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為我喜歡黎王啊

　　距離登基大典還有一日。

　　微風習習，吹拂滿園的夏花，沁了滿園清香。

　　晏清珞坐在花園的涼亭中，前有美食一桌，後有宮婢打扇，左右兩旁，鶯鶯燕燕環繞。

　　「姐姐，您嘗嘗這個」蓉妃纖長細指破開新橙，取了一瓣喂到晏清珞唇邊：「甜不甜？」

　　晏清珞望著她嬌媚的容顏，縱使這味一般，也忍不住點了點頭：「不錯。」

　　另一頭，蓮妃軟軟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姐姐，臣妾泡的蜂蜜果茶溫度正好，您喝一口吧」

　　「好好好。」

　　恍惚間，晏清珞有種「君臨天下」的錯覺。怪不得有些皇帝沉浸胭脂堆裡出不來，有如此美人陪伴在側，想不迷醉都難啊！

　　「姐姐說得果然沒錯，翠翠真的被嫻妃收買了。」蓮妃瞅準時機，憤憤開口道：「多虧您提醒，不然我們還被蒙在鼓裡。」

　　「翠翠跟隨臣妾多年，想不到竟會在這種時候背叛。」蓉妃有些悶悶不樂，「嫻妃看上去清心寡欲，陛下在時都不爭寵，真不知道她為了什麼，又許了翠翠什麼好處。。。」

　　「宮裡的鬥爭，需要理由嗎？」晏清珞放下茶盞，淡淡道：「無論先帝在不在，只要進了宮，就等於踏進了戰場。本宮與你們也沒仇，你們不還想坑本宮麼？既然如此，又怎麼能指望別人手下留情？」

　　這一番話說得二人訕訕，此刻無論是認錯還是表忠心都顯得十分尷尬。

　　蓮妃急忙轉移話題：「那姐姐，咱們接下來應當如何？」

　　「先留著她，本宮暫且還有用。」晏清珞道，「嫻妃亦是，不要打草驚蛇。」

　　「但憑姐姐吩咐。」蓮妃說著，感慨道：「話說回來近些日子宮裡守衛極嚴，容不得一點風吹草動呢。」

　　「因為明日大皇子登基吧，自然不能有半點差池。」蓉妃想了想道，「不過這麼重要的事，大皇子竟然沒有交給攝政王，而是給了禮部和車騎大將軍全權負責。」

　　說到此處就得提一提，晏清珞的爹晏河常年駐守邊關，無論是親生女兒大婚，還是京城已經變了天，沒有皇帝的詔曰，也不能擅自離開，否則視為謀逆。

　　黎王權傾朝野，按理說就應該輔佐大皇子商灝處理登基事宜，然而商灝似乎另有打算，把江問禹晾在了一邊。

　　「此話當真？」蓮妃頗為驚訝，「難道禮部還能比攝政王辦事更牢靠麼？」

　　晏清珞瞬間走了一個神。

　　確實沒有比江問禹更靠譜的人了，問題在於，先帝之前過度看重他、依賴他，放了太多權在他手中，引得商灝不滿，而登基事宜避開江問禹，是商灝削權的第一步，只可惜。。。

　　想到後續劇情，晏清珞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皇后姐姐，您覺得呢？」

　　她猛地回過神來。

　　好在蓉妃並沒打算從晏清珞口中問出個答案，她又道：「明天總該能見一見四皇子與五公主了吧？一個不懂事，另一個又懂事地讓人心疼。還有二皇子，他。。。」

　　蓮妃用手肘不著痕跡地撞了撞蓉妃，打斷了她的話。

　　蓉妃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提了不該提的人。

　　「臣、臣妾還有些事，先告退了。」

　　蓉妃與蓮妃迅速逃離，周遭也隨之安靜了下來。

　　晏清珞頓覺無趣，找團團取了些魚食，立在欄杆旁有一搭沒一搭地撒著飼料。

　　池子裡錦鯉撲水爭食，她也看得入了神。待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隻手已經觸到了肩膀上。

　　霎時間，各種宮鬥場景出現在腦海中：有人想要推她下去？！

　　晏清珞一驚，下意識地反抓住了那只手腕，卻在下一秒被拉進了來者的懷中。

　　一身玄衣也掩不住他卓爾不群的英姿，就像霜雪染梅，冷傲又孤清。

　　「商、商延？」

　　「皇嬸進了宮，果然鬆懈了許多。」商延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冷冷道：「竟連兒臣的到來都沒察覺。」

