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凝嘻嘻對著綠裡笑道:「你怎麼在這裡?」
因為早就傳言說,老太太想把綠裡給秦亦作通房的,所以每每老太太那邊吩咐事情走動的時候,就叫綠裡過來,綠裡又是一個性子活潑嘴巧的,而秦宛凝卻是慣愛聽一些奉承話,一來二去,綠裡倒是和秦宛凝熟絡了起來。
秦宛凝故意冷落阮三月,反而和一個丫鬟說的熱切,阮三月也不覺得尷尬。
李氏看著秦宛凝走向了綠裡,額頭就突突地直跳,自家的女兒,李氏最清楚的,秦宛凝自認為嫉惡如仇,又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且對阮三月不滿。
李氏原本就想說教了阮三月,就早早過了,如果綠裡在添油加醋地說幾句,秦宛凝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李氏想到了這裡就腦袋痛。
綠裡卻是個有腦子的,只是簡明地說道:「小姐,因為奴婢看護不周,所以才導致阮小姐落水,特地過來賠罪的。」
李氏聽著綠裡將所有的錯事都向著自己身上攬,不免就對著綠裡多看了幾眼,餘光一瞥,看見阮三月心安理得地坐在那裡,一聲不吭,心頭就是怒火,沒得添亂的。
秦宛凝冷哼了一聲,目光如炬地看向了阮三月:「不知是誰為情所困,這才跳湖,我雖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方才多多少少也別人說了幾許,你沒由來的將火氣撒在綠裡身上,綠裡雖然是個丫鬟,可是也是人,只不過反駁了幾句,你就惡語相向,再說,若不是自己行不端立不正,誰還可以拿了短,蒼蠅不叮無縫蛋,自己想去死,就死得遠一些,沒得污濁了我家的湖泊和名聲!」
這話著實不好聽。
秦宛凝說著,又伸出手來拍著綠裡的手,聲音不高不低地說道:「綠裡,這件事不怪你,你且別自責了。」
芍藥聽著心中又氣又恨,可是阮三月沒有發話,芍藥著實不敢說話,況且她當時也不在身邊,根本無從說起,複而轉頭看向自己的主子。
阮三月卻是不急不慌,目光炯炯有神,也不知道此時此刻在思索著什麼。
既然李氏也知道綠裡是老太太身邊的人,心中顧忌,而這秦宛凝又和綠裡熟絡,心中已經失之偏頗了,說千句萬言也是惘然。
這時,李氏不悅對著秦宛凝道:「凝姐兒,你從哪裡聽來的污言穢語?誰說月姐兒因情而自戕?難不成是綠裡你……」
原本這就不是光彩的事情,當初從湖泊之中救出來阮三月的時候,就對外說出來是阮三月失足落水,剛才盤問綠裡這才知道是因情而故,可即便如此,怎麼個個下人都知道了?
綠裡惶恐跪下來:「夫人可明見啊!綠裡決不會說出來隻言片語!從護主不周後,綠裡就日日在老太太身邊領罰。」
綠裡一拿出來老太太,李氏就啞口無言,總是不能她這個兒媳婦審問自己的婆婆吧!
李氏蹙眉,不知道是不是綠裡拿老太太壓自己?可是抬眼一瞧,綠裡正是慌慌張張地跪在那裡,戰戰兢兢的,看著著實讓人無法懷疑。
秦宛凝道:「娘,您何必這般對著綠裡,說不定就是一些嘴碎的婆子丫頭,撲風捉影,在添油加醋,以訛傳訛呢!何況這原本就是真實的,凝兒也向母親保證,絕對不是綠裡告訴凝兒的,娘若是不信凝兒說的真話,那凝兒就爛舌頭生瘡。」
李氏將信將疑,可是聽見秦宛凝要賭咒發誓,連忙就攔住,說道:「說什麼胡話!」
卻是阮三月悶不吭聲的,突然一笑。
秦宛凝柳眉倒豎,呵斥道:「你笑什麼?」
阮三月不慌不忙道:「我就是感覺那些婆子丫鬟也是厲害,撲風捉影,添油加醋得惟妙惟俏,仿佛當時身臨其境一樣,說得詳詳細細的,當初也就是我和綠裡、宋媽媽三個人,若是個個閉口不言,哪裡還可以撲風捉影?再說,凝姐姐和綠裡是情深知己,夫人是凝姐姐的娘親,定不為為難綠裡,凝姐姐何必賭咒發誓呢?」
李氏聽說其中門道,臉色更加不好。
秦宛凝卻是點火既燃,偏偏也說不出來一個不是,秦宛凝只得狠狠道:「說綠裡和宋媽媽話趕話,才出來一些影子,你也沒有身臨其境在宋媽媽和綠裡身邊,你怎麼知道就是宋媽媽和綠裡說的!」
