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笄禮才是故事的開始（1）

冬日的太陽升起得很晚，而涅溪依舊早起與若禹練劍。

「今日就到這裡吧，明日的笄禮不可怠慢，元秋元冬自會服侍你，但你自己萬事小心，萬不可有任何閃失。」

「是。」

「冉家人你雖說見得少，卻是我們若家的親戚，明日你可小心說話。」

「孩兒知道。」

「老爺，王爺請您去前廳。」此時來通報的僕人是甯管家的繼任。

「知道了，我隨後就來。」若禹整整衣領，將劍收好，朝前廳走去。

此時天才朦朦亮，眼前一片霧氣，但隱約中覺得有人，涅溪問了一句「是誰？」

「禦寧在此等候多時，不知若小姐練完劍沒？」

「慕二公子？」涅溪聞聲走近，果然是禦寧。

「若小姐，昨日我所說的話您是否考慮過了？」禦寧問。

「此時事關重大，涅溪不敢隨便決定，慕老爺若是有心，怕是已經與我爹商量了。」

「禦寧只想知道若小姐自己的決定。」禦寧看著涅溪的眼睛，心想，他沒有看錯，涅溪有著清澈如溪水的眸子，那雙眸子裡有著一般女子沒有的獨立和自信。

「涅溪只想當為國為民的將軍。」這是涅溪想了很久才決定的。她從小就仰慕自己的爺爺和爹，他們都是保家衛國的功臣，在戰場上殺敵無數，而她練劍就仿佛只是為了強身健體一般，雖然美譽天下第一，卻只是在擂臺上與人對陣，並沒有上過戰場體會和爹一樣的浴血奮戰。

「可是若小姐想過沒有，現在是太平盛世，既無外敵入侵，也無內亂，若小姐的將軍到底當著有何意義？王爺和先生都是亂世中的英雄，而若小姐有若小姐自己的人生，若小姐可以選擇做自己的將軍。」

「做自己的將軍？」

「若小姐想想，我們慕家雖不說權傾天下，卻也富可敵國，有慕家親兵數萬，更有世間舉世無雙的兵器，更有足夠的財富支撐，若小姐如果願意，就能成為慕家的統帥，雖不是將軍，卻也能時刻練兵，甚至替慕家擋住外敵。」

「慕家只是蒼生中的一份子，涅溪想保護的是全天下的百姓。」

「慕家財大勢大，早已是外敵的眼中釘肉中刺，而慕家忠心護國，更是被外敵仇視，他們雖不敢傾全城兵力來攻打我們，卻總是不斷騷擾我們慕家在邊境的商船。慕家的生意與皇家緊密相連，論誰都知道，只要取得慕家就等於牽制了皇家，所以，若小姐三思。」

禦寧口才極佳，說話又咄咄逼人，讓人根本無從拒絕。

涅溪想想也是，慕家富可敵國家財萬貫，連皇帝都忌憚三分，何況慕家向宮裡的禁軍提供上好的兵器，若是慕家受襲，後果不堪設想。

「容我想想。」涅溪說。

前廳內，慕梓堯，瞳王和若禹依次而坐。

「慕先生，您的好意我瞳王能理解，可是涅溪始終是個女兒家，終歸是要嫁人的，進你們慕家當了統帥又如何？」

「涅溪的親事王爺大可放心，在下一定為涅溪尋找最好的夫婿，當然，如果禦謙禦寧有幸能娶到若小姐，我一定成全！」

「慕先生，涅溪年紀小，不大懂事，要她去統領慕家的五千親兵，恐怕會有負重托。」

「我看若先生多慮了。涅溪既然練劍，就定不會成為籠中鳥，總要出去打拼。現在天下第一劍客的名聲也有名無實，實際上也只是若先生的名號而已，可是如果涅溪做了慕家統帥，便可威震四方，劍術也有用武之地。」

三人的對話僵持了很久，三人都有各自的堅持。

最終還是瞳王說「唉，咱們三人這麼說來說去也沒個結果，倒不如讓涅溪選，她想做的事情，本王爺一定不會阻攔。」

「那這件事情還是等及笄之後再說吧，慕先生怎麼看？」

「這樣也好，反正在下也不急著回都城。」

慕梓堯回到南苑，正巧遇上禦謙。

「二公子回來沒？」慕梓堯問苑內的守衛。

「回慕先生，二公子一早出去了，現在還未回來。」

「禦謙，讓你辦的事情辦好了嗎？」

「我已經寫了書信回去，娘應該會處理這件事情。」禦謙大致寫了事情的由來，讓侍衛加急送到幕府慕夫人衛蓉手中，她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嗯，你娘會入宮見皇上說明此事，無需我們擔心。」

