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成為了朋友

三天以後，韓列的班主任領著一個小男孩走進教室向全班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剛轉來的新同學，叫杜小涵，希望大家以後能夠相互幫助，好好相處，杜小涵同學，來，向同學們介紹一下你自己。」

杜小涵依然背著那個大大的書包，站在講臺前面，大大的眼睛骨碌骨碌的亂轉，正在四下裡張望，最後視線定在最後一排正爬著睡覺的韓列身上，本來還淡淡的表情立刻興奮的眼睛也跟著冒光，聽到老師的話，他笑嘻嘻的說道：「同學們好，我叫杜小涵。」

班主任和其他的同學都靜靜的等待著他的下文，可是過了一會沒有任何動靜，班主任疑惑的看著他問道：「沒有了嗎？」

「嗯！」杜小涵使勁的點點頭，臉上依然是那還沒有退去的興奮的表情。

「哦。」班主任莫名的點點頭，她現在也沒有弄明白這個小男孩臉上的興奮是從哪兒來的，從一流的小學轉到這所普通的學校有那麼興奮嗎？

班主任搖搖頭表示想不透，說道：「第三排有個空位，杜小涵同學你就坐在那裡吧。」

「老師，」杜小涵皺著眉頭仰著小臉問道：「我可以坐在後面嗎？」

「嗯？」班主任往後看了看，的確是有空位，「可是前排就有空位，你為什麼一定要做後面呢，隔太遠我怕你看不清。」而且你的個子也不高啊，後面一句老師沒有說出來。

「沒有關係，我不怕。」說完，也不等老師允許，背著背包「噔噔」就跑到最後一排，看著韓列還是一動不動的趴在那兒，他也沒有叫他，自己一個人逕自坐下，把書包裡的書拿出來擺在桌子上，開始聚精會神的聽老師講課。

韓列睡的很香，以至於什麼時候下的課他都不知道，班裡同學們的吵鬧聲把他吵醒了，他慵懶的揉揉眼睛，一扭頭嚇了一跳，是真的嚇了一跳，他騰地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旁邊的杜小涵，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沒有睡醒產生了幻覺，他使勁的又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的看看，杜小涵也在看著他，嘿嘿的笑著。

「你怎麼會在這兒？」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以後，韓列疑惑的問道。

「我今天剛轉過來，現在和你是同班同學嘍。」看著杜小涵高興的屁顛屁顛的樣子，韓列感覺自己的小腦袋有些反應不過來，過了好一會他才將杜小涵的話消化掉，這個傢伙現在是從那個最好的小學轉到了這裡來。然後就像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他，最後他更加印實了自己的想法：這個孩子是真的病的不輕啊。

杜小涵才沒有管韓列的眼神呢，他現在心裡要多高興有多高興，一想到每天都可以和這個唯一的朋友一起上課下課，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他就感覺自己興奮的像要飛一樣，高興的小腿都在亂踢。

韓列倒沒有他那麼興奮，只是無奈的搖搖頭，重新坐下，嘴裡嘟囔著：「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他翻了翻桌子上的課本，看看這本看看那本，然後扭頭問杜小涵：「唉，我們下一節課上什麼？」

杜小涵還沒有從興奮中退出來，被韓列一問，愣了一下，然後他趕快回答道：「數學。」

「哦。」韓列應了一聲沒再搭理他，數學是他最喜歡的科目，因為他總覺得這是最具有挑戰性的一門學科，所以數學課他一節都沒有睡過，而且數學老師也出奇的喜歡他。

他們兩個真的開始一起上課，一起下課，一起參加活動，然後杜小涵也不再坐張叔的車，跟著韓列一起步行上學放學，韓列問他為什麼，他只是說他喜歡和他在一起，韓列還是無奈的搖搖頭，要知道杜小涵的家離著學校可要比自己家遠多了。

本來以為杜小涵只是一時貪鮮，可是他卻一直這樣堅持著和他一起考入了同一所中學，還是同一個班級同一個桌子，他們兩個會相處這麼久倒讓韓列有些意外。

更讓韓列感到疑惑的是奶奶竟然出了奇的喜歡杜小涵，他還記得他把杜小涵第一次領回家的時候，他用那甜的膩人的聲音叫了一聲「奶奶好！」韓列就直覺的知道大事不好，果不其然，韓奶奶被叫的樂開了花，抓著杜小涵的手就開始問個不停，看著這一老一小，韓列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成為了多餘的，他們完全沒有注視到他的存在，仿佛自己成為了外人，他嫉妒的直纏著奶奶去做飯，好打斷他們開心的閒聊，然後一把就把杜小涵的書包扔給了他，嚇得杜小涵一哆嗦：「你幹嘛呀？」接住差一點點就掉在地上的書包，杜小涵不解的問道。

