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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歷經亡妻之痛後,人愈漸消沉,自前些前,老爺因病逝世之後,即便憑藉門生的蔭庇和先生的才氣,也在京城謀了個不大不小的官職——翰林士。
然府內光景是大不如前。加之先生個性喜靜,遣盡府中的下人,便只留了彩音一個婢女和幾個老僕。
這時,庭中傳來咯咯的笑聲,一個身著湖藍小襖、月白色褥裙的女孩跑了過來,腳踝上的銀鈴叮叮噹當響得清脆.
直撲到何軒安懷裡,埋著頭,奶聲奶氣地撒起嬌:「爹爹又在想娘,不理裳兒!」
何軒安眼裡泛起笑意,輕輕撫著她黑亮的長髮:「怎麼會呢,站直給爹看看長高了麼?」
懷裡的小人聽到後,掂了掂腳,比劃下:「裳兒有這麼高,等至來年,就和彩音一般了!」
彩音捂嘴一笑:「等來年小姐便超過彩音了,怎會一般?」
何念裳聽到後得意非常,臉上仿佛寫滿了當然二字,不停蹭來蹭去,何軒安不由是開懷大笑,一時屋裡竟因這年只六歲的女童充滿了歡笑。
夜已至深,將何念裳哄了入睡後,何軒安披了一件長衫站在小院中獨酌,清冷的月光印得石階格外光亮,他想起女兒,眉眼間逐漸多了幾分羅裳當年的模樣,尤其是那雙大如紫葡的雙眸,滴溜溜充滿靈氣.
何軒安眼前突然一亮,十五年前便敢私奔的他骨子裡並不是腐儒,所以並不願有如心頭肉般的何念裳日日只刺繡女工,等年歲已到便找個好人家嫁了,過著相夫教子的凡俗生活。
他眉間不由多了幾道愁雲,在院裡來回踱步。
\突然,何軒安拍掌一喝,「如此甚好!」
原來他想到了秦夫義,這秦夫義學富五車,言行雖不與世俗卻廣受愛戴,更官拜太子少傅,卻宣導女學,並興辦了梓儒書院,學員不分男女,許多達官貴人慕其名氣紛紛將家中幼兒送去修習,何軒安父輩與秦夫義交情甚深,如能得他言傳身教,倒也不失為一件頂好的事情。
次日清晨,貪睡的何念裳被彩音喚起,她用力擦了擦迷蒙的雙眼,看著尚未全亮的天色,腦海充滿迷糊.
彩音似是看透了那小腦瓜,一邊細心的幫她穿著衣物,一邊說著:「恭喜小姐今天開始可以進書院了,先生在偏廳等著呢!」
何念裳聽到學堂二字,眼中露出欣喜,她鮮少出門,四周同齡人也是少得很,於是除了何軒安和府裡下人,幾乎就沒了往來人,加之受何軒安的影響,對書籍產生了莫大的興趣,雖只有六歲,卻早已通讀百家。
此時聽到可以去學堂,恰是中了下懷,一時顧不上衣服是否整齊就頂著亂髮朝偏廳奔去。
隔著厚厚的車簾,傳來集市上熙熙攘攘的嘈雜聲,何念裳突然覺得多了幾分焦躁,索性把頭埋在父親臂肘裡,眼角似還帶著淚光:「爹,是否去了學堂就不能常回家?」
何軒安看著從未離開過左右的幼女,莫名一陣心酸,竟也是難捨得很,整了整念裳的衣襟說:「傻孩子,爹只怕你這番去了反而不捨得回來,再說誰家的閨女一直賴著父母的,莫平白讓人笑話了。」
何念裳聽了破涕為笑:「爹爹又取笑裳兒了!」
小孩子對新事物終究是充滿期待的,這短暫的不舍很快被期待取締,不停纏著何軒安問梓儒書院的事情。
進入梓儒院之後,何軒安稟報了書童,並被領進夫子房,只是囑咐何念裳在前坪候著。
然這一去便是許久,百般無聊之下,她開始數起花籬中開得格外繁盛的臘梅,「一、二、三、四……」
寒風吹過,樹上積雪掉下,帶著散落的梅花,在風裡飛舞旋轉,雪地上綻開出點點紅色,越發的美麗,何念裳不由伸出手去接那些凋零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