「王爺和若先生已經同意了？」

「他們倒是沒有同意，不過涅溪的答案才是最終的答案。」

「涅溪？她怎麼會自己做決定？」

「你弟弟最擅長的是什麼？」

「攻心。」

「對！有禦寧在你還擔心什麼？我看涅溪早已下定決心要來慕家了。」

「稟報老爺，二公子回來了。」守衛站在門口稟報。

「爹！」禦寧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大步跨進前廳。

「怎麼樣了？」禦謙急急地問，倒是搶了爹的先。

「我看差不多了，只要不出什麼意外她應該答應。」

禦謙聽到此話，心底不知道泛起一股什麼味道，他眼前父親的笑臉還有禦寧的笑臉，與涅溪有些為難的表情疊加在一起，讓他心裡一陣抽搐。

爹是為了慕家，讓涅溪背負著離家的痛苦，而禦寧確定是有了私心才如此高興。

禦寧的私心，是讓涅溪身在慕家，一輩子都離不開。

禦謙猜到禦寧對涅溪有意思，卻沒想到禦寧早已先他一步在若涅溪的身邊不斷出現，而且他原本以為涅溪的存在已經影響不了他身為繼任者的地位，可是他的心卻依舊悶悶地，總是有一團濃霧怎麼化也化不開。

溪園裡，涅溪走到已經多年沒有用過的房間。那間房幾年前還是姐姐用過的，這些年沒用，裡面的東西雖說隨時打掃，但是仍然少不了人去樓空之感。

姐姐，當初嫁給皇帝的時候你說過的，嫁給帝王的痛苦不比嫁給尋常貴族多，幸福也不會少，只是在取捨之間，自己會得到什麼。

取捨之間？既然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失，何不選擇讓自己最開心的方式活著呢？

練劍多年又何意義？怎能擔當得起天下第一劍客的稱號？

嫁給皇帝成為貴妃絕不是她的夢想。她只想成為將軍，領軍打仗，流芳百世。

可是，現在惟一的機會只有慕家能給。朝廷絕不會容納女將軍，也決不會讓女子帶兵打仗，而慕家可以，慕家能夠提供給她最好的條件去練劍，去比武，甚至還能與外敵打上一場硬仗！想到這裡涅溪的嘴角不禁上揚。

她的心底就盼望著這一刻，離家固然難過，但是唯有讓她出去闖蕩天下，她才能成為獨當一面的和爺爺還有爹一樣的大人！

「小姐，慕大公子來了。」

「大公子請。」涅溪出門迎接。「不知您有什麼事情找涅溪？」

「沒什麼，就是走著走著就過來了，順便進來看看。」禦謙語塞，明明就是在花園散步來著，不知怎的就到了溪園。

「元秋元冬做了糕點，不知慕公子有沒有興趣嘗嘗？」涅溪引他來到桌前，桌子上擺著三盤精緻小巧的點心，一眼就知道是巧手女子的傑作。

「聽說元秋元冬的手藝傳自王爺夫人，自當不錯。」說著便拿起一個細細咀嚼起來。早就聽南苑的僕人說過，整個王府最好的美食是杳罕芝所做，其中糕點最好，每次涅溪吃過都開心的不得了。

只是，如果進了慕家，她可能就吃不到這漂亮的糕點了。

看著涅溪盯著他，禦謙連連說好吃。

「對了，慕公子不是說好了教我辨別真跡和贗品嗎？今日正好有空，不知涅溪能否請教一二？」

「若小姐真是好學，明日笄禮今日仍想著學習。」表面上平靜，心底卻直後悔怎麼就鬼使神差地進了溪園呢？

「慕公子過獎了，涅溪不過是見公子也沒什麼事，不如討教討教，長長見識。」

「這……」禦謙面露難色，「辨別真假實屬不易，若是沒有真品和贗品對照，我也很難講出什麼來。」能蒙過去就蒙過去吧！

「可我上哪兒去找真跡呢？」涅溪信以為真，正準備喚元秋進來時被禦謙攔住。

「若小姐不必麻煩了，日後我親自帶上真品和贗品教若小姐辨別。」

「那就多謝了！」涅溪笑著拱拱手說。

「小姐小姐，衣裳送來了！」元秋領著一排侍女走進室內，手上都托著做工細緻布料上乘的衣裳。

「既然這樣，我也不好打擾，就此告辭。」慕禦謙見自己呆在這裡不方便，便起身告退。

「慕公子慢走。」

「小姐，您看這顏色真是稱您！」禦謙微微回頭，看到正在比試的涅溪。雖然依舊是男裝，新的一件卻已經改良過，既有男裝的挺拔也有女子的纖細，布料也極符合王府的地位。涅溪明日一定英氣逼人，比男子更甚。

回到南苑，禦謙叫來允續。

「你去把鑒定團的人請到幕府，我有要事與他們商議。」禦謙吩咐道。

「是。」允續向來是認真辦事絕不拖遝，可是鑒定團的人公子向來不聞不問，只管讓他們去尋寶，自己去低價買回高價賣出就好，怎麼突然起了這心思？

「還有，把那幅山水畫迅速脫手，不要讓它留在幕府裡。」禦謙將那畫留著準備以極高的價格倒賣出去，但現在放在府中，過幾日涅溪進幕府看見，豈不全都穿幫？

「可是公子，現在脫手恐怕賣不了什麼好價錢。」

「我不管價錢，只要脫手就好，哪怕做個人情送給哪個官員都行！總之不要讓它再出現！」允續只好雲裡霧裡地去辦他的事，心裡疑惑卻也不敢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