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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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只有強權,沒有公理

鄧文濤在學校裡每天的生活度日如年,每天面對莫名奇妙來的各種欺辱,只能忍氣吞聲,為了自己心中描繪的藍圖,只能一忍再忍。

鄧文濤的高中生活中,有一道唯一的亮點,就是他是教會成員,而每到禮拜日,是他最為開心的時候,他即可以擺脫學生間無理的欺辱,也可以躲開家裡人的各種嘮叨。就在那一天,他總是能感覺到世界的美好,或者說,他總在那一天能感受到活在另一個世界裡。

不過,這次的禮拜,可能讓他終生難忘。

禮拜開始,首先是五分鐘的靜默禱告,在鄧文濤的心裡無數次禱告,只為一件事,讓他脫離這所有的困境。接下來是唱詩,帶著「哈裡路亞」和剛才的禱告詞,鄧文濤的心情也隨之愈來愈好。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唱詩的行列中,有一個女孩,紮著馬尾,雖然低著頭在看唱詩本,但依然能感覺到這女孩帶著一種清秀氣質,幾秒鐘的恍惚,鄧文濤很快回到唱詩的感覺中,但眼睛卻有意無意的開始注意那個女孩了。

唱詩後便是神父的「佈道」,女孩在這個時候開始向教會的兄弟姐妹們發放宣傳單。這也是鄧文濤與這女孩的第一次的四目相對,兩人的這一次相對,誰也沒想過,會影響他們的一生,甚至是好多人的一生。

女孩那清澈的眸子下,藏著一對像葡萄一樣黑黑的眼睛,那睫毛忽閃忽閃,就像是蝴蝶在拍打著翅膀。微笑的嘴角,輕輕上揚,帶給鄧文濤一種清新,不能抑制的愛慕,而那女孩像是對鄧文濤也頗為滿意的樣子,或者是鄧文濤才會這樣想吧。

女孩輕輕的遞給他宣傳單,鄧文濤伸手接過來,眼睛卻沒在宣傳單上,雙眼緊緊盯著女孩的眼睛,直到女孩輕輕的垂下頭。女孩的轉身離開,現在對鄧文濤來說都是美妙絕倫的轉身。這一切年輕人的青澀的愛慕之情的萌生由此開始,並一發不可收拾。

教會的禮拜結束。鄧文濤的眼睛始終追隨著女孩,直到她離開,鄧文濤在心裡無限的糾結,就在門口徘徊著,要不要跟她打招呼,要不要跟在她身後,看她到底住在哪裡。要不要這樣,要不要那樣,應該怎樣打招呼,站在門口徘徊來徘徊去,忽然見女孩從裡面走了出來,鄧文濤的心裡像是揣著兔子,跳起來沒完,忐忑的無法形容。臉紅得像熟透的蕃茄。剛想湊過去和女孩搭訕,只見女孩出了那門口,就直奔前方一輛福特高級轎車而去,甚至誇張到有穿著制服的人為她開車門。鄧文濤意識到,這一切足以證明,我與她的身份是天壤之別,這女孩固然是富家女,而且一定不是一般的有錢人。

車子緩緩開動,鄧文濤的眼睛一直游離在女孩坐的位置與旁邊不相干的人之間,一方面是掩飾自己的感覺,當然,這是掩耳盜鈴,另一方面,還真切盼望女孩能意識到自己的意願。車子與鄧文濤擦肩而過,他清楚的看見女孩在對著他笑,而那笑絕對是只對自己的笑。目光隨著車子愈走愈遠,鄧文濤看著那車子的後窗,那女孩突然回過頭來,又是那莞爾一笑,這下徹底讓鄧文濤折服了,可他從未想過,這個女孩是影響他一生的人。她就是許愛。英文名amy。她的父親是太平紳士許雲峰,同時也是承大集團的老闆。

鄧文濤離開教會,回到家,從那個時候起,他的腦海裡不斷浮現的總會是這個女孩的身影。坐在家裡會傻笑,看著書也會常想起,總之一切的一切總會聯想到與那女孩相關。他沉浸在雖然是單戀,卻像是熱戀一般的感覺中。

