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是宋園就寢的時間,一個小時過後,偌大的園子由略暗的園燈照明,熱鬧的宋園也變得安寧而平靜,根據阮君儀和繡珠的經驗,這是出門的最好時機。在繡珠的掩護下,阮君儀全副武裝「逃」出了宋園。為了節約時間,阮君儀奢侈的坐了一回電車,雖然這是香港島最低廉交通工具。1940年的木質上蓋電車和21世紀的現代電車相比看起來別有一番復古的味道。
因為11點半到12點這樣的黃金時間是屬於壓軸的冷豔皇后,在這之前的光景則是阮君儀這樣的無名小卒來抛磚引玉。而姚團長瞭解阮君儀的實力,所以將她安排在冷豔皇后的前一場,也就是今晚11點那一場。
「你怎麼現在才來?」姚團長在皇家夜都的後門看到風塵僕僕的阮君儀,再看看手上手錶,忍不住責駡說。
阮君儀的氣都還沒順,歉意的賠笑著說「對不起對不起,出門晚了。」姚團長看她那副模樣也不想再多說什麼,站在前面揮了揮手「快點進來吧,馬上要到你了。」說著就帶著她從後門進去了「你不是不想太多人看到你的真面目嗎,所以我就幫你在化妝間後面搭了一個屬於你自己的私人空間,要知道這份殊榮只有冷豔皇后那樣的台柱才享的起的!」姚團長在前面唾沫橫飛的歌頌著自己的功勞,「恩,不過你值得!」猛的一下回頭沖阮君儀咧嘴笑著,把阮君儀嚇了一跳。
「呵。多謝姚團長的栽培」
"好了,就是那了。行頭都在裡面,自己換吧。曲子昨天樂團的已經排練好了,不過那是什麼曲子啊,我們團的精英樂手都沒聽說過,而且都說很好聽。」
「那是,那是我們家鄉的曲子。」阮君儀回答的有些緊張。「不過管它哪來的曲子,觀眾喜歡聽才是硬道理嘛!」
姚團長聽完抿嘴一笑,這丫頭有點意思,倒也和那些普通的大陸仔不同。「說的也是。我還有事先走了,待會等到你上場有人會叫你的。小姑娘,你很有實力,不過第一次上臺千萬別緊張啊!」鼓勵般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阮君儀不明白為什麼姚團長要那樣看著她,但時間急迫也不願多想,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走進了小房間。房間的佈置雖然簡陋,但化妝用品一應俱全。姚團長為她準備的是一件黑色碎鑽裙,裙上的碎鑽如同天上的星星那般奪人眼球,西式長裙的簡約裁制,優雅大方卻又不失作為歌女的柔媚。來到這個時代的4年時間,阮君儀已經很久沒有試穿過這麼精緻的衣服了,眼睛巡視發現房門緊掩,一分欣喜三分緊張的換上了這件長裙。換裝完畢的阮君儀盯著鏡中的自己,若明若暗的燈光恍若夢中,那個女孩,是我嗎?一雙杏眼竟比裙上的碎鑽還要閃爍,妙齡少女的修長曲線曼妙而迷人,凝脂如雪的肌膚仿佛彈指可破。不,這不是我,這是阮君儀,常年壓抑在破衣爛衫的她爆發了。為自己盤了一個高雅的髮式,戴上繡珠為她準備好的蝴蝶面具,雖然遮住了她半張臉,但一切看起來還是那麼明豔動人,神秘而令人嚮往。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小姐,你準備好了嗎?再過5分鐘就到你了,要準備上場了。」
「來了。」阮君儀穿上了一雙細跟皮鞋,開門時和門外的侍應四目相對,那侍應聽到開門聲準備再次提醒一番,但雙眼落在阮君儀身上時,驚奇的嘴巴微張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眼睛愣愣的盯著阮君儀,被侍應盯著有些不好意思,阮君儀訕訕的笑著說「可以走了嗎?」
