毫無顧忌地扛起她,離開了。
喬芮瞪大眼看著,愣在當場。
「戚仲傑!」
戚仲傑坐在書房裡,剛要接過文天來遞上來的文件,便聽見了這一聲嘶喊。戚仲傑霍地從位子上站起來,那聲音裡,飽含了濃厚的,令他不安的情緒。
戚仲傑冷聲吩咐道:「去看看!」
文天來點點頭,剛要出去,便聽見那聲音又喊了起來:
「雅妮被人綁架了!」
戚仲傑一下子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