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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元秋喚了一聲。
「嗯……」涅溪的眼睛不像往常一般炯炯有神,而是半眯著,看來是極不舒服了。只是輕哼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小姐,把這湯喝了,我們伺候您沐浴,馬上就能睡了。」元秋畢竟還是早些進府,也瞭解涅溪一些,涅溪雖然身體好,但是偶爾會生些小病,這寒冬臘月的在外面吹了這麼涼的風不頭痛才怪!她定了定神,立刻吩咐元冬「你去生爐子,然後把榻上的被子暖暖,定不能讓小姐歇息時受涼。」
看著這兩個婢女忙裡忙外的禦謙禦寧明顯感覺自己不適宜再待著,便拱手告辭「既然若小姐要休息了,我們就先行告退。」
「兩位公子慢走。」元秋元冬只顧著涅溪哪裡還管他們倆,直接禮貌地請他們出去,連看都沒來得及看他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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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謙禦甯回到南苑時,見慕梓堯正坐在大堂裡喝茶。
「爹。」
「把若小姐送回溪園了?」慕梓堯向來不會早睡,這個時間他仍然是喝著茶,手上拿著本書看著。
「是,若小姐身體不適,侍女們正照顧著。」禦寧說。
「嗯,謙兒你先歇著吧,甯兒你隨我來。」在沒有人的時候,慕梓堯會這麼稱呼自己的兩個愛子,雖然嘴上不說,但任誰都知道,禦謙禦甯兩個孩子是慕梓堯的心頭肉,比庶出的孩子地位身份都高出很多。
「是。」禦謙表面恭恭敬敬地,心底卻盤算起來,爹從來都不會和禦甯單獨談事情,不過今天倒也是奇怪,爹的眼神總是不斷游離于禦寧和涅溪的身上。
難不成這次前來就是向若家提親?不然爹怎麼會一收到若家急件就立刻前來?要是皇帝娶了涅溪,慕若兩家就不可能結為聯盟,這樣子若家雄踞天下的時刻也只會越來越遠。
他的神經突然繃緊,呼吸也急促起來。
和禦寧的賭,他現在倒寧願輸了。沒由來的胸口就有些悶得慌,。
禦謙輾轉難眠,一直思忖著爹是不是真的要讓涅溪的嫁娶來決定誰才是慕家的下任當家。就這樣熬到天微亮,他再也忍不住,起身去花園散步。
「早上都沒見小姐練劍呢!」禦謙在花園裡走著,聽見路過的丫鬟說。
「聽說小姐病得厲害,也不知道這些天好不好得了,要是趕不上笄禮可就……」
「你們小姐病了?」禦謙上前攔住她們問道,禦謙的眼神像是要冒出火來,將那兩個丫鬟嚇得不輕,他稍微定了定神,擺回了彬彬有禮的樣子。
「是,昨夜回來後本是睡下的,可是慕二公子有要事找她,出來時受了涼,現在正躺著呢!」這些丫鬟見過慕家上下所有人,自然不會對禦謙有什麼隱瞞。
禦寧去溪園找過她?而且還是半夜?
慕禦謙立刻提起步子,朝溪園走去。
「慕公子……」
「你們小姐怎麼樣了?!」慕禦謙也不顧什麼女子閨房不得擅闖,直接就沖了進去,禦寧都能來的地方,他禦謙怎麼來不了?!
