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啊?」林婥君一驚之下,差點兒被黑衣人一劍擊中。
「殺!」
一聲斷喝,黑衣人的利劍幻出漫天的電虹,在劍尖的位置隱約現出白色煙氣,正淡淡地飄動。隨著身形前移,周圍的溫度很快降低到冰點,白茫茫的霧氣不斷生成,空中出現了霜凍的跡象。
林婥君不敢怠慢,火速出手。只見房子先是被冰霜覆蓋,然後受到罡風狂擊,再被驚雷炸毀,最後在四散流泄的勁氣帶動下變成粉末,四處飛舞。
最先趕到這裡的士兵全部目瞪口呆,這樣的戰況是他們根本想也沒有想到的,這簡直已經不是人在交手,而是神在交戰。
白奕和端木羽前腳後步,如飛般的沖到,見到這樣的情況,也不禁為之一愣。二人幾乎同時躍起,在空中,他們一眼就看到唐寂空攤倒在一旁。
黑衣人馬上感覺到又有高手加入了,他的眼中閃現出更加瘋狂的神情,從全身各處湧出的勁氣甚至將他身上的衣物全部震成碎片。
「啊!……」
狂叫聲中,黑衣人的眼睛發出了幽藍色的光芒,出手更加迅疾,手中的利劍化作一抹冷冽的寒電,在周遭八尺的範圍內無處不在。
「這傢伙已經瘋了!」
所有人都泛起了這個念頭,此刻已經欲罷不能,如果稍有疏忽,便會受傷甚至喪命,所以只有全力出手攻擊。
戚平向唐寂空慢慢靠近,想將他拉出激烈的戰場。
「他已被獸化了!」林婥君劍一抖,一團勁氣湧出,將身邊的冰殺之氣擋開。
三人走馬燈似的圍著黑衣人出手,兵刀的破風聲在霧氣中聽起來十分的沉悶,當黑衣人發現戚平的意圖時,馬上出手攻擊,他絕不會讓人將唐寂空救走。
四周已經站滿將士,王立幾次都想沖進去,李漢生攔住他道:「現在他們正處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中,任何外力的加入都可能把這種平衡打破,而且很可能加入的那個人會成為所有攻擊的焦點。」
「我不管,我要將千歲救出來!」王立吼道,率先沖向戰場。李漢生、薛容等人見此,也只得跟上。
黑衣人也知此時不妙,他仰天長嘯,全身湧出了有如實質的冰霜之氣。
林婥君一劍剌出。
突然,那黑衣人的身體詭異的爆裂,強大的爆發力將眾人沖得連連後退。
整個大地都劇烈地搖晃著,無數的碎石漫天飛舞,煙塵遮天。
唐寂空整個被強烈的氣旋推上九天。
林婥君咬著牙,寒著臉,改變了身子方向,向唐寂空那裡飛去。到處都是殘缺的屍體,她追上唐寂空,用力抓住對方的手。
「她是來救我的麼?」唐寂空在漸漸模糊中看到了林婥君那滿是血絲的臉,然後,向下落去。
※※※
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纏繞著公羊希俊,就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多想就這樣睡去。
若不是,在他的右手裡,還握著一隻冰涼而柔軟的手。他在困倦中艱難地,一分一分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林婥君懷裡。
「醒來了,小俊?」
公羊希俊沒有立刻回答,似乎呆了一下,不過很快的,他恢復了正常。
「姐姐,你受傷了?寂空呢?」
林婥君俏臉蒼白如死,沒有半點人的氣息。
「寂空還沒醒過來。」林婥君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小俊你好好聽著,東方天武自爆分身,受了重創,必須立即覓地療傷,沒有一年半載,休想複元。」
