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三生有幸知音遇

這幾個孩子不高興地嘟嘴，瞥了一眼他們身邊早已把頭埋得低低的太監，隨後指著涼亭裡的石桌：「喏！在那裡。」

竇菡煙得瑟地走過去，裁紙、做骨架、設計圖形、粘貼，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一個漂亮輕飄的風箏。比起他們做的，竇菡煙除了把竹翼減輕了許多，整個風箏面也只用了超薄的宣紙面。竇菡煙覺得少了點兒什麼，要來筆墨，做了最後的畫龍點睛，在風箏面上題了一首詩。小孩們看得瞠目結舌，興高采烈地蹦跳拍手叫好。

竇菡煙會心一笑：「一群小屁孩，你們能試飛一下再叫好麼？！」

小孩子們一聽，搶著風箏，起哄：「我先來我先來……」

看見他們天真活潑，竇菡煙眼泛淚光，他們真幸福，很羡慕小時候無憂無慮的童真，而她小時候只在想著怎麼掙更多的錢好讓奶奶不那麼吃苦。

竇菡煙還在沉思中，就聽見嘈雜音：「唉呀！飛得太高，都掛樹上了……怎麼辦……小褂子，快點兒爬上樹給我取下來。」

竇菡煙吸了一口氣，跑過去，看了看高度，指揮的語氣：「快去搬梯子來呀！」

太監們還沒有應聲說好，就見一個身影健步如飛地攀爬上了樹，伸手一摘，輕輕一躍便跳了下來，風度翩翩地站在竇菡煙跟前，遞給竇菡煙。

竇菡煙一臉遲疑，沒有去接，不要搞得很親切似的，跟你很熟嗎？！你誰啊？

那人聳了聳眉毛，非常挑逗的表情：「不是你的，那我可私有了？！」說完就打量風箏上的字，「《兩相思》？行書？你寫的詩？」

這可不是「文字獄」，應該沒有什麼不雅的內容觸犯到刑法吧？！竇菡煙微微抿嘴，不大高興：「怎麼？！我不可以寫？」

那人哈哈大笑，聲音小的好像前一句話是對自己說的，道：「只是奇怪你一個小姑娘能寫這麼好的詩。可以，人人平等嘛。」

竇菡煙饒有興趣地看了那人一眼，眼睛彎成月牙兒：「人人平等？！你覺得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宮牆裡，這四個字適合嗎？！狗屁！倘不說是在這紫禁城內，就是地方官員和普通老百姓之間那也是做不到的。」

話音剛剛落，身邊一個太監卻揮出手指著竇菡煙，嚴謹的神情，喝斥：「大膽！」

竇菡煙一臉疑惑，不服氣，碎碎念：「又大膽！我說錯什麼了呀？」

因離得近，聽到了這不服氣的自言自語，那人拍手叫好，這麼直爽可愛的小姑娘還是頭一回見到。

身邊那太監推了推竇菡煙，解釋：「你哪個宮的宮女？衝撞了定親王，還不快向定親王賠不是！」

竇菡煙驚呼，原來是定親王綿恩，從瘋狂迷戀嘉慶的死黨梓欣那裡不得不瞭解嘉慶的一切，包括他身邊最值得信任最豪爽的定親王，那時對他的有勇有謀敬佩得五體投地，立馬跪在地上：「參見王爺。奴婢該死、孤陋寡聞，竟不知是定親王。」

那人臉上的高興退卻了，這個花剛開的年齡還能企盼她長篇大論麼，粗狂的聲音：「剛剛聽你說人人平等，本王還以為你多天不怕地不怕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這話裡是帶著多少清高啊！如果是現代，沒有尊卑之分，竇菡煙早扭頭走人了。

身邊一個大概十四五歲的男孩子作揖，恭順：「綿恩哥，看在我的份上您還是原諒她吧，她剛剛還給我們做了這個既漂亮又飛得起的風箏呢！」

竇菡煙抬頭望了一眼定親王，不痛不癢的口氣：「奴婢給王爺下跪只是深宮內不得不行的表面基本禮數，不跪的話，不知者還以為我沒爹娘養教呢！其間還說了認罪的話，那是源於真心對定親王的敬佩之意，無關任何人，只說于定親王一人聽！請問，你是嗎？」

