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落地窗外，夜幕沉沉，不遠處的草坪上站著兩個人，聶楚瑒面色不明地雙手環胸矗立著，目光卻是停駐在廚房裡正玩鬧地開心地一大一小的身影。

今天回來之後沒有在練琴房看見左左，問了管家才知道原來是在廚房裡，說是做蛋糕。那個女人會做蛋糕？他直覺就是否認。看來果不其然，就是再給她十天半個月也別想有蛋糕。

管家秦叔覷了眼他的臉色，按照以往的經驗不像是生氣，因而舒緩地由心地揚起微笑。自從藍小姐來了之後，小小姐的笑容變多了，玩鬧地像個真正的孩子，會撒嬌、會耍賴，可不似以前懂事、敏感地讓人心疼。

「她就是這麼照顧左左的？」聶楚瑒看見那個女人仗著自己身高又在左左的額頭上抹了一把之後渾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勝之不武，還得意洋洋地吐吐舌頭炫耀，揚揚眉，突然開口。

「啊？」秦叔先是愣了一下，不會吧，這個不過是兩個人之間的玩鬧，護短也護地太過了。而他對聶楚瑒和藍嵐之間的恩怨是瞭解的，這幾日相處下來，他很喜歡藍嵐。因此不想再教聶楚瑒對她的印象更差。果斷地搖搖頭，解釋道，「其實藍小姐很用心照顧小小姐的，小小姐現在可是黏著藍小姐。」

秦叔是照顧他的老人了，聶楚瑒自然明白他可不是什麼爛好人，現在這麼明顯地偏幫著藍嵐講話，倒是教他有些意外。意味深長的視線瞥過秦叔，悠悠地反問，「哦？」刻意地拉長了聲音，「那是誰前兩天帶著左左和你們一起過潑水節的？」還真當他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嗎？

秦叔一愣，他當時已經讓他們把水漬什麼的全都給收拾乾淨了，少爺怎麼還能發現的？乾巴巴地笑笑：「藍小姐說，這是形象教學，形象教學。」

「形象教學？」聶楚瑒瞟了他一眼，「那下回告訴左左第一世界大戰，那是不是也讓各個國家都開戰？」

秦叔面色尷尬：「少爺。」這就是吹毛求疵了。就是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能力呀。

聶楚瑒也不為難他，目光重新落在了室內，那個故意放水讓左左抹了一臉麵粉而誇張地唧唧哇哇地叫喚的女人真的是所謂的司法界鼎鼎有名的優雅淑女嗎？這個要是稱地上優雅，那估計滿世界都是大家閨秀了。不過，那清麗的臉上綻放的燦爛笑容，還算不錯。嘴角飛快地勾起，快的旁邊的秦叔也沒有發現。

「行了，行了，藍小姐、小小姐，兩位小祖宗，別玩了。」唐媽實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嚷聲阻止道。手下利索地搶過藍嵐手裡的麵粉，繳械了聶語左小手裡的「武器」，把東西放回到面盤裡，教育道，「你們看看，廚房都成什麼樣子了。」這是在做蛋糕嗎？完全是在糟蹋廚房。沒有一點地方是乾淨的。手下開始收拾流理台。

藍嵐和聶語左對望，發覺兩個人都是渾身沾滿了麵粉，廚房裡也是一片狼藉，俱是調皮地吐吐舌頭。藍嵐反應快，立刻討好地湊過去，拿起了另外一塊抹布：「唐媽，別生氣了，我收拾，我來收拾。保證乾淨如新。」

聶語左馬上有樣學樣，也扒拉過來一塊抹布，只是個子不高，踮著腳尖：「唐奶奶，我也幫忙。」圓溜溜的眼睛賣乖地盯著她。

唐媽沒好氣地斜睨了她們兩個人，兩雙亮晶晶的眼睛像極了兩個討巧的小狗狗，心下一笑，面上卻是不鬆懈，正色地說：「那是，本來就是你們的錯，難道還指望別人來收拾嗎？」說著，乾脆停了動作，一副放任她們自己收拾的樣子。