「小姐剛剛睡著您又來了,還讓不讓咱們小姐活了?」元冬性格活潑,想著現在是在王府,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也不怕得罪了慕家公子。
「什麼意思?」
「慕二公子來過後見小姐病情加劇,就在一旁守著我們熬好藥,剛剛才回去,小姐方才喝下藥睡下,您又風塵僕僕趕來。」元冬雖然不知昨晚慕禦寧為什麼來找涅溪,但她是提醒了小姐要萬分小心不能受涼的,可是小姐回來後臉色更是蒼白的嚇人,仿佛沒有血氣一般。
「我只是過來看看你們小姐怎麼了,並無其他事情,倒是我二弟前來,有什麼事情嗎?」禦謙問,眼裡暗藏著精光。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二公子難道沒有和您說麼?」元冬說。
禦謙陰沉著臉的樣子也是分外好看的,眼中雖然不悅,臉上卻依舊帶著些許笑意,只是沒有人知道,那笑只是一直掛在臉上的沒有任何意義的笑容。元冬並不討厭禦謙,倒是昨夜守在涅溪身邊的禦寧,雖然言語溫和,眼睛裡卻總是閃爍著任何人不得靠近的光芒。
「我去看看你們小姐,立刻就走。」禦謙大步一跨,就快到床前的時候突然一怔,涅溪蒼白的臉完全沒有血色,緊閉的眼睛上搭著長長的睫毛,棱角分明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女子的纖細,就連皮膚也沒有一般女子白皙,可是她呼吸均勻,睡著極度安穩的樣子卻讓他無比心安,莫名的就想伸出手去,觸碰她的眉心,鼻骨,還有……嘴唇。他想起昨日她說話的樣子,和男子一樣的中氣十足,而眼睛裡又總是澄澈得讓人難以相信。他明明就是在騙她,而她卻一直在感謝他,百姓明明就只是抱著看稀奇的心態去看站在城樓上吹冷風的她,而她卻自己害的自己生病。
他,從來就沒有遇見生在王家卻仍舊心地純良的人。若涅溪是唯一一個,那純良絕不是矯揉做作,也決不是故作姿態,她的眼睛裡總是和男子一樣堅毅又和女子一樣溫柔,那種溫柔讓禦謙好奇,他想知道,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王女,又是一個怎樣的劍客。
「嗯……」涅溪輕哼一聲,動了動裹在被子裡的身體,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這卻讓慕禦謙更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臉。
禦謙心亂,指尖不聽話地想要撫上涅溪的臉頰,所剩無幾的清醒命令他立刻走上前,放下簾帳。
禦謙看不見涅溪的臉心裡倒是平靜不少,轉身輕聲對元冬說「我晚些時候再來看她,她若醒了,不要告訴她我來過。」禦謙不希望涅溪知道自己來過,原因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是。」元冬應了一聲,送禦謙出去後有進去守在涅溪胖旁邊,生怕她醒過來身邊沒人照顧。
直到中午,才聽到涅溪發出了點聲響,元秋和元冬立刻沖到床邊,問「小姐醒了嗎?」
「嗯,我睡了多久?」
「現在已經未時了,王爺見小姐還未醒,就先宴請慕家,說不打擾您休息。小姐舒服些了嗎?」元秋熬好藥在一旁等著,此時正準備拿藥過去。
「睡了這麼久,身子骨都酸了……」涅溪伸了伸懶腰,仿佛自己從沒生病似地。
「小姐昨夜臉色蒼白,把奴婢都給嚇死了,幸好有慕二公子在一旁,不然我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元冬說,順便拉開簾帳。
「就是,我們倆跟著您這麼久還沒見您這麼病過。」元秋把藥舀起一勺遞到她嘴邊。
「這麼苦!」涅溪別過頭去,生怕聞到那刺鼻的苦味。「你們昨晚喂了我那麼多藥,我可不要再喝了!」
「若小姐不喝藥可真要為難我了。」聞聲望去,是慕禦寧。
「喂喂,你怎麼就這麼闖進來!?」元秋元冬迅速的站在床前,把涅溪擋住,生怕禦寧看見已經坐起的涅溪身上只穿著褻衣。
「啊……」這才意識到自己擅闖了女子閨房的禦寧立刻轉過身去,臉紅了大半。
涅溪套上元秋遞上來的外衣,才說「我不喝藥怎麼是為難慕公子了呢?」
「禦寧深夜前來,使若小姐感染風寒,現在若小姐不喝藥,當然是為難我了?!」禦寧聽見涅溪與他說話,便轉過身去,臉上的緋紅也已褪去。
「慕公子不必自責,昨夜說得事情我已考慮得……」涅溪說著,卻被來人打斷。
「禦寧你這可得好好道歉了!」禦謙正巧這個時侯過來,倒也沒聽見涅溪再說什麼,只是見禦寧又搶先一步,心裡有些不舒服。
「大哥也是來看若小姐的嗎?」禦寧感覺到了禦謙身上的寒氣,卻依然笑著說道。禦寧不怕禦謙,他知道自己的大哥雖然待人冷漠但是心底卻是對他最好的。
「嗯,聽說病得挺嚴重,還聽說是你害的?」禦謙輕輕勾起唇角,有些意味地看著禦寧。
「大哥消息可真是靈通,就算在瞳王府也不例外,這不,我不是帶著烤鴨賠罪來了嗎?」禦寧還是輕笑著,心裡卻暗忖,他大哥怎麼一日不見就變成了黑面魔王,以往就算是天塌下來他的大哥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啊!
