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贖身

銀雪樓樓主！天啊！暮兒怎麼會招惹上他啊！銀雪樓從出現就是亦正亦邪，這幾年的作風更是偏「您就是樓少爺？」嬤嬤驚訝的問道，今天紅樓跟她說有位來頭很大的樓公子會為暮兒贖身，讓她注意點，千萬別得罪他。沒想到她口中的樓公子，就是這位挑挑眉就能讓別人感受到強烈恐懼感的俊美公子。顏暮到底是怎麼招惹上這麼危險的人物？

「看來顏暮已經跟你提過了，那你就開個價吧！」話是對著杜嬤嬤說的，可他的眼卻盯著剛剛走出來的孟紅樓和蒙著面紗的顏暮。

「樓少爺，您也看到剛剛有多少公子少爺為顏暮著迷，我栽培她兩年，就是想讓她成為紅樓以外的第二株搖錢樹，您現在要為她贖身，不是在斷我財路嗎？」嬤嬤還是笑呵呵，可說出口的話可一點退讓的意思都沒有。雖然紅樓提前跟她打過招呼，可她私心的不希望她們兩人跟這個深不見底的公子有什麼牽扯。

「十萬兩！同意就把孟紅樓和顏暮的賣身契給我。不同意，紅顏樓就等著消失吧！」樓宇軒也是笑著的，只不過說出口的話卻是威脅性十足。

「那個……」被遺忘的樊籬不得不插嘴道：「樓兄，你可能不知道，紅樓賣藝賣笑賣身，就是不讓人替她贖身或是買回去做妾。」

「還是樊公子瞭解我！」早就聽見他們的談話的紅樓媚笑著介面道，然後面帶微笑的看向樓宇軒，「這位就是暮兒口中的樓公子吧？您要替暮兒贖身紅樓不反對，至於紅樓的話，紅樓只能在此說聲謝謝您的錯愛了！」

樓宇軒沒有接話，只是帶著玩味的表情看著紅樓。紅樓被他看得手心開始冒汗，不過臉上的表情仍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花嬤嬤見氣氛有些不對勁，立刻開口打圓場：「樓公子，暮兒可是紅樓最疼的妹妹，她肯把暮兒交給您，可是給足您面子了，也希望您不要再為難她或紅顏樓了。」

「嬤嬤，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樓兄看上紅樓怎麼能說是為難她呢？既然她們兩姐妹關係這麼好，那麼一起伺候樓兄不是更好嗎？」樊籬唯恐天下不亂的插嘴道。原諒他，他真的是太無聊想看場戲而已啊！

紅樓嬌笑著靠到樊籬懷裡，手更是趁機掐了他手臂一下，故意嘟著嘴說道：「樊少爺，你真會說笑！你可知道暮兒是樓公子的救命恩人，相信樓少爺定不會委屈她的。至於我，我相信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孟紅樓什麼都賣，就是不會賣斷我的一生！」

「好紅樓，你別惱，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你可是我們全城人的寶貝，我們怎麼捨得讓你去伺候一個人了。」樊籬趁勢摟住她的腰，讓她坐躺在他懷裡。

紅樓也不介意，驕嗔著和他打情罵俏。至於樓宇軒嘛，他還是笑著以一種高深莫測的眼神看著紅樓。

他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就是孟紅樓非常刻意的在他面前扮演著妖豔、俗氣、隨便的青樓女子。以及她害怕看他的眼睛，更準確的來說是她害怕他這個人。她的神情完美得看不出任何破綻，只是她的手會時不時的拉下衣服，腳更是在不著痕跡的退到離他比較遠的地方。她到底怕他什麼？這似乎很值得研究啊！

「樓公子，如果您不想為暮兒贖身不必勉強，不需要用這種方法來羞辱我！」顏暮冷聲道，並且不著痕跡的擋在紅樓面前，遮住他的視線。不止是樓宇軒，顏暮也注意到了紅樓的反常。她雖很想報仇，可她一點都不想連累紅樓。