一大一小兩個人的肩膀全都垮了下來，苦兮兮地逡巡了一圈狼藉的廚房，對視一眼，藍嵐使了個眼色，然後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拉住唐媽的手，嬌滴滴地開口：「唐媽。」「唐奶奶。」態度絕對誠懇地道歉，「我們知道錯了。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這次你就幫幫我們吧。」動作一致地撒嬌地晃動著唐媽的手臂。

唐媽繞不過她們兩個人的糾纏，破功地笑出來，分別拍了她們兩個一下：「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隨便胡鬧。」

藍嵐她們認錯態度絕對是完美的，兩個腦袋搖著像撥浪鼓似的，異口同聲地保證，：「不會了。」

「那還不趕緊幹活，可別想偷懶。」

兩個人身體一直，步調一致地行了個軍禮，鄭重其事地說道：「是，長官。」然後三個人都呵呵地笑出聲來。

因為藍嵐個子高挑，因此被安排擦拭冰箱、吊櫥，而聶語左小朋友被安排擦地，兩個人俱是乖乖地清理著自己的承包區域，幹的分外認真。兩個人抬頭，光在空中相遇，然後相視一笑，同樣的俏皮。

這個動作恰好被唐媽看到。原來還以為藍小姐是個淑女，可沒想到比小小姐還要能玩。本來挺淑女的小小姐變得不淑女了。不過，這樣很好，這才像個孩子。欣慰地勾起嘴角。只願藍小姐能夠多留些時間。

此時門被打開了。藍嵐探出腦袋，看見來人，柳眉蹙了蹙。他怎麼來了，鼻子裡輕輕地哼了一聲，又專心致志地幹自己活。只是手下越發用力，仿佛是在狠狠擦著某個人的臉。

聶語左也歪出腦袋來，一看是聶楚瑒，將抹布往地上一扔，蹭的站起身，像只蝴蝶一般飛到聶楚瑒的面前，甜甜地喊道：「舅舅。」然後張開手臂。

聶楚瑒將外甥女抱起來。視線若有若無地瞄過開始賣力抹地板的藍嵐。水藍色的短袖T恤，水藍色的牛仔褲，將她的曲線包裹地玲瓏有致。看著她高蹺的圓潤臀部，心神莫名地一陣蕩漾。挪開目光，好奇地問：「這個是什麼？」看著外甥女頭上的湖藍色圍巾，視線飄過在她頭上同樣款式的圍巾。

聶語左從他的懷裡下來，轉了個圈，洋洋得意地等待著誇獎：「怎麼樣，舅舅，好看嗎？」

聶楚瑒望著外甥女嬌俏的臉蛋，一身藍色的洋裝比起粉色的好像更加適合，揚起寵溺的笑容，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嗯，好看。我們左左是最漂亮的了。」

小姑娘略帶羞赧地歡愉地輕笑，將他拉到沙發邊上，讓他坐下，跟著坐在旁邊，貼心地問：「舅舅，是不是很累？」

嬌軟軟的孩童稚聲裡毫不掩飾的關心，聽在聶楚瑒的心裡萬分地熨帖，把寶貝外甥女抱了起來：「左左親親舅舅，舅舅就不累了。」

聶語左從善如流，恨不得奉上無數個香吻好減輕自己舅舅的疲憊，「吧唧、吧唧」左右親了不少下。聶楚瑒摟著她，也在她臉上親了親。聶楚瑒是聶家僅次於聶夫人疼愛她的人，她也和聶楚瑒的關係很親密。想著已經好幾天沒有看見舅舅了，自然是要好好地撒撒嬌。

