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 第六章

突然船身一陣晃動，原是不小心撞到湖底的暗石，濺起大片水花，不偏不倚全灑在何念裳身上，貼身的薄紗在水漬勾勒下，越發玲瓏.

「該死的，她在做什麼！」楚淵寒心想，迅速脫了外衣將她裹在裡面，楚淵寒雖只十六歲，卻已顯挺拔，比何念裳高了一個多頭，這衣服倒裹得嚴嚴實實。

「阿嚏~~阿嚏~~」雖名義說是入夏，但總歸留了點春的尾巴，幾番風過，何念裳開始不停地打噴嚏.

這樣貼身穿著濕衣服終究是不行，楚淵寒手掌一翻，將內力傳至掌心，木舟像離弦的箭直沖抵岸，一把抱著她飛奔到附近的農家，何念裳一頭青絲在風中浮動，似有淺淺的發香傳來。

敲門，一個年逾七旬的老嫗探出半個頭，見何念裳全身濕漉漉打著噴嚏，便樂呵呵從內室拿了一套簡單的粗布衣，楚淵寒掏出一錠銀子給老嫗，她卻直直擺手說是不足掛齒，但楚淵寒性子拗，幾番推卻終究還是收了。

老人也是個客氣人，泡了兩碗薑茶，兩人端著茶細細喝起來，雖是粗茶淡水，但對錦衣玉食吃慣了的他們卻多了幾分純樸。

「公子和小姐這模樣兒啊，真是水靈，老婦活了這大半輩子也是真沒見過你們這樣好看的，感情也好得很，這小公子眼睛一直盯著媳婦看。」

「咳咳……」被點破了，楚淵寒差點沒把嘴中的茶水噴出來，像做錯了什麼，只低著眼不敢去看何念裳的反應，而何念裳已羞得只差沒把臉蛋埋在這茶盞中。

夜色下沉，黑漆漆陰的格外駭人，這時，一顆亮的有些異常的星星從東北角劃過天際，拖著碩長的尾巴，後面卻是大大小小的流星緊跟著，暫態打破沉寂，卻反而越發的積鬱。

楚淵寒臨水而站，心中撲騰個不停，他長籲一口氣試圖緩解不安感。

這時小四急匆匆沖了過來：「王爺，不好了。」

「何事快說！」

「皇上剛在議政殿批文，突然暈了過去，至今昏迷不醒！」

楚淵寒聽後，心裡大駭，自己雖不是太子，父皇對自己卻是極好的，要不也不會這般寵眷，父子連心，難怪剛會有不安感.

牽了坐騎揮鞭向皇宮沖去，雪白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幕裡。

明黃色的幃帳在紅燭裡落下長長的影子，侍女內監穿梭個不停，而地上卻是伏了一片臣子，太子楚淵息拉著父皇的手坐在床邊.

楚淵息與楚淵寒在眾多皇子中是容貌最似的，但不同淵寒的傲，他見人都是笑眯眯的，但和善的外表下卻是手腕淩厲，處事頗有風格，雖年僅十九卻已是滿朝讚譽。

見到楚淵寒，他說是幫景帝嘗下湯藥是否適溫離開床榻，兩人交錯時，他輕輕在楚淵寒耳邊說：「父皇剛醒，說是要見你。」

然後轉向屋內大大小小的人：「父皇剛醒，龍體尚虛，各位便先退下去吧。」滿屋的人便喏了聲魚貫而出，瞬間清了個空。

楚淵寒拉著景帝的手，只見原本碩健飽滿的臉卻已顯消瘦，眼眶也暈出黑色，突然意識到這個號稱景國歷史上最優秀的國君縱攬擴天地，也會有甚至弱于常人的一面，不由語噎.

景帝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看著緊握著自己的楚淵寒，臉上兩行清淚緩緩流了下來.

「淵寒，此次暈卻雖說是變故，但朕心底知道是日積成勞，只怕也不久了，這輩子父皇拓疆安內，無數豐功偉績，心底卻始終有著最大的遺憾。」

他想到了什麼，神情竟多了哀鳴與痛楚：「執手天下又如何，朱顏轉瞬已成空，朕這輩子欠了你母妃太多，多得這輩子對你再好都始終還不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