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

長髮被人給揍了。地點在倉庫,肇事者是兩個搬運工。其中一個外號叫大頭,一個綽號叫老貓。長髮身體不好,搬件百八十斤重的貨走起來就搖搖擺擺東晃西蕩的,搬來扛去一不小心就刮蹭了老貓的胳膊一下,弄得老貓的胳膊鮮血淋漓。老貓氣不過,就夥同大頭把長髮給修理了,給長髮修理得鼻青臉腫。郝大楞剛進倉庫時聽過兩人的名頭,這兩個鳥人和郝大楞差不多的年紀,身強體壯,據說打起架來一個人可以對付好幾個。很久以來大頭與老貓在倉庫裡蠻不講理橫行霸道,逮誰欺負誰,看誰不順眼就修理誰,更有甚者三句話說不上來就拳打腳踢。搬運工都被熊怕了沒有一個敢惹他們。聽長髮說,大頭與老貓進笆籬子前就是流氓地癩子,身上還有大長蟲的紋身,從號子裡出來後就在這嘎達打工。不禁如此,大頭與老貓不止他們兩個人,手下還有十幾個兄弟,不但在廠裡橫行無忌,而且還經常在街上滋事生非。

??郝大楞很氣憤,郝大楞雖然對長髮印象不太好,但郝大楞是農村人實在天生同情弱者。長髮很可憐,郝大楞不允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有人欺負可憐的人。

郝大楞說:「長髮,你別難過,明天我找他們給你出氣。」

長髮心裡眼裡全是害怕,結巴著說:「算……算……算了吧,我看還是算了吧,這事又不是第一次發生,咱們惹不起還躲不起他們。」

郝大楞哼了一聲,握起了拳頭,手臂上的肌肉腫得跟雞蛋大。郝大楞說:「讓他們欺負慣了,他們就變得更囂張,你放心,我一定要幫你討個公道,讓他們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郝大楞第二天早早來到倉庫,什麼也不幹,專等著大頭老貓。開工時,不見大頭與老貓的人影,兩人每月曠工比做工多,工資卻照拿不誤。郝大楞搬了十幾袋貨時,大頭才姍姍而來,老貓在後面跟著,手裡拎著早點。郝大楞肩上扛兩個袋,路過大頭身邊時,故意斜了一肩踉蹌了一下,一袋子貨就從肩頭滑落了不偏不倚正好就砸中大頭的腳。

大頭痛得哇哇大叫,破口大駡:「你他媽瞎眼啦!往你爺爺我腳上砸!」

「哦,火氣挺大,我瞎你還瞎啊?」郝大楞也不惱,肩一抖,另一個袋子忽的一下也跟著砸下去。老貓見勢不好瘋狗似地沖過來:「你他媽故意找茬是不?」

「我不是找茬。」郝大楞冷靜地說,「我就是瞅著你們兩個兔崽子不順眼,我是想找你們兩個兔崽子算帳。」

大頭問:「算帳?算什麼帳?」

郝大楞張口叫:「長髮!過來,長髮!」

長髮這會卻不知所蹤。郝大楞有點看不起長髮,別人幫他出頭,他卻作起了縮頭烏龜。大頭朝郝大楞撲過來,兩人絞在一起。郝大楞覺得大頭的力氣並不比自己小,不過打架不比搬貨,光有一身蠻勁算不得本事。郝大楞輕輕搭過大頭的胳膊,往身後一帶,腳下一個掃堂腿,大頭就轟然倒在地上,郝大楞的身手比貓都靈活。老貓沖過來幫忙,郝大楞身子一側躲過老貓的沖勢,接著飛起一腳,老貓就倒下了。

?郝大楞一手摁住一個人的咽喉,兩人都不能動彈。郝大楞問:「服不服?不服讓你們狗搶屎!」

兩人不說話,郝大楞從他們眼裡看出了妥協。郝大楞又叫了聲「長髮」,長髮這會兒炸著膽子從角落裡鑽出來。郝大楞示意長髮靠近一點,然後指著長髮說:「長髮是我兄弟,你們倆睜開你們的狗眼給我看清楚了,以後可不許欺負他。」郝大楞想了想,又加了句:「也不許欺負倉庫的任何人。」

郝大楞覺得差不多了,鬆開手,大頭和老貓站起身,沒敢再動。雖然郝大楞給長髮出了氣,但郝大楞在長髮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的喜悅。郝大楞就沖大頭和老貓說:「你們倆聽著,今天這事是我的主意,與長髮無關,聽說你倆手下挺多,要找麻煩儘管沖著我來。」郝大楞覺得送佛就要送到西天幫人就要幫到底,如果留下後遺症,那忙算白幫了,郝大楞寧願自己吃點虧。

??中午,郝大楞在食堂吃飯。長發端著飯盒在郝大楞身邊坐下。郝大楞問:「怎麼,他們又欺負你了?」長髮搖搖頭,把飯盒裡的肉片全夾到郝大楞碗裡,然後長髮從口袋摸出一包芙蓉王香煙雙手遞給郝大楞,長髮說:「大楞哥,今天真謝謝你,我拿不出什麼貴重的禮物謝你,這包煙你收下,一點小意思。」

郝大楞連忙推脫說:「我幫你不是圖你什麼,再說你也沒什麼可圖的,煙你收回去,你一個月工資也不多,買那麼好的煙幹什麼?」

「在我眼裡,你就是我的恩人。聽人說過,受人點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一盒煙算得了什麼?我這人有個特點,誰要對我好,我就不知道怎麼對人家,總想方設法報答人家,就像用一輩子也報答不完人家,我欠不得人情的,欠了人情我睡覺都睡不踏實。大楞哥就請收下吧,好讓我心安.」說完,長髮訕訕地笑。

看著長髮說的誠懇,郝大楞不好再說什麼。但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

「如果你真想感謝我……」郝大楞狠狠吸了吸鼻子,接著說,「那就麻煩你以後每天把腳好好洗乾淨了再回到宿舍。」

不知道什麼時候,長髮的臉紅到了脖子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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