鄧文濤過了禮拜日,因為學校內部整修,要多休息兩天,於是,他便在家裡漁船上幫忙,第一天上船就收穫頗豐。維多利亞港的魚想要能捕獲到好的魚,還不是很難的。靠岸後家裡人整理剛收回的魚,並且要對漁船做適當的調整的修理,因為魚打的多,而且品質都不錯,鄧文濤的老爸也是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家裡人難得的歡欣鼓舞,迎來的並不是更好的收穫,卻是讓人最難受的收船租。

岸上晃晃悠悠過來三個年紀在三十到三十五歲之間的男人,為首的是一個大光頭,穿著背心和短褲,腳下光著腳,踩著一雙皮鞋,雖然看起來那鞋子不錯,卻被他穿得一塌糊塗。那人雖然算不上面目猙獰,可卻算得上是令人生厭之極。身後跟著的兩個傢伙,一個是平頭仔,另一個是梳著分頭,都穿著格子襯衫,配著短褲。遠遠看上去,這三個人,像是沒長大的老孩子。

光頭首當其充的踩上鄧文濤家的漁船。「鄧家的。最近收成不錯的樣子,怎麼都不知道自己把船租送到白哥那裡呀。是不是一定要等到光頭飛來找你,才知道自己是哪根蔥啊。」說完,腳邊的一筐魚被他一腳踢翻,還好,他是向裡面踢過來,否則這一筐魚就白白被他浪費,落回水裡了。

鄧文濤的爸爸賠上一副笑臉,推搡著鄧文濤的哥哥,要他去撿魚,自己則湊到這個光頭的面前「飛哥,這兩天天氣不錯,我想多湊些錢,給白哥一起送去。也免得大家麻煩,這不,麻煩您老人家前來取錢,確實是我們的不是,呵呵,您多擔待擔待吧。」隨著話音,一邊把一棵煙遞到這個飛哥的面前。

這光頭飛一聽這話,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兩個傢伙,相視而笑,轉頭笑道「多湊些錢,湊多少啊,你還不知道吧,最近這漁船的船租可是要漲了哦。你還真要多準備些錢呢。」其實鄧父一聽這話心裡就已經明白一二了,明明就是這個光頭飛要敲詐自己,還必須賠著笑臉讓人敲竹槓,笑道「嗯,這個船租的事呢,還要靠飛哥幫忙周旋,那這些小小意思呢,就不成敬意,好吧。」說完,將幾張紙票子遞到了光頭飛的手裡。光頭飛接過錢,用手掂了掂,笑道「好吧,你也算是個明白事理的人。我也不難為你,這樣吧,我回去和白哥商量一下,看看你們的船租有沒有漲錢的必要。不過這期的租錢,也該交了吧。」鄧父將早已準備好,用手絹包起來的錢遞給光頭飛。

就在這個時候,鄧文濤的姐姐從倉屋裡出來。因為水上人家,未出嫁的女兒是不能幫著家裡人做漁船活計的,所以鄧文濤的姐姐是不用幫家裡人做這些打魚之類的工作的。鄧文濤的姐姐叫鄧文玉,是一個標準的美人坯子,雖然生在水上人家,打小就過著漂浮海上的生活,所以皮膚就比較偏黑些,她的黑有著一種健康的美,烏黑的頭髮紮著馬尾,顯得精神幹練,而水靈靈的大眼睛由於沒經歷過什麼事情,也就顯得特別的明亮和有神,個子雖然不是很高,但站在一般男人的面前也絕對是可以比稱得上的。她一邊拉開門,一邊往外走,嘴裡一邊嘟囔著什麼。整個人剛走出倉屋,就被光頭飛的那兩隻色眯眯的眼睛看了個正著。鄧文玉穿著米紅色的襯衫,穿著一條素灰色的長條紋的及膝長裙。打著赤腳。那胸前的波濤洶湧,讓光頭飛看著口水就差沒噴出來一樣,鄧父把這一切都真真的看在眼裡,緊忙回頭吼道「女孩子家家的,大人聊天,你老上來幹什麼。回去」說完,就揮著手示意鄧文玉回倉屋裡去。

