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盡君辭去 第9章 青梅竹馬

高大人投靠了明珠大人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這索額圖府裡我也真是呆夠了。尤其是在高大人和明珠大人合謀要扳倒索額圖之後，就已經警告過我了，留在索額圖府裡是很危險的。我才不想待下去呢，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在這個地方會這樣的讓我孤獨，從內心發出的孤獨。陌生的一切，陌生的人，太多人不敢走近，太多事不敢接觸，好怕，一個轉身就又會是一場風波。還好，有納蘭永壽在。

索額圖府裡那麼多丫鬟，也不缺我一個，我便趁機換了自己的衣服背起了包袱偷偷的溜了出來，恢復了自由之身。

可是我離開了索額圖的府裡，反倒真的是沒有地方去了，想想納蘭府是我最初的容身之地，可是想到了大阿哥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何必為了我一個外人而去影響他們呢？

要怎麼辦才好呢？正想著不知不覺得走到了醉香樓的門口，幾個月不見了棠影，倒還真有些想念呢。

我怔怔的望著醉香樓的大牌匾猶豫不決的看著，是進去還是不進去呢？

「納蘭雪嫣，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聞聲轉身，竟然是十三阿哥，不由得有些驚喜。

我訕訕笑道：「好久不見啊。」他看著很久不見的我有些遲疑，慢慢說道：「你不應該是在……」我一時語塞，該怎麼跟他說呢？

這時，從醉香樓走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見到我就喚道：「雪嫣，你怎麼來了？這麼巧。」說著便也盈盈身姿走到了我們面前。

我垂頭喪氣的對十三阿哥說道：「我是，又沒地方去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猜到了我不願意留在索額圖府裡了，便也沒有多問下去，便說道：「沒關係的。」

十三阿哥先是轉頭看了看棠影，又抬頭看了看醉香樓的牌匾，又突然看到了我肩上的包袱大驚道：「沒有地方去也不能住在這裡啊？」我一時神情尷尬，居然會有這種誤會。

棠影本來是溫和的，聽到這個突然冷笑一聲說道：「是啊，這裡豈是你們高官貴胄，富家小姐能來的地方。」說著轉身就要走。

我一把拉住了她，把她留下，看著十三阿哥對她說道：「他不是那個意思的，姐姐。」

十三阿哥走了過來，對棠影誠懇的說道：「不好意思，在下一時失言，望姑娘恕罪。在下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唉，不知怎的，見了姑娘兩次，兩次都得罪了姑娘，真的是無心之失，天地作證，在下真的……」

那一臉窘迫的樣子讓棠影反倒有些看得出神了，久久的都沒有回話。

我對他使了個顏色，他便沒有再說下去了。我心想他是十三阿哥，任誰得罪了他也不好，雖然他的態度誠懇，脾氣溫和，可是這身份畢竟在這裡擺著。於是對棠影說道：「姐姐，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了，姐姐你大人大量原諒他吧。對了對了，他現在是我的朋友了，你就給雪嫣一個面子吧。來來，我給你介紹啊，他是……額……他是……」

天哪，這要怎麼介紹？他可是十三阿哥。

我和十三阿哥都同時沉默了。

這時，棠影看了他許久突然別有深意的說道：「不必說了，我想，我大概知道。」

十三阿哥的神情裡不自覺得閃過一絲驚慌失措。我不可置信的問道：「真，真的嗎？」

棠影看了看我的樣子，大概看得出來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輕輕一笑，眼神示意我看著十三阿哥身上的玉佩神秘的說道：「他身上那名貴的龍紋玉佩雖然名貴是個寶貝，卻並不是獨一無二的，我在京城這麼久，見到帶著一模一樣龍紋玉佩的公子，也有幾個了。不知道他的身份，若知道了旁人，猜，難不成還猜不出來嗎？」

十三阿哥低頭拿起了他的玉佩看了看，不由得也訕訕一笑。

「既然如此，也不瞞棠影姑娘了。十三阿哥，愛新覺羅。胤祥。」十三阿哥對棠影說道。

棠影只是看著他淡淡一笑。

這個時候，納蘭永壽竟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打量了我一陣，看到了我身後的包袱，他過來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問道：「雪嫣，你這是又要到哪裡去？我們回家好不好？」

「回家？哪裡是我的家呢？納蘭府嗎？那只是你的家。」我問道。

納蘭永壽不經意扭頭又看到了十三阿哥，便又向我問道：「他是你的朋友？」

十三阿哥對納蘭永壽輕輕點頭行禮道：「納蘭公子。」

納蘭永壽上下打量了十三阿哥幾眼，眼睛一亮，驚道：「你是皇子？」

納蘭永壽和棠影姑娘都那麼聰明啊，看來竟然只有我看不出來啊。

我偷偷的湊到了他的耳邊說道：「他是十三阿哥胤祥。」

納蘭永壽有些驚慌，往後退了一步想要行禮，十三阿哥看了看四周使了個手勢，永壽便又坦然自若了。

我指著棠影對他介紹道：「這是棠影姑娘。」

永壽點頭說道：「納蘭永壽有禮了。」

棠影打量了納蘭永壽一陣，不由掩口輕笑道：「好一個翩翩公子少年郎！雪嫣，他就是你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十三阿哥第一次看見我和納蘭永壽這樣近的站在一起，聽到了這個也打量了一下我們，卻不自然的低了低頭。

