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4（下）

小美人似是被雷劈中，小臉兒煞白，眼神淒淒哀哀地停落在我臉上，又轉向葉道長臉上，如此往復三遍，終於顫抖著唇沖了出去，甚至都沒有給道長留下解釋的機會。

天高日清，風和日麗，我舉頭望日笑得風中淩亂……

自打腰帶事件之後便再沒有人到我房中探望，包括葉道長，已經消失了十二個時辰，雖然對於擊退強有力的情敵這一事實十分沾沾自喜，但對於調戲不到道長，吃不到道長一口豆腐這種鐵一般的事實也著實讓我痛恨地捶胸跺地。人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眼見著過了幾個春宵就這麼浪費了大把大把的金，終是熬不下出了門。

葉景堯住的院子不大，卻清新雅致，道旁竹葉挺拔，池中青蓮蒙紗，這一目了然的路徑怕是路癡也能找到東南西北，輕輕鬆松找到煙火味最重的廚房，一彎腰閃進灶膛。

屋中廚娘見到突然出現的我拿著鏟子立在鍋邊，一旁擇菜丫頭抖了抖嗓子：「你、、、你、、、」

見丫頭吱唔了半天還吱唔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不禁憂心忡忡地搖了搖頭，道長身邊的小丫頭怎麼這麼不機靈，按理說雖然達不到八面玲瓏左右逢源，但也不能傻到盆子中的螃蟹爬出來溜達了半晌複又爬回去了，她還伸長了沾了菜葉的手一臉正色地仍在吱唔著吧。

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砸吧砸吧嘴走上前將小丫頭伸長的手按回擇菜盆，朗朗開口：「我叫蘇落，想借個地方燒兩碗菜，不打擾。」

說完乾脆利索地直起身正兒八經地翻箱倒櫃找起材料來，也不管這是真不打擾還是假不打擾，便吭吭哧哧地開始。

「姑娘，主、、主子他不吃辣。」

我抓了一把紅辣椒丟入鍋中，笑得愈發燦爛，段墨前生確實吃的清淡，只可惜我無辣不歡，他也只好順著我吃點辣，看他吃完辣後整個人泛起粉色，隱忍地欲言又止的樣子是我還活著的時候為數不多的興趣之一。

不多時一晚麻辣老豆腐就出鍋了。看顏色有紅有綠有白，和以前府上廚子做出來的沒什麼兩樣，想必味道也該是差不到哪兒去的。

順利到達道長房門前時，豆腐的熱氣冒得恰到好處，我騰出一隻手輕叩三下門，大白天的還把房門關得死緊，如果是段墨在裡邊洗澡，等他匆匆收拾好穿上衣服再開門那多不划算。於是還不待門內人有所回應，便自覺主動假裝淡定地推開了門。只是和我先前假想的場景相悖，沒有霧氣氤氳，也沒有精緻好看的鎖骨，只有道長衣衫緊密地坐在案幾前萬分差異地看著我，手中筆未放下，墨水順著筆尖在紙上暈開。

他眉心微皺，視線直直打過來，尚無言語。

我心下一時慌亂，穩了穩神，隨即笑顏如花：「葉道長辛苦，休息一下吃一口豆腐吧。」多麼有歧義的話語啊，我嘴角咧得更大了些。

「現在還未到用晚膳的時辰。」如清潭的眸子瞥到白花花的豆腐上紅豔豔的辣子，一怔，「是你自己做的？」

我在一旁將頭點的如搗蒜泥。

「手恢復好了？」他又輕問，眼神如水般不動神色轉到我的手上。

我虎軀一震，怕他打著我傷好的旗幟，把我關回那個什麼蘭芳院，急急忙忙將頭搖地如撥浪鼓。

低不可聞的輕笑蕩在房中，道長黑漆的眼中泛上層笑意，他伸手接過菜盤放在被墨汁毀了的畫上，把玩著木筷於指尖，他開口：「我知道你不願意回蘭芳園，你半條命丟在那兒，怕是一回去就會想起漫天是血的場景，只是……」

我前半段聽得心花怒放喜笑顏開，聽到那個轉折詞時瞬間又愁眉不展，狗腿般地蹭了蹭葉景堯的衣袍「道長，你一定有辦法的。您的恩情有如萬尺深海，有如千丈懸崖，蘇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湧泉相報赴湯蹈火，上刀山下油鍋萬死不辭，死了也定當結草環以報答！」

「留下你倒是不難，只是我的院子不留品行不正之人，你要告訴我，上官姑娘的錢袋為何會在你手中？」葉景堯持著筷子骨節分明的手微微一用力就夾起一塊豆腐。

我沉迷於道長美色中，乍不防他話題繞來繞去又繞回了上官小美人，心裡酸成一片，哪怕他筷子上夾的是我的豆腐，但在道長心中還是上官小美人比較重要。

「嗯？」見我沉默著，葉景堯側眸斜睨我一眼，嗓音挑、逗酥麻，怎麼看怎麼都是媚眼如絲，禍害三生，偏偏這媚又是包含在白玉青蓮中的。就這一眼，我發誓就算讓我把這八百年來丟臉史爆料出來，我也心甘情願！

於是我抿抿唇道：「入宮時有人為我送行塞給我一個錢袋，我本以為那是他自己的，沒想到原來是他偷的。可是我保證，我半絲沒有動過那個荷包！」

一口氣說完，我戰戰兢兢地看他把豆腐送入口中，隨後又夾向另一塊，喉中起伏又一聲「嗯？」

「好、、好吧、、我動、、動了荷包。但是絕對沒有用裡邊的銀子！」我雙腿發顫，上輩子還沒發現段墨魅力如此之大，一個眼神一個音節就能讓你口乾舌燥。

「嗯？」

「呃、、我只用了2兩給宮裡的公公。葉道長，我是無辜的，要怪只能怪那個塞給我錢袋的人，道長，不知者無罪！」

道長放下筷子狀似了然溫和一笑：「那是何人？」

我低頭思索，抬頭時答案已了然於胸，自豪地概括：「宵小之徒。簡言之，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