但這已經來不及了,光頭飛一見那米紅色的襯衫扣子中間,若隱若現的那兩座高山,緊忙跳上船來,連跑帶蹦來到鄧文玉面前,一邊吵著「這是阿玉吧,都這麼大啦。哈哈」鄧文玉此時已是進屋反手準備將門帶上,就在門要關上的那一瞬間被光頭飛按住,把手往門縫裡一放,鄧文玉這一關門,正好把光頭飛的手夾在當中,只聽光頭飛一聲「唉喲」然後,門又開了,此時鄧文玉也是別無他法了,開門後連忙過來看著光頭飛坐在地上一隻手捧著另一隻手的樣子。

這時岸上的兩個傢伙互望著對方,奸笑了一下,便也都跳上船來,一邊往近前來,一邊吼道「瞎了眼啦,把我們老大的手夾成這樣。你們不想活了嗎?」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個傢伙擺明是要訛人,明明就還沒見到傷口,就開始叫喚著夾成這樣那樣的。鄧父心裡這下真的急的不行了,這要是這幫人再鬧起來,雖然收成好,但可能也不夠他們訛詐的呀。

鄧文玉一看這種情況緊忙從屋裡出來,她的兩個哥哥一個弟弟雖然都在船上,看著這種情況,卻沒辦法插手,而光頭飛一見鄧文玉從屋裡出來了,連忙站了起來,一隻手捂著另一隻手,遞到鄧文玉面前「看看吧,阿玉,看我的手被你弄成什麼樣了,你怎麼也不能不管吧。」這手眼看著就要送到鄧文玉的身上了,鄧文玉緊忙往後躲著。鄧父上來阻攔,被另外兩個傢伙擋在一邊。鄧文玉向後一躲的機會,光頭飛看準時機和方向,一把就將鄧文玉推進了倉屋裡。這一推進去,隨手就將門關了起來,門口的兩個傢伙緊忙將那門堵的死死的,門外的鄧父還有這兩個哥哥還有鄧文濤一起沖了過來。眼見到了近前,鄧父卻流露出了無奈的神情,兩個哥哥也停在了原地。這時的鄧文濤雙眼冒起怒火,兩眼放光的盯著這兩個傢伙,聽著倉屋裡的叫喊聲,大家都有一種按捺不住的衝動。卻又都礙於身份,忍受著。屋裡的情景已然快要到了不堪入目的狀態,光頭飛已經將米紅色的襯衫撕的七七八八,那裙子也早就片片飛落。

鄧文濤看著門口的兩個傢伙,轉身默默離開,腦子裡一遍遍回想著姐姐為自己做飯,從小到大對自己的照顧,捨不得去買一個頭飾,卻把省出來的錢為自己買學習用具。鄧文濤一邊想一邊向船邊走去,這時腳下卻踢到一個東西,大概一尺長的一把砍刀,那是平時不怎麼用的東西,上面已然是鏽績斑斑,那是家裡平時備用的,以防夜裡有賊,嚇唬人的工具。可誰會偷水上人家的東西呢,所以,那把刀自從來到這裡,就一直沒有被用過。