「顏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你提什麼要求，我都會滿足你。我會讓八人大轎來抬你入我樓府，你和我的髮妻不分大小。」已經有了個秦無憂，也不在乎再多娶個女人。至於這個女人是為什麼想跟著他，他沒什麼興趣知道。反正嘛！一個女人，能掀起什麼大風浪？

「既然紅顏樓要嫁女兒，那就請樓公子先告訴我你的身家背景，這樣我才能確定暮兒嫁給你不會受苦啊！」見無人反對，杜嬤嬤只好為暮兒打聽好樓公子是何許人也，畢竟暮兒和紅樓就像她女兒一樣。

「在下銀雪樓樓主樓宇軒，不知道可匹配得上顏暮？」樓宇軒非常客氣的對著杜嬤嬤問道。看到杜嬤嬤聽到銀雪樓時那變得慘白的臉色，他臉上的笑容和眼裡的諷意變得更深。

「樓……主，您說……笑了，是暮兒配不上您才對！」嬤嬤牙齒打顫，臉上的笑容更是僵硬無比。

向邪道，武林正派人士是敢怒不敢言啊！

「看來嬤嬤你是同意了，那本樓主三天后就來迎娶顏暮！本樓主的耐性是有性的，希望到時候你不要再像今天這麼百般阻撓。」樓宇軒冷笑著看著杜嬤嬤，非常享受佈滿她臉上的恐懼表情。

一直避開與樓宇軒眼神接觸的紅樓，站到杜嬤嬤前面，隔絕他兩的視線，微笑著說道：「樓主，既然您決定三天后迎娶暮兒，那紅樓和嬤嬤就先帶暮兒回房準備婚嫁需要的東西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吸引人？」樓宇軒伸出手想要觸碰眼前那清澈無比的眼睛。

紅樓反射性的揮開他的手，後退了兩步，等發覺自己反應過度時，也只能尷尬的沉默著。

樓宇軒若無其事的收回手，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邪笑，就離去。

五年了，記憶中的容顏早已模糊，只有那雙清澈得仿佛會說話的眼睛一直停留在他的腦海裡。

他常常在想，怎麼會有人的眼睛既清澈又可以同時承載那麼矛盾的情感。認命中帶著不甘心，羞恥中夾著迷戀，憤怒中含著不舍，當那麼純淨又無比掙扎矛盾的感情從那雙眼睛透露出來時，他有些好奇，卻沒有去探究，更沒想到自己會被這雙眼睛困擾五年。

再次見面，他才發現，就算不看那雙眼睛，他還是可以光憑聲音就認出那雙眼睛的主人。這讓他不由得想：怎樣的感覺才會讓他在五年後光憑聲音認出相識不深的她？現在，她那麼真實的出現在他面前，他想，他已經有答案了！

杜嬤嬤拉著紅樓二人回到房間就開始收拾東西，同時說道：「你們兩人也趕緊把值錢的東西收一收，咱們連夜離開這裡！」

「嬤嬤！」紅樓阻止杜嬤嬤的胡亂收拾，把她拉到椅子旁，讓她坐下。

顏暮也倒好了一杯熱茶，遞到她手中：「嬤嬤，你先喝杯茶安安神。」

杜嬤嬤一口喝下杯裡的茶，疑惑的問道：「你們怎麼還能這般冷靜？他可是銀雪樓樓主樓宇軒？就算你們不是江湖中人，應該也聽說過他啊？」

「嬤嬤，你別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顏暮微笑著說道。

「可是……」

「嬤嬤！」紅樓打斷杜嬤嬤，說道：「就因為我們聽說過樓宇軒，才放心讓暮兒嫁給他啊！你也知道，暮兒的真實容顏可以用傾國傾城來形容了，要想她以後能平穩的生活，就必須找個沒有人敢惹的人來保護她。樓宇軒雖風流，但暮兒對他有救命之恩，相信他不會對其他女人那般對暮兒。」