秦宛凝說這些話著實有一些胡攪蠻纏了,阮三月不想多說,而是看向了李氏,說道:「夫人,三月原本家中人丁涼薄,母親早逝,上有生父,下有庶妹,如今又怎麼會輕生而去?母親生我,原本不易,聽說生我時,難產奪了性命,才有了我,如今母親早一生命數給我,難不成我要白白辜負了母親?真是十惡不赦!況且三月也正是豆蔻年華,做出什麼荒唐的舉動也是有的,雖然不可饒恕,可是三月被關在屋子裡這幾天,已經知道自己在宴會上的事錯了,那只不過是一時糊塗,既然已經想明白,可以來得為情而死?」
李氏聽得其中話中有話,又看了看阮三月,難不成……
李氏臉色一變,正要發作。
可是秦宛凝冷聲道:「是麼?聽說你的庶妹阮鈺和阮五娘和你關係並不怎麼好?正好我也同五娘交好,倒是也沒有聽說什麼你們姐妹情深的話,反而是你仗著自己是嫡姐兒,就處處苛待著她,在說了,你如此孝順,也沒有休書給你的父親,這孝順怕是口頭上的孝順吧!」
綠裡也不慌張,她早早就知道阮三月會說出來自己推她下湖泊的事情,所以早就有的對策,徐徐說道:「阮小姐為何這般害奴婢?」,隨即綠裡又含著盈盈淚水,婆娑朦朧地看著阮三月,說道:「奴婢知道阮小姐不喜歡奴婢,當日是奴婢罰了您的貼身丫鬟芍藥,可是那是陸媽媽的吩咐,也是芍藥姐姐不應該打碎的東西,這才罰了啊!阮小姐何苦相逼是奴婢推了您下湖?您若是咽不下那口氣,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再罵奴婢的下作卑賤的東西,奴婢絕不吭聲了,只要阮小姐消氣,若是奴婢被人扯上的認命官司,可是真真要奴婢的命啊!阮小姐手下留情。」
秦宛凝看著心疼,伸手就要去拉綠裡,說道:「你求她做什麼?她那是壞了心腸,才不會可憐你!這事情昭然若揭,你怕什麼,讓大夫人給你做主!」
阮三月咯咯一笑,原本阮三月就生的嬌豔,這麼一笑頓時,就花光萬丈,將所有的人都比了下去。
看得秦宛凝嫉妒不已。
阮三月笑著笑著苦澀道:「對啊!昭然若揭啊!如今,我都要用性命來謀害一個丫鬟子呢!何必呢!」
李氏聽著頓時恍然大悟,何必呢?即便是阮三月對綠裡真的有心陷害,何必用自己的性命的做賭注,法子千萬種,何必選擇這般危險,甚至喪命的法子?
人卻是想的複雜了,就怎麼也想不透了。
秦宛凝無言以對。
綠裡看了一眼李氏,心知不妙,又看了一眼秦宛凝,知道是個無用的,心念一轉,就對著阮三月抽抽搭搭地地說道:「只因為奴婢還有年老的母親要孝順,所以奴婢不能夠蒙受這不白之冤,既然如此,奴婢可就說了,若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還望您別過心!」
李氏聽到這裡,原來還有宋媽媽牽扯其中,頓時就感覺心中一沉,這可怎麼辦的好?宋媽媽是老夫人的人,宋媽媽的意思是不是老夫人的意思?又或許也只是一場誤會?
綠裡又道:「那一日,阮小姐哭哭啼啼撲到了葉梓韞公子的懷中,可見是動了真情,可是您方才對著夫人說,自己只不過是一時糊塗,所以才做了一個傻事,真情轉為糊塗,看來這心思原本就是千變萬化,今兒想的是這個,明兒想的那個,沒個定準……生死只不過一念之間,誰知道那時您是不是還念念不忘,所以跳湖而去了?人經歷過生死,才知道生命可貴,您如今是沒有輕生的心思,可為何要拿自己輕生的由頭嫁禍于奴婢身上呢?奴婢知道,阮小姐對奴婢的不滿,可這生死之事這般大,小姐手下留情吧!」
好個舌燦蓮花的綠裡!這話中意思分明,說阮三月當時也許是一心求死,而人在經歷死亡之後,才有恐懼,所以阮三月想活,阮三月又正好拿輕生這件事情陷害綠裡,順便除了這個眼中釘!
秦宛凝幫腔道:「可不是麼!這心思百轉千回的,阮三月可不是順便生出來別的想法,原本就是自己也為情投湖,名聲不好聽,就說綠裡推入湖中,這性質就不一樣了,真是一舉兩得,既可以剷除了心頭不滿的人,又可以將為情投湖這樣不好的名聲給掩蓋住!」
芍藥終於忍不住了,道:「夫人,小姐,這人心中的心思,只有那個人知道,這般縹緲虛無的,又怎麼能夠讓旁人得知,說不定小姐真有輕生的念頭,或許,也沒有那個念頭,不能夠拿此,作為判斷啊!」
李氏聽言,心中早早向著綠裡,可是事情沒有個證據也不可以確定其中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