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靜妍心事

當飛雪被光線晃醒的時候，徐靜妍正在早晨的豔陽下對著反光的水盆怔忡，眼淚無聲息的滴落，在水面裡激起小小的漣漪。

陽光亮堂地折進小丫頭的瞳孔，也點亮了趙飛雪所在的空間。

「在哭？」趙飛雪坐起來問她。

「……你還在啊……」徐靜妍的聲音有著孩童獨特的沙啞——她好像並不是因為趙飛雪而哭泣，對趙飛雪的依然存在似乎也只是一種接受的態度。

「……」從兩人「初見」，這孩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不大的年紀，多疑、善於偽裝、憂鬱還是怎麼著。

「發生什麼事了嗎？」

「……」

如預料沒有聽到回答的趙飛雪輕歎一口氣，知道她這是還對自己有戒備，便不再多說什麼。昨天的夢是她軟弱的一面，白天的是她堅強的一面。自己一個成年人都這樣，況且她一個小女孩呢。

「靜妍！」正當兩人各自沉浸于自己的思緒裡的時候，一個腳步聲匆匆地跑了過來。

「怎麼了燕姐？」徐靜妍抹了一把臉，抬頭看向來人的方向。

「明輝少爺回來了。夫人她們全都去大堂了……」飛雪覺得這個叫燕姐的人臉上有些擔心。

「什麼！他怎麼回來了！」徐靜妍手上的盆子抖了抖，飛雪只能從徐靜妍的瞳孔中看見別人，卻不能看出徐靜妍的表情，只知道她的瞳孔有一瞬間的變大。

「靜妍，那個```你知道老爺在漠北的事了嗎？```」那個燕姐似乎在斟酌著一個比較好的說法吧，說話有猶豫。

「怎麼了？」徐靜妍的聲音裡有幾不可見的顫動。

「老爺在漠北兵敗，皇上大怒，聽說```少爺就是因為這個被老爺給送回來的。」

「``````是麼。」徐靜妍淺淺地應了一聲，恢復了飛雪初見她時的沉默，一聲不響地從地上拾起盆來扭頭背著那個燕姐要向自己的寢居走去。

「哎——！」那個燕姐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出了一點聲音可又馬上靜止了。

接下來的時間，徐靜妍很是沉默，單調地收拾著屋子、清洗著衣服、愣神兒。飛雪自是不會再去主動地說話。她在徐靜妍的眼裡獨自地盤坐著，或者瞎想或者睡覺，她現在什麼也幹不了，日子過得寂寞且無趣，徐靜妍也像是把她忘記了一樣。

這一天的清晨，徐靜妍又在收拾她那原本就少得可憐的東西，衣服上，幾個銅錢孤單地躺著。趙飛雪因為一天到晚的除了睡還是睡，也沒什麼可覺得累的，精神良好，所以她肯定自己有聽見徐靜妍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衝動了一下，卻終沒有張開口，讓她給壓了下來……

「咚咚！」

徐靜妍回頭，是燕姐。

「靜妍！」燕姐走了進來「吃飯沒？」

「嗯，吃了。」徐靜妍笑了笑，點了點頭。

「那正好！跟我去帳房。」估計燕姐問徐靜妍吃沒吃飯只是一句話茬兒，因為還沒待徐靜妍說完，她就急火火地來拉徐靜妍的手「剛才我去帳房領工錢，見到朱三，他問我你為什麼還沒有去，這不就讓我來叫你了！」說著就要把她往外拉。

「姐！姐！我不想去``````」徐靜妍扭捏著讓前走燕姐拉著走出了門外，飛雪聽的出來小丫頭已經動搖了，只是在嘴巴硬，早上的事實讓她不得不屈服。

隨著燕姐，徐靜妍被帶到了一個幽靜的小院子裡，敞開的正門內有珠算的聲音隱隱地傳來。

「朱三！」燕姐領著徐靜妍走進了屋內。幾個忙碌的帳房抬起頭來。

「我在這兒！」一個皮膚黝黑個子高高的男子從側房走了出來。他看見了徐靜妍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的頭「小東西怎麼不來帳房取月錢呢？你就這麼不願見三哥？」

徐靜妍的眼微微眯起，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有``````」

「沒有？那為什麼每回非要燕子去叫你才知道來呢？」朱三是個爽朗人，也是個好心人。

「沒```我沒有不想見三哥。」徐靜妍的瞳孔裡映出她絞在了一起的兩隻手，飛雪在她的眼裡看得好笑，必竟還是個孩子。

「呵呵，這麼容易害臊，那我這回就不追究了，下回就自己主動來知道麼？！」說笑了幾句便打住了，他走向一個坐的比較裡面的一個瘦小男子「高兒，取四兩銀子出來。」

那個男子從他桌角的一個黑色錢袋裡取出了二兩銀子，交給他，順便友好地沖徐靜妍笑了笑，徐靜妍也禮貌地回點了一下頭。

「喏，這是你這個月和上個月的月銀，拿好，不要丟了。」朱三扯徐靜妍的袖子，把她的手拽了出來，並且把錢放進了她的手裡「```小丫頭要活潑一些！」

飛雪知道徐靜妍又低頭了，因為她的面前出現了一雙男式大鞋。

「呵呵，還是小丫頭啊。行了，燕子，你們還有什麼事就去忙吧，我這裡也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朱三總是合適地不讓任何人覺得尷尬，他為徐靜妍找了個臺階，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呵呵」燕姐理解地笑著點點頭「那靜妍，咱們就走吧。」

徐靜妍抬頭快速地看了朱三一點，臉頰紅紅地點點頭，「三哥再見。」

「嗯！去吧，下回記得自己來。」朱三見徐靜妍細微的點了一下頭，就站在門口目送著兩人離開。

……還是來的那條路，徐靜妍低頭和燕姐慢慢地走著。

燕姐偷偷地看了徐靜妍一眼，徐靜妍沒反應，燕姐就又看了她一眼，還是沒反應——

「嗨！」

「啊？！怎麼了」徐靜妍被突然出聲的燕姐嚇了一跳。

「還在想朱三呢？」燕姐調笑。

「啊……？……燕姐！」徐靜妍臉上暴紅，嬌憨地跺了跺腳，「你在說些什麼啊！」。

「我？我沒說什麼啊！我只是想說——嗯……哎呀！朱三哥其實也挺不錯的，看小夥兒精神還有本事，最重要的，還是冠著國姓，要不……「我」就多跟他接觸、接觸？」燕姐細瞧著徐靜妍的面部表情，嘴巴咧得老大。

徐靜妍身子一顫——

「怎麼了？」燕姐裝模作樣歪頭，仔細的挖掘某人低垂的臉。

「……」徐靜妍悶不吭聲的小幅躲避更顯的欲蓋彌彰。

「咳咳——！」燕姐對著天緊抿嘴巴眨了眨眼，忍著不笑。

「……燕姐！」徐靜妍這不看還好，一看了，就又是跺腳又是甩手的覺得丟臉死了！

「噗——！哈哈哈哈……！」燕姐忍俊不禁地噴笑。

「……」

「……你、你……我就是不說啊！！」好像實在是被燕姐逼到羞極，徐靜妍只得嗆出一聲氣話，甩頭就憤憤地向前走。

「``````」

「啊！——燕姐你竟然抓我！！」一邊四下張望一邊小聲地嚷嚷——啊呀，真是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