韓列瞪他一眼沒有說話，從書包裡拿出數學課本後說道：「為你補習數學，快把課本拿出來。」

話說回來，他們兩個還真是極端啊，韓列的數學一直都是班裡第一，可是語文從來不及格，而杜小涵的語文則一直是班裡第一，而數學從來不及格，有的時候班主任看著這一對奇怪的同桌都無奈的直頭痛。

杜小涵挑挑眉，撇撇嘴，乖乖的把書拿出來，嘴裡還嘟囔著：「拽什麼啊，一會我補習你語文，看你還拽不拽。」

什麼公式，什麼數字，什麼加減乘除，杜小涵終於體會了什麼是一個頭兩個大，再加上韓列一直在旁邊罵自己沒有數學細胞，他現在真的是感覺殺人的心都有了，而在這時韓奶奶敲敲門說道：「飯做好了，先吃飯吧，吃晚飯你們兩個在學也行。」

啊，什麼是天籟之音，杜小涵也終於體會到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手中的筆拍在桌子上，然後全然不顧韓列那想要吃了他的眼神，趕快打開門，把門外的韓奶奶抱了個滿懷，感激的說道：「奶奶，我愛死你了，你真是天使啊。」韓奶奶不知道這個孩子怎麼這麼感激他，不過她對於杜小涵的話還是很高興的，笑著說：「什麼天使啊，要是天使也是老天使了。」

「不老，不老，奶奶您一點都不老。」韓列聽著他們的對話知道杜小涵是不會再回來學習了，他也把手中的筆拍在桌子上，一擺頭說道：「吃飯。」

這樣平常的粗茶淡飯，在杜小涵的嘴裡卻勝過了所有的山珍海味，這種溫馨的氣氛讓他莫名的想哭，尤其是奶奶熱情的一個勁的向他碗裡夾菜，惹來了韓列嚴重的不滿，奶奶只好也給韓列夾了幾筷子，可是嘴裡卻說道：「你自己不會使筷子啊，都多大了，還用奶奶給你夾菜。」說著又笑著給杜小涵夾了一塊紅燒茄子，韓列扒著碗裡的米飯口齒不清的反駁道：「他跟我一樣大，不是也用奶奶給夾菜嗎？」

韓奶奶瞪他一眼，沒有繼續管他而是笑著問杜小涵菜好不好吃，飯夠不夠。杜小涵使勁低著頭扒著飯，一個勁的點頭不敢抬頭，他害怕他一抬頭就會讓奶奶和韓列看見他的眼淚。

菜好不好吃杜小涵沒有吃出來，但是他知道不管它本來的味道好不好吃，對於他來說這頓飯永遠都是最好吃的。

夜色漸暗，昏黃的路燈下，韓列送著杜小涵並肩走在回他家的路上。

「為什麼要哭？」韓列忽然打破兩人的沉寂問道。

杜小涵一怔，定在原地看著已經快出他好幾步的韓列，從背後看上去韓列好像長高了不少。

「你看見了？」他盯著他的背影問。

韓列也停了下來，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過了一會他轉過身說道：「是，認識你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哭，是因為奶奶做的菜不好吃，而她卻逼著你硬吃，把你給逼哭了嗎？」他打趣的說，當然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原因。

杜小涵笑了笑沒有像以前一樣反駁韓列，他轉過身走到橋邊，橋下的溪水倒影著夜晚的明月，水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是鑲嵌著無數個鑽石，美不勝收。

「你知道嗎，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和我的家人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

韓列一驚，微眯的眼睛猛然睜大，在月光的照耀下閃過一道光，他有些不相信的的看著杜小涵，站在橋邊的他沐浴著今晚的月光，讓他挺拔而有些消瘦的身影散發著根本就無法遮掩的孤獨，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他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樣的孤獨。

杜小涵彎身趴在橋邊的護欄上，靜靜的欣賞著水中的月亮，然後慢慢的說道：「還有一件事情，你更不可能知道，其實我的母親是一個妓女。」

他說的那樣輕，輕的就像是在訴說著別人的故事。

韓列又是一驚，他皺著雙眉，因為過度的吃驚而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妓女，杜小涵的母親是妓女，怎麼可能，他只知道他有著顯赫的家庭，有著有錢的爸爸，還有一個高傲的哥哥，可是他的媽媽卻是一個妓女。

「不相信是嗎？」不用回頭，杜小涵似乎已經看見了韓列的表情。

「我不明白。」韓列的眉頭皺的更深。

「哼，」杜小涵牽了牽嘴角，「好，我告訴你。」

微風吹過，拂過杜小涵略顯微長的劉海，遮住了他那雙總似隔著水霧般的眼睛，韓列看不見他的眼睛，但是他可以感覺到此刻他的眼底一定有著永遠也揮不去的悲哀。他走到杜小涵的身邊站住沒有說話靜靜的等著他要訴說的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