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靈堂的路上,晏清珞一直在思索後面劇情。
原書女主上位的手段並不光彩,甚至還有些趁火打劫的意味,但她極得先帝寵愛,父親還是鎮國大將軍,所以一般沒人敢在背後亂嚼舌根。
不過在這「一般」裡,自然不包括那一票知道實情的親友團了,除開身居高位的太后,其他人都是給女主練級的炮灰,不足為懼,晏清珞比較頭疼的是那位年齡最小、又最會胡攪蠻纏的六公主——商芫。
商芫自幼便被奉為掌上明珠,久而久之,便養成了天真嬌縱的性子,她愛恨分明,正義感十足,所以對這個「從皇嫂變皇嬸的人」充滿了敵意。
這不,為了給商延、江問禹出口惡氣,她精心策劃了一起報復行動,會特意挑在晏清進門時撞上來,然後大鬧一場。
俗話說得好,牽一髮而動全身,要想改變最後的結局,就必須得從小事入手,一些看似不重要的事,搞不好就會影響大局。
所以,面對即將登場的那一票子的皇親國戚,她怎麼將一手爛牌打出王炸的效果呢?
這麼想著,已是路過了相思小苑,晏清珞緩緩停下腳步,望著苑中那棵千年紅豆樹發起了愣。
這樹長得也正如她書中描寫的那樣,樹幹粗大,約莫要六人環抱才能抱完。
「黎王殿下,王妃娘娘。」
相思小苑裡的宮人看見晏清珞與江問禹到來,均彎腰行禮。
江問禹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蔥蔥郁郁的葉搖著斑駁的光,晃了人眼。
「想必這就是那棵被先帝賜名的‘相思神樹’吧,」晏清珞眯了眯眼,似乎頗為讚賞:「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江問禹沒有接話,晏清珞也不在意,徑直吩咐團團過去,在地上挑揀起熟透掉落的紅豆。
這種紅豆與吃的紅豆完全不同,它質地堅硬,光滑且圓,是各類首飾上豔麗的點綴,深受女子喜愛。
沒過一會兒,團團就攢了一小把。
晏清珞掂了一掂,心裡默默盤算:這麼多,應該夠了吧?
這時,一旁看著的江問禹才懶懶開口:「王妃這是作甚?」
晏清落微微一笑:「沒什麼,就是想起成婚那晚未能與黎王一同飲下交杯酒,略感遺憾。我見這紅豆滿地,寓意很好,便叫團團采了些,圖個吉利。」
其實別說交杯酒了,二人甚至都還沒在新房見面,先帝就暴斃歸西,不知是巧還是不巧。
「都道人事易變,花開易敗,草木無心,人卻有情。」江問禹綻放出一點笑意,美如桃花壓滿枝頭,「沒想到王妃如此‘重情’,真是有心了。」
這廝又在指桑駡槐了。
晏清珞淡定地聽著,也不生氣,畢竟罵的是晏清,跟她有什麼關係?
「黎王謬贊。」她瞅了瞅江問禹腰間:「那什麼,拿手上不大方便,你把你香囊借來裝裝。」
江問禹微笑著,修若梅骨的手上托著一個白色的玉蘭香囊,竟是意外合襯。
她正欲去接,不料對方又突然收了手,只聽他笑道:「對了,你我二人對這樁姻親的來由心知肚明,倒也不必惺惺作態。你既已得償所願,若再有異動,本王便不會坐視不理。」
這就是明晃晃的警告了。
晏清珞挑眉,反問道:「你是擔心我會用這香囊做什麼嗎?」
「想必王妃心裡比誰都清楚。」江問禹柔聲道,「本王只是提醒一二。」
與冰冷衝動的商延不同,江問禹有著非同一般的耐心,雖然表面上看他永遠一副溫溫柔柔、很好說話的樣子,實際此人心中的算計巨多,但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他就不會出手。
晏清珞心裡「切」了一聲,心道她可不是來拆散這個家,而是來拯救這個家的!
二人繼續朝靈堂走去。
先帝駕崩,設幾案焚香,跪奠酒,舉哀,王公百官衣著縞素,朝夕哭臨七日。
與原本的劇情一樣,晏清珞一腳剛跨進門,一個小小的身影便直直沖來,狠狠撞在了她的身上!
「哎喲!」
一聲痛呼,二人被這極大的力道彈開,饒是晏清珞早有心理準備也有些措手不及,她一脫手,香囊便甩飛出去,裡頭的紅豆叮鈴叮鈴撒了一地!
「王妃!」團團嚇得險些心肺停止,下意識地就要衝上來當墊背,好在晏清珞身邊的人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撈進了懷中。
我去,這妮子下手真狠!
晏清珞趴在江問禹肩頭,捂著小腹疼得眼冒淚花,而摔在地上的那個人也被一群宮婢簇擁著扶起。
同時,江問禹也看清楚了衝撞過來的人:「芫兒?」
聽到溫聲細語的呼喚,小姑娘「刷」的一下抬起了頭。
只見她五官極其精緻,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咕嚕嚕地轉,粉雕玉琢,分外可愛。
「芫兒怎在此處亂跑,可有什麼急事?」
江問禹掃過她身後的一眾宮婢,似有責怪之意。
「奴婢該死,沒有照看好六公主,奴婢該死,還衝撞了王妃!」
見自家宮婢害怕得瑟瑟發抖,商芫急忙道:「是、是我太想念皇叔,所以聽到您來,一時有些著急。」
這倒是她的性子,江問禹便不再苛責。
「皇叔,嗚嗚嗚皇叔!」商芫張開雙臂,眼裡噙著淚花,半是撒嬌半是委屈道:「芫兒被皇嫂撞得好疼!」
晏清珞氣得咬了咬牙。
那丫頭雖然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但卻用手小心地護好了自己的頭,哪有半點受傷的樣子?
許是江問禹也看出了點端倪,竟是難得沒有關心商芫,而是對著晏清珞道:「你還好麼?」
沒事能不能起開?
「我……」
不等她說話,商芫憤憤開口:「她是大人,還是武將之女,肯定沒事!」
不說還好,一說晏清珞立馬倒向了江問禹的懷中,柔若無骨地攀附著他的肩膀。
嗯……隔著衣裳,依舊能感觸到對方寬肩窄腰、四肢修長的好身材。
「臣妾習武多年,這點痛和吃過的苦一比,委實算不了什麼,只不過有些陳年舊傷難以根愈,這麼一撞,好像、好像要舊疾復發了,咳咳咳……」
她的吐息若有若無地繚繞在他的下頜,江問禹身形一僵,半晌無言。
「什麼陳年舊傷,你騙誰呢!!」
商芫氣得渾身發抖,本來是想教訓這個心腸歹毒的壞女人,誰料還陰差陽錯地把她推進了江問禹的懷抱?!
「無恥無恥,你怎麼這麼不要臉,趕緊起來,離我皇叔遠一點,不要死賴著他!」
商芫說著就要撲上去拉開二人,結果竟沒留意地上的紅豆,在宮婢的驚呼聲中,她腳底一滑,直直磕在了門檻上!
「不好了,六公主流血了!」
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場面霎時大亂。
商芫茫然無措地看了一眼周圍,只覺得鼻子裡不斷淌下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在白玉磚上開出了鮮紅的花。
「哇——」
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哭聲,晏清珞也無語起來:早知這丫頭逃不了這血光之災,她就不用硬接這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