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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列也認出了他,他趕緊點頭說道:「是,小涵他在家嗎?」
張叔的臉上忽然呈現出隱隱的憂傷,他歎了口氣說道:「小少爺前幾天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來了,摔斷了胳膊,現在正在醫院裡呢。」
「轟!」韓列瞬間呆在原地,他的腦袋有一瞬間沒有辦法思考,可是很快他就恢復常態著急的問道:「他在哪家醫院?」
「市人民醫院,不過……」
韓列根本沒有心思聽張叔接下來要說什麼,他扭頭就開始往市中心跑。來到醫院的時候,他身上那件白色的襯衫早已被汗水濕透,緊緊貼在他那有些單薄的脊背上,額前的劉海也被汗水打濕,緊貼在額頭上,他氣喘吁吁的問前臺的護士:「阿姨,我想問問杜小涵住在哪個病房?」
護士翻了翻面前的記錄本,笑著回答道:「在202,樓上往右拐,第二個房間。」
「謝謝你,阿姨。」
找到202,韓列剛想敲門,卻發現門是虛掩的,他伸手輕輕推開門,病房裡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杜小涵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睡著了,窗外的陽光打在他臉上,讓他的臉看上去有些蒼白,他靜謐的睡顏看上去很安詳,可是微微皺起的眉頭卻讓韓列情不自禁的放輕了自己的腳步。他的左手打著石膏,被吊在半空中,這讓韓列覺得杜小涵一定睡得很累。他慢慢來到床邊坐下,沒有喚醒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杜小涵的臉,長長的睫毛時不時的顫動,讓韓列總是誤以為他要醒過來,他不明白為什麼杜小涵會長的這麼好看呢,秀氣的眉眼讓班裡所有的女生都有些自慚形穢,一個男孩子長得如此俊美,韓列總覺得有悖天理啊。
「你在看什麼?」忽然蹦出的聲音,把韓列下了一跳,他斜眼一看,是杜小涵,他醒了。
「你醒了啊。」韓列一陣欣喜。
杜小涵睜著一雙明淨的雙眸一直盯著韓列,表情有點呆滯,他皺了皺眉,好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麼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怎麼知道我住院了?」
韓列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站起身捏了捏他的左手,問道:「還疼嗎?」
杜小涵還是想弄明白怎麼回事,他起身往床頭上靠了靠,繼續問道:「我、問、你、怎、麼、知、道、我、住、院、了?」
韓列轉身一變給他倒水,一邊說:「我去你家了,張叔告訴我的。」
「哦。」杜小涵伸手接過韓列遞過來的水。
「張叔說你是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怎麼回滾下來了呢?」韓列到現在還是有些不相信。
「就是滾下來唄,腳滑,踩空了。」杜小涵低著頭喝著水,沒有看他。
韓列細長的眼睛微微一眯,他傾身向前,直直的盯著杜小涵,慢慢的卻有極盡危險的說:「杜小涵,我只問你一遍,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有人把你推下來的?」
杜小涵握著水杯的手忽然輕輕一顫,眼神閃過一絲訝異,但是瞬間恢復自然,他輕輕一笑,眼睛微彎成月牙形,毫無逃避,直視著韓列說:「沒有,是我自己踩空了掉下來的,怎麼會是別人推得呢。」
韓列冷冽的掃視了一眼杜小涵,猛地直起身,吼道:「杜小涵,」他雙手插在口袋裡,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一字一句的說:「你如果敢再騙我一句,我掉頭就走,對於這件事絕不會再提一個字,你的事情我也不會再過問。」
杜小涵怔怔的看著他,沒有表情,也沒有說話。
「你知道你在說謊的時候總是會直視著我的眼睛嗎,而且是毫無逃避的直視著我,因為你心虛,你害怕若是你逃避,我就會看穿你,你這個習慣,三年前我就已經發現了,你自己沒有注意到吧?」
杜小涵心中一驚,他自己真的從為在意過,原來這些年的相處,韓列竟早已將他看透。
「說。」一個字,簡潔有力,讓人無法違背。
杜小涵輕輕歎了口氣,轉了轉手中的水杯說道:「是我哥哥,杜曉醇。」
「為什麼?」
「你知道他一直都不喜歡我,平日裡沒事總是喜歡找我的茬,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在意,也不在乎他怎麼說,怎麼罵,可是那天晚上我打了他,不是因為他罵我媽媽是個妓女,因為我知道那是事實,但是我決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在我面前咒她,就算她已經死了,那也不行,他把媽媽說的連條狗都不如,我打了他一拳,他惱怒至極,便將我推下了樓。」杜小涵緊緊握著手中的水杯,眼睛直直看著面前的被褥,表情淡淡的,像是幾經世事後的沉澱,那樣的淡漠冷然。