藍嵐看著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多大的男人了，還把肉麻當有趣，真是的！

聶語左靠在自家舅舅的懷裡，軟聲地說著今天的事情一件件地說了，最後小嘴嘟起沮喪地說：「本來想做好吃的蛋糕給舅舅的。可是左左笨，不會。」然後精神一振，信誓旦旦地保證，「不過，舅舅你放心，左左明天還做，肯定做出最好吃的蛋糕給舅舅。」

正在辛苦打掃戰場的藍嵐嘴角抽了抽，還做！這麼小的孩子做出來的東西能吃嗎？趕緊拒絕吧，不要再浪費糧食了。

可惜聶楚瑒天生就是和藍嵐作對的，為了讓小外甥女開心，多擦兩次地板有什麼關係呢。很捧場地說：「好，舅舅等著。我們家左左最能幹了。」

藍嵐很不雅觀地翻了個白眼，能幹，幾歲的孩子能幹能能幹到哪兒去。

唐媽這邊已經泡好了茶，瞥見趴在地上賣力幹活的藍嵐，忽然福至心靈，目光在她和客廳之間流轉了，嘴角溢出一抹笑容，把她拉了起來：「我現在忙，你去幫我送點茶給少爺。」藍小姐不錯，和少爺在一起倒是般配的很。於是唐媽當機立斷地決定擔負起紅娘這個神聖而艱巨的任務了。

只是藍嵐視他如畏途，才不想有這麼個機會：「唐媽，我這樣髒兮兮的不合適，還是你去吧。」眼睛一瞪，佯裝不甘心地看著剛才擦乾淨的壁櫥，不可思議地說，「剛才我明明已經擦乾淨了，怎麼又髒了。」拿起布來用力地擦拭，那架勢幾乎是要將壁櫥擦下一層漆來。

唐媽也不能趕鴨子上架，唯有悻悻然地端著茶壺和洗好的水果出去了。

坐著吃了幾個水果聶語左小朋友終於良心發現了，跑到廚房邀請還在辛苦收拾殘局的藍嵐：「嵐姨，我們一起出去水果。」

藍嵐拒絕，唐媽見收拾地差不多了，剛才的一點小念想又死灰復燃了，催著藍嵐過去休息一會。她推拒不過，由著聶語左牽著到了客廳。可當小朋友想要把她安排在沙發上坐下來的時候，藍嵐義正言辭地說：「左左，我身上髒，我要先去洗洗。」

小朋友這才覺察到自己也是屬於和她同一類的，不好意思地看看自家舅舅西裝上的稀稀白色：「那我也要洗。」

「好啊。」藍嵐大力歡迎。聶語左是個很獨立的孩子，洗澡這些生活瑣事，她都是能夠自己解決的。

「舅舅，我先和嵐姨上去洗澡，一會再下來。」聶語左跑過去向聶楚瑒報告安排。

「好。」聶楚瑒輕輕地捏捏她的臉蛋，「是該洗洗，像只小花貓一樣。」

聶語左嬌憨地笑笑，然後複跑回來，牽起藍嵐的手：「嵐姨，我們上去吧。」

「嗯。」藍嵐微笑著應聲，然後頭保持著向上仰20度，向左偏45度的角度，自然地將聶楚瑒排除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外，神態相當自若地從他面前走過，上樓。

秦叔輕咳了一聲，提醒一下她是不是應該和聶楚瑒打聲招呼。或許是聲音過輕、或許是藍嵐聲音系統此時自動遮罩，反正是沒有起到任何提醒的作用。倒是換來了聶楚瑒回眸淡淡地一瞥。秦叔只能又幹著嗓子，裝著咳了兩下，以此來證明自己真的是喉嚨不舒服。

聶楚瑒收回目光，落回到已經上樓的女人身上，眉梢興味地挑起，這個女人脾氣還真不小。不過，若是和一般一樣，她今天也不會在這裡了。拿起果盤裡的荔枝，皮上有些紮人，他淡定地剝開皮，放進了嘴裡。再扎手的東西，只要把刺給去了，就沒有任何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