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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大楞來城裡三天了,依然未找到修蓮英。郝大楞開始為住宿的事情發起愁來。四平城裡旅館最便宜也得十五塊錢一天一宿,有地方住了,郝大楞就沒錢吃飯了。郝大楞起先不願意學人家那樣睡火車站睡硬板凳,郝大楞年輕,丟不起這人。但人是鐵飯是鋼,後來饑餓讓郝大楞就想開了,用撿來的報紙蒙住了頭,誰也看不見。再說,郝大楞在城裡一個人都不認識,又怕誰笑話呢。郝大楞找過那女孩一次,去了,開門的是一個女人,看見郝大楞就笑。郝大楞依稀辯認出,正是那天那個沒穿衣服的女人。
女人笑著說:「你是來找李月的吧,沒想到那個丫頭片子第一次做功夫就那麼好,回頭客都有了。」
郝大楞知道了那女孩原來叫李月。郝大楞紅著臉跨進門檻。女人又說:「李月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那晚你走了之後,她也跟著出去了,可是再也沒有回來過。」
郝大楞馬上又跨出門檻。女人過來拉郝大楞:「回頭的都是我的姑爺,你是第二次了,也是我的姑爺了。我說姑爺啊,來了就別走了,我這剛剛新來了一位小姐,比李月還漂亮呢,你要不要爽一爽?」郝大楞嚇得急急如喪家之犬落荒而逃。
?郝大楞找李月不是辦那事的。郝大楞那天不止把錢全給了她,而且把寫有修蓮英地址的紙條也給了她。郝大楞腦袋不好使記性不好,沒了紙條就沒了修蓮英的地址。郝大楞想快一點找到修蓮英,好把她給拿下了,了卻娘的心願。郝大楞想,李月肯定是不幹那事了,改行了。郝大楞想起幾句話,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還有田看收成人重晚晴。聲妓晚景從良,一世之煙花無礙;貞婦白頭失守,半生之清苦俱非。語雲:「看人只看後半截。」真良言也……郝大楞想,女孩大概是受到自己的感化學好了改過自新了。郝大楞口袋裡雖然快沒錢了,不過心情不錯。
郝大楞看到一些牆上貼著的尋人啟事,心裡有了想法。郝大楞字寫得不錯,初中還拿過全校書法一等獎。中午,郝大楞啃著冷饅頭回到火車站。一個穿著很體面的人舉著一塊牌子,寫著「招搬運工」。
郝大楞嚼著饅頭隨口問:「工作時間長不?工資怎麼算?」
招工者說:「每個月一千五百元錢,加班另算。簽訂正式勞動合同,另外給繳納養老保險、失業保險、醫療保險以及工商保險。」待遇很好,郝大楞有些心動,郝大楞覺得找到修蓮英之前,口袋裡得有一些錢。郝大楞對搬運工不感興趣,郝大楞的理想是當一名白領,他的夢想是要光宗耀祖照耀門楣的,老師曾教導過他,勞心者食人,勞力者食於人,他想做指手劃腳吆五喝六的事情,不過月薪一千五,對郝大楞是個誘惑。郝大楞吞下最後一口饅頭說,我去。想去的不止郝大楞一個,招工者把幾個壯實的毛頭小夥子叫到一起,說我只招一個,你們比賽掰手腕,誰的力氣大就讓誰去。郝大楞把胳膊一掄,對幾個應聘者說,爭取時間,你們一起上吧。幾位漢子一臉怒容,覺得郝大楞太瞧不起人。一交上手,漢子們的臉色全變了,郝大楞「呵」地一聲大叫,漢子一個個倒地上。招工者驚訝的牌子掉在地上。
郝大楞拍拍手,拿起行李,一拍招工者的肩:「愣著幹什麼,天都要晌午了,我肚子都咕咕叫了,快走啊。」
郝大楞的工作地是一家紡織廠的倉庫,工作時間不是很長,從早上七點到下午五點,一天十個小時。郝大楞力氣大,搬貨很輕鬆,別人扛一袋貨物,兩腿打顫,像喝醉了酒。郝大楞一手掄一袋,健步如飛。倉庫管理員也就是那招工者,叫老杜。郝大楞那天露一手讓老杜對他很是欽佩。老杜在工作上對郝大楞很關心,還經常給郝大楞遞煙。郝大楞知道一句俗語,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郝大楞工資拿得比老杜少,地位比老杜低,郝大楞想破腦袋也搞不清老杜為什麼要巴結自己。
郝大楞在廠裡待得很快活,至少吃住的問題解決了。郝大楞住在廠裡的宿舍,三個人一個房間,不算擁擠。郝大楞的宿舍很亂,臭襪子髒內褲雜亂無章地擺了一地。這讓郝大楞想起高中時代的寄宿生活。郝大楞下班回來就收拾,郝大楞愛乾淨。郝大楞最怕長髮回到宿舍。長髮是郝大楞的室友,也在倉庫工作。長髮的一雙腳不知招了什麼,奇臭無比。長髮一回來,郝大楞就趕緊用被子捂住鼻子。郝大楞覺得最近肺部老是不適,肯定與長髮有關。長髮是城裡人,可一點也不像個城裡人,長髮經常訴苦,家裡老娘臥病在床,房子的水電費都快交不起。長髮比郝大楞大,至今都沒有媳婦。長髮說,城裡不比農村,沒有錢就活不開,在農村可以自己種種田養養雞喂喂豬,好多東西都是家產不用花錢買。長髮說這些的時候,一臉無奈。郝大楞感慨:原來城裡並不像想像中那樣美好。郝大楞有時見長發說得可憐,想安慰他幾句,可一抬頭,長髮正在摳腳,郝大楞一陣噁心,趕緊把頭埋進被窩。
??一天下班回到宿舍,長髮在,郝大楞沒有聞到腳臭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藥水味。郝大楞奇怪,以為長髮買了什麼藥把腳臭給治癒了。郝大楞剛想讚揚幾句,卻見長發苦著臉,眼睛紅紅的,額頭上貼著一片麝香虎骨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