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憶當年（2）

兩年後楊婉妗病逝，徐應林按大禮厚葬後直接將蕭弋立為正室夫人，她既從主姓，家下僕從一應稱其為楊夫人不變。此時的蕭弋便是瑤池仙露，純情不染纖塵，慢慢放開閨閣稚女般的矜持嬌羞，她便是一個嫵媚熱情的少婦，她乖巧聽話，溫潤如玉，聰明卻不鋒利。徐應林才華橫溢，能力極強，一個小小太守對於他應付起來是綽綽有餘。韶華轉瞬即逝，閒暇時，性好山水的他就和朋友一起遊山玩水，飲宴賦詩。他寵她寵的緊，加之她又姿性聰慧，於是有他的地方總有她的身影，吟詩作賦，震驚四方，技壓群雄；騎馬射獵，一發而中，果斷決絕。一時間她名聲大噪，無人不識太守府的楊夫人。她是個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雖身兼數技不讓鬚眉，只是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她身邊的這個男人，他高興她就高興，他憂慮她也替他擔心，她的世界圍著他轉，她的眼中只有他。她習慣了被他寵溺，受他嬌慣，但一張一弛她把持有度，安分守己，絕不驕橫放縱，恃寵而驕。

兩個人都是好的，誰也沒有錯。蕭弋的才情與風姿不是一般人可以震懾住的，可她卻甘願沉淪，只因為這個男人亦不是簡單的人。徐應林是頂天立地偉丈夫，他憂國憂民，有理想有抱負，也許只是他太過年輕，他應該經歷後有所為，不甘埋沒在並州這彈丸之地，寄情於山水之中，沉淪于蕭弋小兒女的溫柔鄉里。他要有所作為，大展宏圖，需要的不是一個嬌妻，而是一個可以在政治上扶他一把的人，當事人不覺醒，老天爺卻橫中一杠。當他扇雲冠，水合服，腰束絲絛，「神識沉敏，風宇條暢」，風流儒雅，口若懸河，暢談國事利弊時，一雙野心勃勃的眼睛正冷眼旁觀，暗暗點頭。

當一道聖旨追至並州，竟是天子賜婚，位列三公的異姓王英王周勃周公的三女兒，小名可人。隨即又是一道聖旨，晉升徐應林三品，任揚州大都督，加封周可人為二品誥命鄭國夫人。舉家遷入揚州，兩月後婚禮在揚州城舉行，照明的火把烤焦了沿途的樹木，為了讓寬大的婚車通過，甚至不得不拆除了縣館的圍牆，場面豪華；當地鄉紳名流皆來祝賀，更有朝中大臣官員特地遠遠從京城長安趕來，熱鬧異常。他如夢初醒時，她卻渾然不知所措，退居妾位，等待禍至，沒有直接將她賜死已是萬幸了吧？周可人雖不是嫡出，卻是寵妾所生，周公極其喜歡，自幼聽其所欲，無不允許，從小就養成了驕橫任性的脾氣，現在又是女高男低，更是任其所為無人敢擋。而且她生於王侯之家，成長經歷使得她也不乏心機和才幹，秀外慧中，美貌雖及不上蕭弋，卻也是一流姿色。

正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周可人可沒有相容大度的一國之母的涵養，她知道蕭弋本是正室夫人，又見她舉止不俗，容貌傾國，更不能長留，卻擔心她與徐應林情深，不能立斷。又因為他們夫婦相識不久，況且徐應林也不是懦弱無為之人，恐其反感，不可一味淫威強權壓制，只得慢慢尋錯步步為營。蕭弋入世尚淺，城府不深，又不曾磨練，雖謹言慎行，也只是一味收斂避讓，且家中老僕幼婢不過五十人，而周可人陪嫁之眾竟達兩百餘人，隨後老僕們死的死走的走，存餘不多。徐應林政務繁忙無暇顧及，而且他已是多情手把玩新人發，他們聚少離多無暇顧及，蕭弋頓覺孤苦無依，無人加以勸懷，越加顯得悲憐。兩年不到，徐應林調任京城，周可人懷子三月，舉家歡喜入京，蕭弋卻已不再同行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