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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家裡四年了,眼睛裡還是有若隱若現的滄桑與悲愴,原以為可以讓她無憂無慮,現在卻更加的身不由己。他不管她曾經擁有的是天真爛漫還是純情嫵媚,他看到的是長袖善舞伸展自如的明豔歌妓,明明俗豔卻為何渾身充滿了不易察覺的蕭殺與蒼涼?她不動聲色的隱藏著自己,他卻不經意的發覺她驚豔的容顏,只是再美又怎麼樣,誰又沒有哀傷與不如意?她不過是個藝伎樂人,能所感歎的不過如此。人人羡慕他,可誰會明白徘徊在權力的邊緣是多麼的悲催,稍有不慎,不是為權力操控就是淪為權力的傀儡,古往今來有誰能遊刃有餘的遊走其間。他是大權獨攬皇叔甯王的三公子,他與當今陛下同稱一母,他與那至高無上的皇權僅差一步,他的一言一行就能輕易地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他生性灑然只是淡淡的如欣賞桃花般遠遠地看了她一眼,一笑置之,只因為他自己也擁有著醉人容貌,因而相對於美色比別人多了幾分淡然。
百年昭月,霽可登天。昭月樓,如此恢弘大氣的名字,是所有富貴名流的集聚地,經過戰火的洗禮和歷代歷朝的變遷,依然矗立不倒威震赫赫。那一次的匆匆一瞥,並不是後來人們想像般形容出的轟動。真正的相遇是在旋梯上,他在一群王孫公子的簇擁下往樓上走,她則站在樓梯口處花奴兒的身後。他倆的相視一顧裡,當她目光投來的一霎,如電光火石般,一縷情絲油然而生,他都不知道原因,心卻頓時被掛礙住了,仿佛他渴望已久的就是等待著她投來的一霎目光,如神明般威儀而神聖,使他甘願俯首稱臣,供她一切調遣。她的冷靜和清醒仿佛是看透了一切的虛幻無常,可她的眼底分明有意外的震驚,他無辜而自由的向她一笑,這一笑如陽光般明媚,頓時掃開她積鬱心中的陰雲。他的目光柔情似水溫潤如玉,她一時不能自持,不敢再看,狠狠地轉過頭,她怕自己會重蹈覆轍,她痛恨自己竟會為這樣的多情公子心動。他仿佛是那樣無辜,而她卻被他不付吹灰之力的逼到了深淵的邊緣。
花奴兒的才情與風姿從古至今她不輸於任何人,縱使是蕭弋站在她的身邊也會顯出一絲黯然。只是她太過於濃烈妖豔,炫目的刺眼,而她的性情又清高孤傲,極少有人可使她青眼相向。兩者的結合越加的讓人欲罷不能,使她傾心比征服全世界還不容易,有黃金萬兩又如何?就算出口成章才傾天下,得不到花奴兒的認同便什麼都不是,她使得整個洛陽城乃至長安城的男人們瘋狂著迷般的趨之若鶩。她冷冷的不為所動,可是他們不介意,傾其所有只想惹她一笑,便是餘生醉生夢死也要親見她一舞。有人說她這樣的女子該當做妓,因為沒有任何男子能包容她的驚世才情和絕色風姿,不管是深閨貴婦還是平常少婦都會使她的光芒失色。的確,她的源泉生生不息,長袖善舞、歌聲嫋嫋徹清夜;顧盼生姿、吟詩作畫壓群雄。即使是在流言和諂媚中她依然活得自由瀟灑,放蕩不羈,也成就了他人筆墨下的一抹驚豔,似乎紅顏薄命已註定了她的結局,只是好奇這一聲歎息能有多長又有多深,而這歎息她又是為了何方神聖?
聽聞公子特意從長安趕來,只為芳名遠揚的花奴兒,整個洛陽城一片譁然,人們爭相猜測,倘若連這樣的公子花奴兒都不願青眼,卻要怪她有眼不識沽名釣譽罷了。
果然,花奴兒是出門笑臉相迎,公子則遠遠的下馬步行至此。一眼之下兩人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情,在音樂與文章之間產生的情誼最為玄妙,這種情感世人稱之為知音。它不會有門戶之見,也不會有高低貴賤之分,是完全的心靈上的共鳴。
人們期待著他們能傳出一段絕世的佳話,只是兩人一眼之下便已明白,他們將對方的心思看的透徹,公子的眼睛裡沒有虛榮沒有色欲,有的是尊重和傾慕。花奴兒對他亦是久仰,演繹千遍的曲目,輾轉的柔情與心思,他渴求的是深憐低語般細膩的愛情。很多人只是局限於他的身份和容貌,她只是品味他的曲調和詩詞,未曾見面就已經真正懂了他。這是個多情卻又癡情的男人,而她為這個身份高貴的公子竟生出了惋惜和心疼之情,這世間最傷的便是這樣的人,他的不快樂是真的,不需強詞造作。他輕輕的一聲歎息,卻讓聽的人肝腸寸斷,只是花奴兒看的深了,那時的公子是曠達舒閑的,因為他還不曾遇到愛情,他最苦惱的不過是他不齒卻又離不開的身份,因而他的笑容明媚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