這樣一問,侍應這才回過神來,乾咽了口唾沫眼神還是有些發直的說「:可以,可以。這位小姐,你是我見過除了冷豔皇后外最美的歌女了!」雖然不能完全看清她的容貌,但這朦朧輪廓和與眾不同的氣質也足矣讓他下這番論斷。
阮君儀看到他那副模樣哭笑不得,不再理會身後的他,徑直朝前走去。走到舞臺的化妝間時,阮君儀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化妝間也能如此光彩奪目。霎時,所有歌女舞女的目光全都彙集到她身上,人們都在交頭接耳「她是誰?」「雖然戴了個面具,但是感覺長的很美啊。」「美什麼,我看八成是長的太醜了所以才戴了面具。」「不過那面具也挺漂亮的,哪天我也去做一個。」
阮君儀沒有理會別人的閒言碎語,獨自在一個角落坐了下來。不多時一個穿著有些像司儀的男人跑過來,氣喘噓噓的問「快點,要報幕了,你叫什麼名字?」
「啊,我…」阮君儀還沒想到這茬,「:我,我叫crystal。「這是在音樂學院裡老師給她起的,也是她記得最熟的單詞。」司儀看了看戴的蝴蝶面具,鄭重其事的說「:待會我念蝴蝶王妃crystal,你就從那邊那個樓梯上走出來,記得了嗎?」
阮君儀也是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本來剛才還很坦然的她,不知為何竟緊張來起來,手心的冷汗好像怎麼擦也擦不完。阮君儀深呼一口氣走到樓梯口,聽到司儀響亮的報出她的名字的時,又是用手順了順自己的胸脯,大呼了幾口氣,緩緩的走上了樓梯…
邱漠也和往常一樣,閒暇就來看看皇家夜都的運營以及宋琅妍的歌舞。今晚來的有些早,坐下後聽到了一個陌生的歌女名字,於是準備起身離開。但正起身時一聲悠揚的長笛伴奏卻讓他停住了腳步,這個調子好美……
開場的悠揚長笛和漸暗的燈光,整個大廳安靜了下來。長笛獨奏完畢,一個空靈的女聲仿佛從人們頭頂傳來。因為這次有伴奏,又加上現場氛圍如此唯美,阮君儀比她初試時演唱的更為動情,這次她想用它的靈魂歌唱這首歌。
全場的燈都暗了下來,一束白光打在了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的神秘黑色長裙女人身上,她高雅脫俗,她的歌聲猶如一劑清醒劑,洗禮了聽多了靡靡之音的人們而麻木的心靈,她唱的曲子婉轉而有生命,好像在說一個感人的故事,娓娓道來。當人們以為這只是一首抒情歌,已而吃驚不已。誰知一聲長笛獨奏過後,最後積聚了全部感情的高音爆發時,整個大廳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在場的人們都隨著她歌聲的情感屏氣寧息,血脈噴張。阮君儀將Jack和Rose的生死戀用歌聲帶到了60年前的香港,人們似乎聽懂了這慷慨激昂而又催人淚下的故事,阮君儀也用靈魂的歌唱讚頌了她對用生命信仰愛情的偉大。她唱的雖是歌,而用的卻是情,這份情直擊現場的面一個人心中。鴉雀無聲了10秒後,不知是哪個英國人以一種無法相信的語氣說著「:oh.my.god!」接著,一聲拍手,兩聲歡呼,全場沸騰了!所有人都站起身了發自內心的拍手稱好,口哨聲、尖叫聲、拍手聲、中文夾著英文,整個皇家夜沸騰了!!!