鄧文濤撿起那把砍刀,看著上面的鏽績斑斑,心裡思緒萬千:這個世界只有強權不會有公理了,我讀書有什麼用,道理在這些人渣面前,都是一堆狗屁,如果這樣的話,倒不如我來做人渣,我讓他們成為連人渣都不如的東西,王八蛋,怒火中燒,轉身朝那兩人沖去,那兩人也絕沒想到,雖然有著高高的身材,但一眼看去那一臉的稚嫩,這小子怎麼會動刀呢。兩人一個沒注意,靠近于鄧文濤的那個傢伙直接就應聲倒地。而另外一個,出於條件反射一般,掉頭就想要跑,鄧父見狀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躲也躲不過了,本來就心中帶著怒火,此時也爆發出來,撲向要跑的那個傢伙,把他按倒在地了,而鄧文濤的兩個哥哥互望了一下眼神,鄧父現在都動手了,二人也沒法再忍耐下去,一下就撲向了被刺的那個還有那個被鄧父壓倒的人,鄧文濤看了看自己手裡刀上的血,一把拉開倉屋門,將刀一橫,看著屋裡那個欺負自己姐姐的光頭飛,屋裡的人愣在那裡,鄧文玉早已讓眼淚洗刷了整張臉頰,哭紅的雙眼此時看見弟弟,更紅了起來,光頭飛回頭看著鄧文濤手裡的刀,大概明白了外面發生了什麼,雖然愣了一下,但畢竟也是江湖中人,隨手扯起自己丟下的衣服,擋在X處,轉身拿起身邊一個小板凳朝著鄧文濤扔了過去。鄧文濤雖然從小就喜歡李小龍,也經常模仿,但從未有過實戰經驗,雖然有意識想躲開那個板凳,卻還是慢了一點點,而讓那板凳打在了肩膀上,而此時鄧文玉也撿起衣服將自己的身體擋起來,鄧文濤看見姐姐的樣子,怒從心頭起,再一次燃起怒火,拿著刀朝著光頭飛沖去,光頭飛在屋子裡和鄧文濤轉了幾個圈,門口沖進來的鄧文濤的兩個哥哥撲了上來,光頭飛再沒地方躲閃。被結結實實按在了地上,鄧文濤沖上前來,看著光頭飛,雙眼通紅的沖他叫喊著「你這敗類,混蛋,該死的傢伙,你去死吧。」揮刀就像是要結束他的生命,這兩個哥哥可嚇壞了,忙扯住他的手。但鄧文濤的理智也是立即沖上腦海。握刀的手也稍嫌松了些。那光頭飛一見三人沒有殺自己的心思,知道不管怎樣也不會有什麼大的麻煩了,於是拼命的掙脫三人的把握,從地上掙脫起來,沖著門口跑過去,眼看著就要脫離鄧家兄弟了,卻聽到「啊」的一聲,只見鄧文濤拿著刀橫著砍在了光頭飛的大腿上方,光頭飛的臉當時就扭曲到了一定的程度,延著臉的邊上開始不斷的淌汗,眼見著那血水從腿上的傷口處不斷的流出,鄧文濤的刀並沒有砍上就算了,而是砍在腿上停在了傷口處,而鄧文濤把牙一咬,橫著用力向深處按了下去,這一刀不要緊,簡直要了光頭飛的老命,咬牙疼的連啊都不敢再喊了,一下栽倒在地上,鄧文濤見狀又緊跟著撲了上來,連續在腿上砍了四刀,砍過的地方血肉模糊,要不是兩個哥哥跟上來拉開他,恐怕下一刀就有可能砍的不是腿了。

外面的兩個人也被鄧父和鄧文濤兩個哥哥綁了起來,屋裡面的光頭飛已然是不能動了,鄧文玉此時已經躲在倉屋的角落裡,只能哭說不出一個字來。鄧父和這三個兒子站在這裡,想要研究一下接下來怎麼辦,鄧文濤眼中的怒火仍然沒消,手裡的刀已經被兩個哥哥搶了下去,想了想鄧父說「如果把他們放了,肯定會回來找麻煩,不放的話,我們能怎麼處理呢?」

鄧文濤此時的清醒頭腦已經徹底不存在了,心裡只有八個字「只有強權,沒有公理。」現在的清醒如果一旦不存在了,也就意味著,這雖然是第一次,但他不會介意再有下一次。想了想,沖著光頭飛叫道「把他們扔下海,一了百了。」光頭飛搖著被堵嘴巴的腦袋,吱吱唔唔想說話卻說不出來。鄧家的人現在才開始真正的一籌莫展。這是一件沒法了結的事,放了他們,他們會找麻煩,不放,就只有鄧文濤說的這條路,但那是殺人,是一條不歸路,鄧父最為瞭解這個道理。

正在大家都發愁的時候,門外響起了車聲。像是轎車的聲音。因為在七十年代的香港,這種轎車的聲音不是常見的。鄧父趴在門口上一看,岸邊果然停著一輛轎車,而此時從轎車上走下來幾個人,其中以一個最為顯眼的,是穿著一身格子西服的人。鄧父自然知道此人是誰,轉過頭看看家裡人說道「外面……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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