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 第八章

這張遺旨仿若在寂靜的池塘中扔進一塊巨石，掀了巨大的浪花，一時朝臣們議論紛紛，人們並不理解先帝為何會在逝去之後將平素最寵愛的三王發配到邊疆。

而相對於周遭的喧鬧，楚淵寒卻鬆開原本緊握的雙手，掌心已是濕漉漉的一層汗水，抬頭，卻發現楚淵息的眼神中似有著妒忌的意思。

原來，他是懂的。

楚淵寒出列，單膝跪地，手過頭頂接了聖旨，「謝主隆恩！」

楚淵息輕輕點了點頭：「瑞王不必多禮，此番前去藩地，雖說處況兇險，但若能安定，朕定為大記一功，且福澤民生本是己任，朕相信瑞王當不負所托！」

這是一種真正的帝王的套詞，楚淵寒拱手明志，得到應允後歸列。

楚淵息似是很滿意他的表現，才囑咐宮人取八仙紅寶，玉如意等珍寶賞賜。

早朝散後已過兩天，楚淵寒想起仍心有餘悸，不過他笑笑楚淵息終究還是留了點兄弟情義，給他一片天空去飛，只是究竟能飛多高多遠就只能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王爺，到了。」

楚淵寒捋捋衣裳下轎，正準備進門，卻發現在何念裳站在門邊的牆角探頭探腦，於是折了過去，卻發現她的表情很難過，眼圈紅紅的，好像剛哭過。

心中一痛，拿出絲巾輕輕拭去她眼角殘留的淚水，何念裳被他這麼親密的舉動愣住。

楚淵寒回神也覺得不妥，尷尬地笑了笑：「怎麼哭成這樣呢？」

何念裳這才想起來的目的，拽著楚淵寒袖擺：「聽說你要去藩地，爹說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啊，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對麼？」

楚淵寒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輕輕點了頭，何念裳臉蛋煞白，輕輕咬著牙齒。

楚淵寒見了很是難受，故作輕鬆聳聳肩：「哪有你爹說的那麼誇張，雖也有戰亂，但有個叫何念裳的可是教了我不少兵法，難道還不能逢凶化吉，廣立戰功？」

何念裳總是看到他兇狠狠的摸樣敲自己頭，鮮少這麼貧嘴，止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哭成這樣還笑，本就不好看，這下更醜了！」

何念裳汗顏，果然他又恢復正常了。

問起什麼時候出發說是要來送行，楚淵寒卻怕捨不得，忍不住撒了謊將時間推遲了十日，何念裳卻信以為真又是一陣抽泣。

噓寒問暖後，她從袖中掏出一本小薄，上面用小楷寫滿了各種番外的人文氣候，風土民情，還有行軍生活注意事項等。

楚淵寒翻了翻，不禁感歎何念裳的有心，抬頭，卻看見她眉宇中全寫著關懷，酸楚的感覺一陣陣在心中撞擊，萬般不舍。

楚淵寒繞著手中的佛珠，淡青色的珠子一顆顆用黑色的絲線絞了幾圈串成，珠心隱若有淺綠的雲狀。

他聞了聞，還殘留著淡淡的檀香，這是何念裳自小戴在身上的，如今卻在自己手中，楚淵寒將珠串輕輕放進貼身的衣兜中。

「小四，這可是到何處了？」

「王爺，已過了秋水橋！」

秋水橋呵，捧起桌案上的夜光杯，暗紅色的葡萄酒在他分明的唇角留下幾滴，讓生性桀驁的他反有了幾分妖嬈。

酒不醉人人自醉，此行西去，怕只是陽關無故人。

前方驅馬的小四回頭，只見楚淵寒探出半個身子手執月光杯，對著遠去的京都灑下一路，醉得份外淒美，純白的汗血馬聞到酒香，在晨露中一齊嘶鳴，奔跑得越發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