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侯小兒子洗三禮這日,侯府外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一邊是來祝賀的達官貴族,一邊是來領佈施的貧苦百姓,兩方人馬涇渭分明,互不相交。
一名纖細瘦弱衣衫襤褸的少女,吃力地拉著一輛破敗的板車,朝著達官貴人所在的正門而去。
繩子磨破了她的肩膀,鮮血染紅了她身上的麻衣,她卻好似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一般。
在門口站定,趙扶瑩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言笑晏晏、與人寒暄客套的男人,那是她的好父親,永定侯趙政。
來領佈施的貧苦百姓,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衣衫襤褸的少女踏入他們不敢靠近的範圍。
有人上前驅趕,趙扶瑩停下鬆開繩子,呵斥道:「我是永定侯嫡長女趙扶瑩,你們竟敢以下犯上!」
趙扶瑩的聲音尖銳刺耳,讓原本喧鬧的門口瞬間安靜下來,那些達官貴族紛紛看向她。
見說話的少女衣衫襤褸,瘦骨嶙峋,不由得哂笑,這怎麼可能是趙扶瑩?
永定侯也注意到了這邊,面上閃過一抹惱怒:「京都之人都知我家扶瑩身子不太好,一直在鄉下休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冒充本侯的女兒!」
驅趕的人也被嚇了一跳,他們竟然被眼前的小女娘給呵斥住了,心生惱怒,當即上前推搡趙扶瑩。
今日是小公子的洗三禮,最重要的是六皇子也會來,六皇子可是在太后身邊長大的,備受寵愛,一句話頂其他皇子三句話,絕不能讓人壞了侯爺的好事。
「就你這樣也敢冒充我們小姐,不知死活,快滾,否則我們就將你綁了送官。」
「七年不曾回京,父親認不出我也正常,不過,您應該認識他吧。」
說罷,趙扶瑩掀開草蓆,露出躺在板車上的少年,同樣的瘦骨嶙峋,衣衫襤褸。
「好像是趙世子!」有官員驚呼出聲,當即認出了板車上的人。
少年雖然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但是那張臉他們一眼就認出來了,因為世子趙洵之生得酷似其母長樂公主。
而長樂公主乃是京都有名的美人,那張臉但凡見過的人,都忘不了!
永定侯的眼皮子跳了跳,不待他回答,就聽得趙扶瑩又語出驚人。
「今日趙扶瑩帶著兄長的屍體來此,只為問永定侯一句,我們兄妹究竟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竟讓身為父親的你不折手段的要殺了我們?」
「荒唐,我為何要殺你們?」永定侯已經知道,這確實是他的長女趙扶瑩!
他下意識的看向長安大街的方向,得在六皇子到來之前處理好這一切。
「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怎麼可能殺自己的兒女?」永定侯走下臺階,目光在趙扶瑩與趙洵之的臉上來回看了好幾遍,「真是你們。」
「這是怎麼回事?我前些日子才收到洵之的家書,說你身子大好,用不了多久就能痊癒,我還跟你祖母商量,過些日子接你們兄妹回京,你們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永定侯扶著板車,眼淚瞬間滾落下來:「我的兒啊,是誰害了你?扶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會變成這樣?」
趙扶瑩看著滿面悲痛的永定侯,眼底冰冷一片,面上卻是不顯,哽咽解釋道。
「村子裡照顧我們的下人,說我們是富貴身子卑賤命,讓我與阿兄每日外出勞作換取食物,如若反抗,輕則不給飯吃,重則毆打折磨。」
「阿兄病重,那些人不給請大夫,也不給抓藥,父親,阿兄是活生生疼死的。」趙扶瑩緊攥著永定侯的衣袖,「阿兄死前還喊著父親,我疼……」
周遭之人聞之無不落淚,天之驕子卻落得這般淒慘的下場,那欺主的奴才當真罪該萬死!
永定侯捶胸頓足,哽咽不能言語,哭得涕泗橫流:「惡奴欺主,惡奴欺主啊!」
「阿兄死後,他們縱火燒屋,要將我與阿兄一併火葬了,還說是奉命行事。」趙扶瑩擲地有聲的問道,「父親,他們奉的是誰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