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

郝大楞栽倒在地的時候還稍微有一點知覺,朦朧中他仿佛看到周邊一下湧上來好多好多的人,李月在大聲叫喚。然後郝大楞就暈睡過去,郝大楞醒來時,周圍白茫茫的一片,郝大楞直挺挺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左臂骨折,打了石膏。

郝大楞問護士:「我怎麼在醫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護士說:「你來問我?我去問誰呀?我怎麼知道,你來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昏倒了,手臂也斷了。」

郝大楞問:「那麻煩你告訴我是誰送我來住院的?」

護士說:「一個女的,挺漂亮的,就是她。」郝大楞抬頭看到一雙好閃亮的眼睛,他看到李月拎著個飯盒走進病房。

李月的聲音透著驚喜:「喂,你醒啦,趕快把骨頭湯喝了。」郝大楞清醒了一下頭腦,放下心來,剛才那危險的場面,李月沒事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郝大楞就是郝大楞,都火燒眉毛了骨斷筋折了還在替別人著想。

??李月打開飯盒,要喂郝大楞喝湯。郝大楞問:「這湯誰熬的?」

李月聲音裡有些驕傲:「我熬的,很香。」

郝大楞一聽就不敢下口,郝大楞對李月的廚藝充滿懷疑。郝大楞記得娘說過,漂亮的女人除了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其他一無是處。

李月說:「你怎麼不喝,我熬的湯你不可以不喝,我可是難得下一回廚房。」

郝大楞一聽更不敢喝了。李月惱了,一擺手,飯盒斜了一下,半盒湯灑在白色的床單上。「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我就全倒了!」

小護士在一旁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李月大聲說:「這沒你的事,床單弄髒了我賠。」說完一擺手,眼看剩下的湯又要潑下,郝大楞趕緊說:「我喝我喝。」郝大楞硬著頭皮把湯一飲而盡,郝大楞看到小護士眼裡的羡慕沒有了,全是同情。

郝大楞咂吧咂吧嘴,郝大楞喝湯無數,從未喝過這麼苦味的。郝大楞的胃難受極了,但郝大楞臉上的笑容是燦爛的,像喝了朱瓊玉釀。郝大楞說:「這湯真好喝,我這輩子沒喝過這麼好的湯。」

李月臉上又有了笑意:「那好,以後有機會我再熬給你喝。」

郝大楞覺得剛才那話真不該說。郝大楞問李月:「剛才真險,我以為我會沒命了。」

李月心有餘悸地說:「是啊,我也怕極了,心差點都跳出來。」

郝大楞盯著李月的臉:「那你是怎麼逃過一劫的,怎麼把我送到醫院的?」

李月含糊地說:「沒什麼,我不是預先報了警嘛,後來員警及時趕到……太可怕了,我不想再回憶了,只要你沒事就好。」李月的臉色有些異樣,郝大楞看在眼裡,但郝大楞沒有問下去。

李月拿過來一瓶礦泉水遞給郝大楞,看了一眼郝大楞打著石膏的右手臂,過來俯下身把郝大楞扶起靠在牆上,將水輕柔地塞進郝大楞的左手裡。

郝大楞拿著水杯,一口一口輕輕地泯著,雙眼緊緊地盯著她,卻又仿佛總也不敢對準焦距。

突然他感覺手臂傳來一股鑽心的疼痛,好像是麻藥過勁了。真疼啊,好像有人在郝大楞的手臂裡用針紮,別提多難受了。

越想疼就越疼,郝大楞隨手將礦泉水瓶扔在被子上,也不管水是否會弄濕自己,左手緊緊拖住右臂,試圖止住那陣陣的抽痛,難受極了。

這是,一雙溫柔的小手將郝大楞的手拉開,然後輕柔地按住郝大楞打著石膏的肩膀,幫郝大楞按摩肩膀,一下又一下,好舒服。

郝大楞頓時安靜下來,微微眯起眼睛享受著。

郝大楞想,有人照顧的感覺真好。

不知什麼時候,郝大楞響起了鼾聲。他睡著了,身體結結實實地靠在了一個暖玉溫香的胸口。

當他醒來的時候,他被李月攬在懷裡,像他娘小時候攬著他一樣。郝大楞的心通通跳,他不敢睜開眼睛。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多少個萬家燈火的黃昏使得他寂寞,但今夜他不再落寞,他靜靜地傾聽自己心跳的聲音。黑暗中這聲音大得嚇人,但讓郝大楞安心,讓他暫時感覺不到寂寞和孤獨。

一想到出院後又要每天去面對那些虛偽的人,就讓郝大楞覺得焦躁。那是一種沒有盼頭的生活。開心時無人分享,痛苦時無人安慰。總是一個人,那麼冷清,那麼無助……

「你醒了?為什麼不睜開眼睛?」李月感受到了他的心跳。郝大楞趕忙把眼睛睜開,她看到了李月一隻手托著他打著石膏的胳膊,另一隻手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正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咕嚕咕嚕……」郝大楞的肚子條件反射了。

李月沒有馬上喂郝大楞吃粥,她將粥放在身邊的桌子上,然後輕輕地撫上了郝大楞的臉,竟然掬下了一顆晶瑩的淚珠!

郝大楞大驚,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流了滿臉的淚。

郝大楞一邊手忙腳亂地擦臉,一邊努力沖李月擠出一絲微笑:「啊,這個,剛才……其實我……啊……」

李月沒有嘲笑他,只是幫助他重新躺在床上。

「我餓了。」郝大楞說。

李月把粥端到郝大楞面前,輕聲說道:「我喂你!」

郝大楞恩了一聲,一口一口地接過李月喂來的粥,仿佛把心也一起溫暖了似的,好舒服。

等郝大楞喝完了,李月問:「好點了麼?」

郝大楞靦腆地說:「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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