　　「你好大膽子，竟敢謀害本宮！」晏清珞心有餘悸，即便身後有護欄，但實際也只起個裝飾作用，絆一下就會翻下去的好不！

　　也許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商延也沉默了一下，開口道：「剛剛。。。有只蝴蝶，停在了你的發上。」

　　晏清珞狐疑地看著他，滿臉寫著不、相、信！

　　「你這是在害怕麼？」商延看在眼中竟覺得有趣：「侄兒還以為，皇嬸不會有別的感情。」

　　晏清珞反駁道：「本宮是人，人怎會沒有感情？」

　　「那我呢？」商延將她拉近，低聲問道：「為何對我就這麼狠心？晏清，你的感情給了誰？」

　　晏清珞張口想要反駁，但看著面前的少年冷淡疏離，望著她的眸子猶如星子落寒潭，那一點光下，含有隱隱的期待，期待她。。。

　　百因必有果，你的報應就是作者。。。

　　晏清珞如鯁在喉，無言以對。

　　這個怎麼解釋，晏清選了權位是鐵一般的事實，即便是作者也沒辦法把一顆煤球洗白啊！

　　要不就一把抱著他，聲淚俱下地懺悔，說自己早就後悔得肝腸寸斷，愧疚得夙夜難寐，如果重新選擇，她一定不會這麼做！

　　但這是妥妥的綠茶渣啊，會遭天打雷劈的！

　　晏清珞滿心糾結，既捨不得放棄當下與商延重修舊好……哦不，是緩和關係的機會，又不想違背良心說話，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你一時半會兒想不開也很正常，要不本宮開導開導你？其實吧，誰離了誰都能活，青春年少，誰沒遇到過幾個渣呢？你要將目光放長遠，要向前看。。。」

　　沒錯，晏清就是個無情無義的渣，不值得啊！

　　而那點光，也「噗嗤」一聲熄滅了。

　　在她碎碎念的毒雞湯中，商延的臉色越發難看。他凝望她的臉龐，忽然道：「如果可以，我真想鬆手，讓你掉進池子清醒清醒。」

　　晏清珞一愣，瞪大眼睛：「你瘋了？！」

　　「但兒臣自然捨不得。」商延眸色沉沉，如一泓深水，平靜且從容：「所以，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晏清珞眼睛瞪得更大：「你真的瘋了？！」

　　周遭的宮婢不知何時已經退了個乾淨，求救無門，她只得用力地抓緊了商延，怕他放手，更怕他看出自己不會武功的破綻。

　　「二皇弟！」

　　背後一聲呵斥，商延一頓，鬆開了她。

　　死裡逃生，晏清珞感動地熱淚盈眶，她趕緊跑開幾大步，與商延保持距離。

　　商灝對她行了一個禮，轉頭問道：「皇弟這是在做甚？」

　　「見皇嬸差點掉進荷花池裡，所以扶了她一下。」商延平靜道。

　　呸嘞！明明剛剛還揚言要跟她一起跳池子，轉頭就不認了！

　　「二皇弟，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顧及皇嬸的感受。」商灝教訓道。

　　就是就是！晏清珞十分欣慰，還是大兒子好呀！

　　商延的目光中劃過一絲冷色，抬起頭時並無任何異樣：「皇兄說的是。明日大典，你怎麼有空來此？」

　　「自然是與皇嬸商議要事。」

　　「那就不打擾了。」商延意味深長地看了商灝一眼，轉身離去。

　　晏清珞的心突然一涼。

　　「皇嬸，您還好麼？」商灝問道。

　　關切的語氣若重一點，則顯諂媚，若輕一點，則顯冷漠。對此，他拿捏的很好。

　　「嗯。」看著面前的翩翩少年，晏清珞有些猶豫，「明天準備好了嗎？」

　　「是的。」商灝笑了笑，道：「侄兒派人將您的衣裳送到了華清宮，您回去後可以看看。」

　　晏清珞點了點頭，見他準備離開，開口道：「大皇子。」

　　少年駐足，清澈的眼中有一絲疑惑。

　　「昨夜一夢，夢不大好，本宮心裡難安。」晏清珞斟酌，委婉道：「明天既是大典，切勿分心，知道嗎？」

　　「……母后？」商灝的眼中忽閃而過一點哀傷，一點懷念。

　　晏清珞一怔。

　　「一模一樣的話，還以為是母親她……」不過瞬間，商灝恢復了往常的模樣。他彎唇，露出一些真心的笑意：「侄兒之前用過一種南虞雪香，對安眠很有幫助，一會給您送去。」

　　晏清珞立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愁緒沿著心底纏繞了上來。

　　倒是個真誠的孩子。不過……

　　這應該就是最後一面了，她這般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