定親王眼含笑意地點點頭。

定親王身邊一個親信卻打斷了他們之間的談話，恭恭敬敬作揖：「主子，咱還有事呢，讓皇上久等可不好。」

那人微微翹起嘴唇，恰到好處的迷人弧度，豪爽地把風箏扔給竇菡煙：「下次我來找你，再探討你的人人平等。」說完轉身就走。

竇菡煙疑惑，定親王這樣說，是對她的回答滿意還是不滿意呢？感覺跟他的性格很相投呢，在這個毫無人情的紫禁城，竟能碰到一個說著人人平等的定親王，真好。

竇菡煙站起來，欣喜地抱了抱剛剛為她說話的男生：「謝謝你啊！」

男孩掙脫掉竇菡煙的懷抱，怪嗔：「你又大膽啦！我去向皇爺爺要了你吧。」

哈？！

竇菡煙眼睛瞪得又大又圓，露出奇怪的表情：「你？你是？」

她怎麼忘了這檔子事，她現在也是小屁孩的年齡，怎麼能做這麼曖昧的動作呢！

竇菡煙聽身邊一太監說眼前這個男孩是二皇子綿甯，頓時跪下，頭痛：「奴婢身份卑微，無法伺候二阿哥，請二阿哥收回成命。」

悲了個催！竟然招惹了以後的道光皇帝。

二皇子可不管什麼卑不卑微，伸手去扶她一臉稚氣：「我喜歡你。」

這才多大點的孩子，就張口閉口說喜歡！竇菡煙見他心意已決，拔腿就跑。

眾人沒反應過來她會來這招，愣了一下，隨後緊追其後。這景象可氣派了，皇子格格和太監都追在竇菡煙身後……

竇菡煙氣喘吁吁，想著不能再跑了，這麼風風火火大規模的追趕就算不被追上也會被巡查的侍衛抓住，得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

一個轉角，竇菡煙急急忙忙地躲到一個高大的盆栽後。看著遠去的人群，竇菡煙舒了一口氣，終是躲過了一劫，得趕緊想辦法出宮才行。竇菡煙小心翼翼地走著，天要絕她嗎？！

不知不覺，竟要撞上一位老人。稀稀落落的陽光灑在一位老人身上，他在幹嘛？曬太陽麼，竇菡煙恰時地止住腳步，搖搖頭準備走人，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她。

準備轉身之時，老人被石頭絆倒，竇菡煙最見不得老人受苦，直接趴倒給老人做了人肉軟墊。

竇菡煙十分痛苦地叫出了聲，聞聲從裡屋趕來的太監立馬去扶老人：「奴才該死！求太上皇恕罪。」

這白髮蒼蒼的老人竟是太上皇？！一天之內知道了嘉慶的身份，碰到了未來的道光帝，現在又看見了暮年的乾隆爺。

竇菡煙一臉苦惱地責怪自己多管閒事，又惹了一個不該惹的主兒。

竇菡煙行禮。

太上皇揮揮手作罷，對竇菡煙說：「小姑娘，你哪個宮裡的？！可真瘦，你背上的骨頭咯得我這把老骨頭生疼。」

灰頭土臉的竇菡煙俏皮地吐吐舌頭，引得太上皇哈哈大笑。

竇菡煙換了一身乾淨的宮女裝，走出里間，見一太監正在勸太上皇用膳，不管怎麼苦口婆心，太上皇就是不吃。

竇菡煙斗膽上前看了一下膳食，彎腰道：「奴婢給太上皇做一些可口的小菜吧，這樣胃口會好很多，還記得奴婢奶奶沒胃口的時候就是這樣做的。」

乾隆有一點兒不悅，怒喝：「你竟把朕和你奶奶相比較。」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說大怒就大怒，怪不得嘉慶都是小心翼翼的生存著。竇菡煙咽了咽口水，嚇得立馬跪下：「雖然奶奶是個普通人，但是奶奶含辛茹苦地把奴婢養大成人不易，之所以用之相比，不過都是奴婢的再生父母罷了。奴婢剛剛進宮，不懂規矩禁忌，求得原諒。」

乾隆故意一說：「想求得無罪，那得看看你的廚房功夫啦！」

竇菡煙如是一聽，立刻磕頭謝恩：「奴婢這就去將功補過。」

一太監把竇菡煙領去一個小廚房，在門口畢恭畢敬道：「這是太上皇專用廚房，應有盡有，你就到這兒弄吧！做好了叫咱家。」

竇菡煙彎腰點頭遵命，直徑走進廚房大顯身手，葷素搭配，身體倍棒。醃蘿蔔條、糯米粉蒸排骨、麻婆豆腐、水煮青菜、碧綠鮮魚湯，皇家人吃慣了山珍海味，吃點兒家常拿手菜應該不成問題，一道道清涼可口小菜做好上桌，太監在拿銀針試毒。

竇菡煙不等太上皇品嘗，又鑽進廚房做甜品了，奶奶這位老人家吃過她做的甜品也大贊好吃，就不相信太上皇會不滿意。

竇菡煙端著羊奶布丁上桌時，太上皇已吃了一大半菜。竇菡煙見這個場景，心中大喜，終於將功補過了。

布丁試過毒後，太上皇拿起瓷勺細細品味，過了好一會兒,才用滄桑年邁的語氣緩緩開口：「不腥，甜而不膩，好！這個稀奇了，見都不曾見，這叫什麼？」

嘻嘻，吃貨必備！「回太上皇，這是羊奶黃瓜布丁，膳後甜點佳品。」竇菡煙將黃瓜切片放進羊奶中去腥味，所以這布丁還有淡淡的黃瓜清香。

竇菡煙只聽見身旁的太監細細耳語：「許久沒有見太上皇如此好胃口了，真是太好了。」

太上皇喜笑顏開：「你哪個宮的？叫公公去向你上頭兒要了你，到這兒來侍奉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