「嘭,」一下,韓列一腳踢倒了面前的那把椅子,杜小涵抬頭疑惑的看著他。
「你不在乎他罵你,也不在乎他打你,甚至不在乎他罵你媽媽是個妓女,是嗎?那麼我告訴,我在乎,別說咒她,哪怕一個侮辱性的字眼我都不會放過他,他還竟然敢推你下樓,如果不讓他付出代價我就不叫韓列。」韓列冰冷的語氣忽然讓杜小涵有些不知怎麼辦。
「韓列……」
「你給我閉嘴。」韓列厲聲說道:「我告訴過你別在我面前表現出一副故作淡然的樣子,你在別人面前什麼樣子我不管,但是在我面前……」,後面的話韓列沒有說出來,他轉過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忽然停了下來,沒有回頭,他只是淡淡的說:「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我韓列跟你生命中所有的過客一樣,一直都沒有走進你的心裡去。」
打開門,門外站了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眉目英挺,面如刀刻,表情有些陰鷙。韓列眯了眯眼,回頭看著杜小涵,見杜小涵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然後便聽見他輕聲的叫了一聲:「爸爸。」
韓列一怔,旋即又扭頭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他跟杜小涵一點都不像,可是他聽見杜小涵叫他爸爸。杜存垂眼看了看韓列沒有說什麼,他走進病房來到杜小涵的床邊看了看他懸吊的左手問道:「還疼嗎?」
杜小涵輕輕搖搖頭,表情平靜的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仿佛面前的這個人於自己只是萍水相逢。
看著杜小涵那陌生的眼神,杜存的心理忽然有了一絲的失落,這樣的眼神只是在告訴他,他這個父親在這個兒子心裡什麼位置都沒有。
杜存在心裡輕輕歎口氣,有些無奈的說:「你剛才說的話我聽到了,真的是曉醇把你推下樓的嗎?他還侮辱你媽媽?」
杜小涵忽然之間感覺很想笑,他抬起頭看著杜存的眼睛,眼神裡有些許的不屑,「如果我說是,你相信嗎?」
他信嗎?他信過他嗎?從來沒有,所以杜小涵從來沒有在杜存面前抱怨過一次,也從來沒有開口對他要求過任何一件事情。
杜存感覺自己的內心微微一顫,他的兒子現在在問他相信他嗎?
從九歲他把他領回家,他就從沒有想過要去相信他,這個兒子身上流著那個妓女的血,一想到這一點,他就會忘記他身上也留著自己的血,是不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真的把他當成過自己的兒子,所以他也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過他的父親。
他跟他,到底誰欠誰呢?
「我會調查清楚,如果真是曉醇幹的,我一定會讓他向你道歉。」
「不用了,」杜小涵扭頭看向窗外,淡淡的說:「你不用查了,也不用讓他道歉,莫說他根本不會,就算他會,我也不會原諒他,你就當我污蔑他,罵我一頓好了。」
杜存的內心又是一顫,他緊抿著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原來他的兒子竟然倔強到如此程度,而他卻從來都不知道。
他無奈的搖搖頭說:「那你先休息吧,我改天再來看你。」
杜小涵依然看著窗外,輕輕點點頭。
直到杜存離開很長一段時間,韓列還是靠在牆邊沉默著一句話都沒有說。
「你在幹嘛呢?怎麼不說話?」杜小涵看著他笑著說。
韓列瞥了他一眼,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他忽然開門自己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杜小涵。
杜小涵剛剛喝進口去的水差一點又吐出來了,他發誓,他用杜曉醇的腦袋發誓,這一定是韓列幹的。
杜小涵住院的這段日子,韓列天天都會來,順帶著幫他帶著課本,兩人就這樣在醫院的病房裡,繼續為那約定好的一中夢埋頭學習。
當中考的成績下來的時候,杜小涵才發現,原來上天也會這樣厚愛他杜小涵,不管他曾經將他的人生扭曲到什麼程度,至少他讓他遇到了韓列,讓他可以和這個在他的生命裡超越了任何的情誼的男孩兒繼續讀同一所學校。
那天兩人跑到陸林公園的小溪邊大聲的狂喊,西沉的夕陽映紅了半邊天空,將兩個少年帥氣的身影融入了這無盡的暮色中。
杜小涵忽然直起身對著天邊那抹紅雲信誓旦旦的說:「我杜小涵今天對著這抹紅雲發誓,我一生都會跟韓列在一起,見證成長,禍福共用。」
「哐當。」韓列繞在手中的鑰匙串掉在了地上,他慢慢轉過頭看著杜小涵那張被夕陽映襯著的側臉,英挺,俊美,卻也那麼的真摯。
他牽了牽嘴角,站起身,無奈的笑了笑說:「既然這樣,那我韓列也在此發誓,我會陪著杜小涵看遍人生百態,一生都不會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