掌聲經久不息,直到阮君儀退場大家都還在忘情的鼓動著,沒有人相信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歌曲還有這樣的歌女。驚訝的心情久久都沒平復,直到壓軸的冷豔皇后上場,大家好像都覺得蝴蝶王妃的那首歌還飄蕩在空中,讓人九曲回腸。而邱漠也不另外,這首歌已經唱到他心裡去了。「:那個女孩是誰請來的?」邱漠眼睛看著正在舞臺上唱著香豔粵語歌的冷豔皇后,左手抵住下巴,一雙深邃的眸子若有所思的問著站在旁邊的經理。經理雙手放在後面彎下腰,畢恭畢敬的回答「好像是姚團長。」「加他五個月的工資,要他好好栽培她。」說完抿了一口酒又認真的看著臺上的歌舞。
阮君儀回到化妝間長籲一口氣,還好沒出錯。阮君儀在唱歌的時候所有的感情和精力都放在那首歌裡,沒有意識到大廳的實況,當她一曲唱畢回過神來才發現原來皇家夜都如此奢華,無法丈量的占地面積,以及無法形容的富麗堂皇,還有數不盡的人頭湧動,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而更加不如一見的就是名滿香港的冷豔皇后,在退場時阮君儀有幸和她有一面之緣,這才明白什麼叫風華絕代。高挑婀娜的身姿,雪白的肌膚上沒有一絲瑕疵,眼角一顆淚痣無盡銷魂,嬌豔欲滴的唇瓣和高挺的鼻樑,幾近完美。烏黑的青絲捲曲著隨意搭在一側,紫色綴水晶演出服緊貼她曼妙的曲線,萬種風情。這種女人無論是現代還是40年代,堪稱絕品。如果顧心蕙是高傲,宋琅娟是刁鑽,那麼宋琅妍一定可以稱的上冷豔,一眼望穿百心寒,她那一雙冷絕的丹鳳眼,讓人不敢愛也不舍恨,可能也只有邱漠那樣的男人才入的了她那雙眼,只有宋琅妍這樣的女人才配的上邱漠的愛。只是這兩個同冷之人待在一起不覺得寒嗎?夏天倒是少了空調費,那冬天……阮君儀想著想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之後的一個月,阮君儀在皇家夜都總以不同的曲風表演著,時而清純如水、時而狂野入魔、時而高歌嘹亮,時而低音靡靡。新奇的表演完全迎合了紙醉金迷的皇家夜都的需要,通過看她幾場歌舞,邱漠也越來越覺得這個女孩不可思議,竟對她有些好奇,但也只是單純的好奇。為了工作,邱漠派人打探這個女孩的底細,但因為不想太過明目張膽,結果也沒查出個所以然。
一時間蝴蝶王妃這個稱號街聞巷議,她所佩戴的面具各種時裝店都有出售,追求時尚的名流紛紛爭相模仿,她所傳唱的曲目許多唱片公司都想錄製,只是她太過神秘,除了皇家夜都從不出席各種娛樂場合。越是神秘,人們就越想知道真相,就連在宋園的早餐上她都是人們熱議的物件。
「你們說那蝴蝶王妃是什麼人啊?」顧太太的眼睛帶著無限好奇,嘴角微翹掃了桌子邊的女人一圈。宋太太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說「我現在聽說過兩個版本,出入也是最大的:一種說是長的太美了,另一種說是長的太醜了。」
繡珠和阮君儀站在桌子後面,聽到這話都忍不住相視一笑。
宋琅娟喝一口牛奶,還沒咽下就開口說:「我覺得應該是長的太醜了,不然沒事戴個面具幹嘛?」顧心蕙用手帕捂住嘴角輕聲笑著說「:就算人家貌若天仙只怕你也要說她醜,她可是在你家漠爺家做事,太美了不把你家漠爺的魂勾跑了。」
「:才不會。」宋琅娟揚起頭說「:漠爺心中就算沒我,可還有琅…」話以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趕緊低下頭往嘴裡佷塞了幾口麵包。「看你們還多話,說錯了吧。」顧軒在旁邊幸災樂禍地說著。「行了,都不說了,吃飯吧。」全家都以為宋老爺又會一拍桌子發脾氣,誰知他的語氣竟這般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