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孫耀之的回憶（三）

孫耀之率直走去戲館，謝小樓正在門口焦急的等待他。見他神色不鬱，便知孫銘肯定沒有答應，她強笑著勾起嘴角，將孫耀之迎進門內，為他擦拭一身的露水。

「小樓，我們走吧，離開這裡，我們找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那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其餘誰也沒有，好不好？」孫耀之坐在椅子上，任憑謝小樓給他擦拭，他沉默良久，突然抓住謝小樓的手，將她拉入懷中。

謝小樓一愣，方才明白他是想要私奔，她抿著嘴角，終於還是開了口：「耀之，我很想不管不顧的和你一起走，可是你的父親要怎麼辦，我的父母又要怎麼辦？我們身後有太多瑣碎的事情，我可以安排好我的父母，你可以嗎？」

她提出了最實際的問題，讓孫耀之痛苦的大叫。

謝小樓從他懷裡起身，抱住他的頭，「耀之，我有時候會在想，我們在一起真的是正確的嗎？我只是一個戲子，如何能夠和司令的公子在一起，只是我太狂妄，我這樣不管不顧的愛你，等著我們的會是怎樣的結果呢？」

孫耀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覺得此刻的謝小樓聲音裡全是支離破碎，他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他覺得他要失去她了。這怎麼可以？一想到要失去她，孫耀之的心便像被一隻手緊緊握住，那種窒息感他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

他急匆匆的站起來，剛要說些什麼，一隊人奪門而入，將他們包圍起來。

章亮從人群後面走出來，恭敬的對孫耀之說，「少爺，司令讓您回府。」

孫耀之一把拂開他，「滾，你們一群人圍著戲館，當真是了不起！」他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把謝小樓捲進來，於是他立刻將謝小樓拉倒身後，怒叱章亮。

「少爺，我也是迫不得已，司令吩咐了，就算是綁也是把你綁回去的。」章亮手一揮，身後的小兵沖出來，動作雖然粗魯卻也不敢真的把孫耀之弄傷，孫耀之人寡勢弱，很快就被他們綁了起來，掙扎不得。

一群人押著孫耀之出去，孫耀之拼了命的回頭沖謝小樓喊「小樓，等我，一定要等我......」聲音被淹沒在人海裡，謝小樓捂著嘴，任憑淚水滑落，她隱約知道，這次，可能他們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章亮走在最後，面無表情的對著謝小樓，「謝小姐，您好自為之。」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當夜，戲館著火，據說是一個小丫頭不小心碰到了油燈然後燒到了木箱子結果引起一場大火，火勢蔓延，半個戲館都燒起來了，人們驚叫著從戲館裡逃出來。

火一直燒了一夜，天濛濛亮的時候才幾近熄滅。這場大火，燒光了戲館裡的一切，更是有很多人沒來得及逃出來而葬身火海，受傷的人也很多，大家奔走啼哭，很是有種慘不忍睹的畫面感。

在警察局清點人數時，一個小丫頭跑出來，滿臉的灰，「我家小姐不見啦，你們快去找找我們家小姐，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這小丫頭哭的厲害，已經語無倫次了。

一個員警走向前，拿著本子記錄，「你們家小姐是誰，什麼時候發現不見的？」

「嗚，我們家小姐是謝小樓，剛剛失火的時候我在廚房小姐在二樓自己的房間裡，我連忙敢去救小姐，結果小姐已經不見了......」

原來這小丫頭是伺候謝小樓的阿管，當時謝小樓說是有些餓了，她便去一樓的廚房做些東西給謝小樓吃，結果剛做到一半便看見有火燒了起來，她急匆匆的上樓找她家小姐，結果房間裡沒有謝小樓的身影。火勢越燒越大，她不得已掉頭先跑出去，心裡祈盼著她家小姐定會沒事的。

她跑出來守在外面，看著裡面的人一個一個逃出來可就是沒她家小姐，直到員警來了，她匆匆跑過來求員警找。

「你先別急，我們進去清點屍體，你等會來確認有沒有就是了。」

員警都進了戲館，曾經古樸的戲館如今已是一個空架子，屏風畫景都化為灰燼。最後員警找到十六具屍體，讓大家來認領。

小丫頭撲過來，一邊哭著說小姐不可能會被燒死，一邊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去看這些屍體裡有沒有謝小樓。前面幾個都是男性，尋到中間那一具，她忽然哭的更大聲了，這具屍體沒有被燒的很厲害，依稀能看出當時穿著的衣服。小丫頭仔仔細細地看了，然後更是不顧阻攔撲上去扯開女屍的衣領，待她完完整整看了一遍，怔愣了好一會，連哭都忘記了，員警過來詢問，她才哇的大哭起來。

「這是我們家小姐，昨天晚上不知為何小姐換了戲服穿上一個人在房間裡唱戲，我還記得她在唱長生殿，然後小姐就讓我出去做些吃的，我還疑心戲館裡不可能只有小姐一人穿戲服，我扒了衣領，我家小姐胸口上有一個拇指大小的紅色胎記，這屍體上也有......」她哭的淒慘，員警也再問什麼，只能讓她先在一邊平復情緒，他們去查其他的屍體情況。

孫耀之被押回來直接關進了書房，孫銘勒令他在書房反省，派了兩個小兵在書房外把守不讓他逃出來，並且告知孫耀之他為他定的親事已經開始準備了

「你就收了你那心思，再過一個月，陸林深女兒就要嫁過來了，哼，你做好準備吧。」

陸林深統領著北方，孫銘統領著南方，但孫銘勢力還是比陸林深弱小，陸林深施壓要將女兒嫁過來孫銘要拒絕還是有點麻煩的。其實孫銘也沒想過不答應，陸林深的女兒嫁過來他們也就算是有了保障， 有了這層姻親關係，想必十年左右是不會有戰事了，況且又可以收了他那兒子的心，何樂而不為呢？

再說那陸林深女兒，名為陸嫣，從小被父母親嬌寵這長大，養成一了副大小姐脾氣，北方權貴富貴青年才俊她都看不上，一心想找個她能一見鍾情的男子，父母也都由著她。

那時孫銘去北方開軍事會議，想著這司令位置遲早得傳給兒子，所以帶上孫耀之一起去見見世面。

剛進陸林深府中就有個女孩蹦蹦跳跳跑出來，結果鞋尖踢到石縫中眼看著就要摔倒，孫耀之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將她扶起來。

那女孩匆忙站穩，登著大眼睛氣紅了臉怒視孫耀之，孫耀之剛要說話，她就已經掉頭跑掉了。孫耀之無奈一笑，也沒當回事，和父親一起向裡走去。

他那時也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卻是日後自己的妻子，自己恨之入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