「你說得是沒錯，可他性格陰晴不定、亦正亦邪，誰又能保證他會永遠記得暮兒的救命之恩？」杜嬤嬤還是不放心。

「嬤嬤多慮了。對於驕傲自負的樓宇軒而言，被救是可恥的，他絕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第二次。那麼有機會救他的人，也許一生就那麼一個，你說他能忘記嗎？」

「既然紅樓你都這麼說，我只好相信你。但願你這次看人看得和以前一樣准！」嬤嬤感慨道。

顏暮松了口氣，不由得握住紅樓的手，輕輕的說了聲：「謝謝!」

其實她很害怕的，她不瞭解樓宇軒，也不知道她這樣做對不對，可是藥王穀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如果放棄報仇，她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可是現在，她有自信了，她相信只要紅樓姐陪著她，幫著她，那她們一定可以殺了樓宇軒！

紅樓給顏暮一個微笑，可轉過臉時，眼裡卻充滿了憂慮。她並沒有自己說的那麼般肯定。樓宇軒是什麼樣的人？他在想什麼？恐怕除了他自己，誰也猜不透？

想到他剛剛對她的態度，她不由得問杜嬤嬤：「嬤嬤，我的樣子跟五年前比起來變了很多嗎？」

「簡直是兩個人！以前你只是個清秀的小丫頭，現在可是嫵媚動人的女人了。」嬤嬤頗有種一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感。

「是嗎？」紅樓微笑著低垂下眼。

是啊，五年了，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逆來順受的盾兒了。可是為什麼再見到樓宇軒，她還是有那麼深的自卑感和恐懼感？自卑什麼？自卑于青樓名妓的身份嗎？可是她從來都沒覺得自己比別人低下啊！那為什麼要自卑？恐懼什麼？恐懼他的陰晴不定嗎？可他們之間根本不會有交集啊！那又為什麼要恐懼？

或許，這五年來，她根本就沒有從五年前的惡夢中走出來?那被輕而易舉捨棄的寒心；那無力反抗而不得不自殺求解脫的絕望；那一個吻就迷失的羞恥；那不得不墮落青樓的屈服，這些已經刻在她的心裡。因為害怕有一天，她又要經歷這種無能為力、任人宰割的螻蟻生活，所以她努力的結交有錢有勢的人，不擇手段的賺銀子，拼命的學武功。她現在認識很多有權有勢的人，也有錢了，武功也達到了一定的境界，沒有人能再輕而易舉的賤踏她了。可她為什麼還是被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緊緊纏繞著？甚至於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在紅顏樓的五年，她見貫了虛偽、現實、奢侈、墮落，也適應了這樣的環境。更是明白了，人永遠都不可能站在對等的位置。因為這個世界是不存在公平的！不想跟自己過不去，就只得去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至於五年前那種想要改變命運的強烈感覺和想要證明卑微如她也會成為人上人的決心，其實蠻可笑的！就算她成為頭牌，有錢有人脈了，她也還是青樓名妓！那些願意為她花千兩、萬兩的客人也是打從心底看不起她的，不會有人拿出真心對她，也不會有人想要瞭解她真正想要什麼，她依舊是任人賤踏的螻蟻！

明白了這一點，她學會了淡漠，不因任何人、任何事影響自己。她只想平平靜靜的生活、簡簡單單的快樂。

可樓宇軒的態度，打破了她心裡平靜。她知道他認不出她是當年的盾兒並不奇怪，可她心裡卻沒來由得為此感到怨恨！五年前的事，在她的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他這個始作俑者卻忘得這麼徹底？她不甘心！非常不甘心！如果以前不想跟他們有所牽連，現在也因為他那莫生的態度改變了。

樓宇軒、秦無憂，你們加注在盾兒身上的屈辱，她孟紅樓絕不會讓你們這麼輕易的就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