永壽沒有說話。我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只是很好的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是青梅竹馬，卻不見得是兩小無猜。」

永壽當著他們的面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是啊，認識你們之前是青梅竹馬，之後就不一定是兩小無猜了。」

我們都沉默了，不自覺的對視著。永壽，是你變了，你現在越來越好，我反倒覺得跟你的距離越來越遠。

我早就發現了他的身後站著一個人，看了我們很久了。我對他怒了努嘴說道：「你回頭看看，那個人會不會是你的兩小無猜。」

永壽回頭，待看清了是誰之後與此同時驚呼一聲：「是她？昕若。」

我隨意的說道：「喂，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永壽搖了搖頭答非所問的說道：「她不是個壞女孩的。只是任性了一些，唉，我去跟她說清楚，那天的事我沒有生她的氣了。」

「我跟你一起去。」說著，便跟上了永壽向她走去。

昕若一見到我們向她走去反倒轉身就要離開，我們追上去把她攔著。且聽納蘭永壽會對她說什麼吧，然後我在做打算。我不是成心想得罪這個格格，只是她跟永壽真的是沒有好結果的。作孽啊作孽，頭一回管這種閒事。古人是甯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的，可是有些事只能是快刀斬亂麻的。

永壽還沒有先開口，反倒被昕若搶了下來，她真是一個很主動的女孩子。

「我……我是想來跟你道歉的，我……我以後再也不去納蘭府找你陪我一起玩了。」昕若紅彤彤的臉蛋很是嬌嫩，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讓人心生憐愛，居然不論男女。

永壽先是一愣，後來笑了起來，笑得很是乾淨純粹。他對她說道：「沒有關係啊，我們還是好朋友啊，只要你願意，都可以來找我玩啊。你不是說你在京城沒有朋友嗎？傻丫頭。」我一時愣住了，似曾相識的話語，似曾相識的態度，似曾相識的笑臉。卻原來，不只是對我一個人。難道我和昕若，都只是他的好朋友嗎？

我竟然不知道我在失落什麼，不是難過，是失落，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昕若的介入，一個不應該的人，卻讓永壽同樣的對待。

「雪嫣，雪嫣，你說話啊。」永壽在旁邊拉了拉我的衣袖。

當自己最好的朋友有了其他的好朋友的感覺，我突然就明白了。

我看著永壽說道：「你讓我說什麼呢？你自己告訴她不就好了，你說我也是你的好朋友，我就是你義妹啊。」

永壽反問我：「我為什麼要這麼說呢？你跟她是不一樣的啊。」

我又反問過去：「為什麼不一樣呢？哪裡不一樣了，在我看來都一樣啊，不都是你的好朋友嗎？沒區別啊。」

永壽怒道：「你就是這樣想我的？好，是我的心都白費了。哪裡不一樣，不一樣在我心裡，你哪裡會懂？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竟然都不知道哪裡不一樣，這麼久以來，你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昕若又插在了我們中間對我喊道：「永壽公子的態度就是最大的不一樣了。那麼一個溫文爾雅的永壽公子只有對你的事情上才會發怒你都不知道嗎？還好，我告訴你什麼是最大的不一樣，就是永壽公子早就告訴過我，他心裡一直有一個女孩子，那就是你！納蘭雪嫣。」

天哪，我這是怎麼了，根本就是自找麻煩嘛。前兩天剛剛拒絕了納蘭永壽，現在又要舊事重提。我要證明這些做什麼呢，真是該死。這次永壽就在，我不能再對昕若格格無禮了，也不能再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了，我不能再讓他們誤會了，如今看來，只能速戰速決了！脫身要緊，管不了永壽昕若他們的事了。

我迅速把情緒平靜下來，恢復成了之前的樣子，對昕若格格說：「嗨，正式介紹一下，我叫納蘭雪嫣，是納蘭永壽的義妹。也只能是他的義妹，除此之外，不會有別的關係了。你不要誤會。」

昕若沒有說話。我又接道：「你既然是納蘭永壽的好朋友，自然也是我的好朋友了。對，就是這樣。」

「沒必要對我說這些，你去對永壽解釋吧。」說完轉身就走了。

納蘭永壽一把把我的身子扭到了別處，面對著我說道：「一定要這樣嗎？難道你喜歡那個十三阿哥？」

「你不要轉移話題，你跟她是不可能的。」

「那你跟他也是不可能啊！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沒有想過別人。」

「你簡直不可理喻！」

「你這是在胡攪蠻纏！」

我最終不再接下去了，明知道爭執是沒有結果的。

沉默了一會兒，我說道：「好，我發現我們一談到這個問題就談不通了。這樣吧，我們彼此先冷靜一下，在沒有想清楚之前，我們不要再插手對方的事情了好嗎？」

永壽還沒有說什麼，我就已經退到了十三阿哥，棠影那裡。

永壽在我的身後看了看，也轉身向著昕若的方向離開了。

「你們，真的只是青梅竹馬嗎？」十三阿哥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懶得回答，隨口說了一句：「不就是那樣嗎，你看到的樣子也很正常啊，我們一起長大的，從小過家家的說要在一起也說了無數遍了。可是，卻不一定要是真的啊。」

「是你不想嗎？」他又問道。

我轉過頭去看著他，饒有興致的笑了笑，說道：「你什麼時候學會刨根問底了。別問了，再問天就黑了，我就沒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