「若小姐,您剛剛起床就吃如此油膩的東西,對腸胃恐怕不好吧?」禦謙說,依舊板著臉。
「可是……」若涅溪剛準備反駁,卻被禦寧搶了話。
「大哥從小腸胃不好,不可油膩也忌辛辣,生冷食物更是要命,所以才會對這些東西沒有好感。」
「那豈不是很可憐?什麼都不能吃……」話說到一半立刻吞到肚子裡,禦謙陰森的目光盯著她,仿佛要把她吃下去似的。以禦謙的個性怎麼可能願意被別人用這種憐憫的眼神看著?
「好了大哥,既然若小姐病了,當然要事事遷就她,我們就陪她吃著,順便讓元秋熬點粥,這樣也不至於太油膩。」說著便強行要禦謙坐下來。
涅溪低著頭吃著,心想,這慕家的大公子以前還客客氣氣的,現在怎麼對待一個病人都這麼粗暴?真是一點兒公子應有的氣度都沒有!
見禦謙在旁邊,涅溪也沒了繼續和禦寧說話的興致,三個人默默地坐在圓桌邊,各幹各的事情,各想各的心事。
涅溪剛剛才稍微感覺舒適一些,自己也不敢吃太多,放下碗筷說「元秋,你派人去告訴爺爺,我的病已經痊癒了,讓他老人家不要擔心。」
「是。」元秋應了一聲就退出去,留下他們三人在內室。
「對了二弟,昨晚爹找你有什麼事?」禦謙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也沒什麼。只是讓我好生照顧若小姐。」禦寧淡淡地說,並沒有挑明。
照顧?怎麼照顧?為什麼要照顧?
禦謙的眉毛輕跳了一下,心裡直打鼓,看來這若涅溪真的要成自己的弟媳了。
「小姐,老爺說您若是病好了,就讓您去半山練劍。」花園裡有一個小山丘,那是涅溪在王府裡練劍的地方,也就是半山。
「知道了,我立刻就去。」
「若小姐病剛好就要去練劍嗎?」禦寧問。
「每日練劍已成了習慣,一日不練反而不舒服了呢!」涅溪笑笑,拿起放在桌上的劍準備出去。
「那若小姐多穿一些,以免著涼。」禦寧囑咐道。
「多謝。」涅溪說「二位公子也請回吧。」
「和若小姐同行一段也可。」禦甯披上裘皮披風和涅溪一道出門,禦謙也隨行在後。
天色已經不如中午那麼明亮,偌大的王府裡雖然張燈結綵卻也擋不住寒意。臨近花園的時候,涅溪拱手告辭,禦寧也拱手回禮,禦謙卻筆直地站在那裡沒有動,仿佛在想些什麼似地,連涅溪走遠也沒有要提步往前的意思。
「大哥,我看是你要向爹討了她去吧?」禦寧看著禦謙從未有過的呆滯表情覺得好笑。從昨天開始就已經不對勁的大哥現在更是不知如何掩飾,那種淡淡的嫉妒他禦寧怎麼看不出來?
「瞎說什麼!」禦謙立刻回過神來,往前邁出一大步,加速行走起來。
「喂!大哥!你走這麼快我可趕不上你!」禦寧言語中帶笑地在後面追趕著。心知他的這位大哥雖然在別人面前善於隱藏,不過生來就不對他禦寧隱藏任何的禦謙才是他真正的哥哥。
只是,他也打從心底裡覺得若涅溪是個值得人好好對待的好女子,他向來憐香惜玉,不自然地就對涅溪親近起來,也不知道時日久了,自己對涅溪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愫。
會不會向爹要了她?
若是要了她,大哥會不會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愛著她的?
大哥是家裡後輩中地位最尊貴的,他要什麼自然是以他為先,可是,他卻不想將涅溪也讓給他,心裡疼惜她,覺得和大哥在一起的女人,要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要承載這世間最多的痛苦,就和娘一樣,勞心勞力,為了爹費盡了心思,也耗盡了畢生的精力。
禦寧自是不願意看到涅溪如此的,本性善良,如無暇美玉一般未經雕琢便已驚為天人。既然如此他又怎忍心讓涅溪在權力的激流中連喘息的機會都難有?
禦甯一語成戳。任何人一旦捲入洪流,還談何本性?
禦謙在想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看著涅溪的背影就不想轉移視線,早些時候去看望涅溪的時候就已經不想離開,此刻更是不想挪動半步。可是禦寧是讀心的高手,若是讓他看了出來,他們兄弟倆不免尷尬。
所以,以後還是少遇見涅溪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