公羊希俊叫道:「姐你還不快些療傷!」
林婥君淒然搖頭道:「我也恨不得多點時間,看你們娶妻生子,只是如今生機已絕,即使大羅金仙親臨,也救不了;我死後,你們將我送回紫玲穀,我性喜孤獨,以後你們亦不用來拜祭。」
公羊希俊那忍得住,放聲大哭,死命摟著林婥君,淚水把她的襟頭全浸濕了。
林婥君容色平靜,柔聲道:「我這次來蜀中,意圖刺殺東方天武,因他與我扶桑仙境有滅門之仇。豈知帝都高手如雲,故兩次僥倖逃脫,於是改為把從神秘寶庫得來的五彩石現出,好惹得東方天武同各大門派來爭奪,然後尋找機會再次刺殺,卻碰巧遇上你們。」
公羊希俊現在只關心林婥君的生死,對什麼神秘寶庫、什麼五彩石,沒有半分興趣。
林婥君憐惜地摩挲著他的頭髮,顫抖著雙手從懷裡拿出一本很薄的絹書,交給他道,「這是我扶桑派的心法,有興趣就煉下,就當作是姐姐在陪著你們。我撐不下去了,本還有根多話要說,但想起造化弄人,說了也等若沒說。不知人死前是否特別靈通,我忽然感到我兩個弟弟將來均非平凡之輩,你們切匆讓我失望啊!」
公羊希俊淒然抬頭,悲叫道:「姐姐!你怎能這樣就丟下我們呢?」
林婥君忽地叫道:「噢,那寶庫就在慈雲寺……」
聲音忽斷,林婥君玉隕香消,在她青春煥發的時光,目瞑而逝。
公羊希俊抱著她,哭得昏了過去。
※※※
龍涎香濃郁的氣息彌漫在錦羅鋪陳的臥房。公羊希俊從混沌中驚醒,心頭隱隱作痛,好像被剖成了兩半,他呆呆看著帳頂嬌豔欲滴得牡丹圖,繁華如故,物是人非,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悄然落下,點點滴滴,沾濕了光滑細膩的玉枕。
「千歲恢復得怎麼樣了……」門外隱隱傳來王立與郎中的說話聲,漸漸去得遠了。
一縷曙光透過雕花的檀木窗,落在鏤空的青石地板上,白奕在上面發出細碎的腳步聲,走到了床邊,站了一會兒,又帶著細碎的聲息,悄然遠去。
公羊希俊從床上坐起來,從懷中取出寫有扶桑派的心法的絹書,腦子裡又出現姐姐的影子,淚水又忍不住流了下來。掀開雕花窗,他躍了出去。
「走了麼?」一個聲音在身旁響起,公羊希俊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嗯!」他緩緩道:「姐姐死了,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白奕拂開紛繁的竹葉,道:「還有一個人,你也不管了麼?」
公羊希俊渾身一顫,冷聲道:「你們叫他千歲,自然會維護他安全。」
「只要是為大夏國,就算被人指著脊樑罵卑鄙下流,白某也認了。」白奕靜若止水:「如今尚未言勝,你還不能走。你一走,那小子也會跟著走的。」
公羊希俊踏上一步,逼視白奕道:「若不是你們纏著,姐姐怎會來這裡,又怎麼會死在東方天武劍下?不管東方天武,還是你們,都不是好人!」說到這裡,他眼中滿是淚水,指著白奕的鼻尖,啞聲重複道:「你們,你們都不是好人。」說完一頓腳,快步向林外走去。
身後傳來白奕的聲音:「你恨棒打人,我是不管,不過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東方天武大軍馬上就要攻城,千歲將率敢死隊出城迎敵,成敗在此一舉。」
公羊希俊渾身微震,想要說些狠話,話到嘴邊又忍住了。他頭也不回,大步疾行,忽地躍起,迎著清晨的曙光,在空中劃過曼妙的弧線,掠過了一丈來高的牆頭。
「這小子,武功精進了不少呢!」白奕露出一絲苦笑。
※※※
翌晨天未亮公羊希俊就背負包袱再上征途。就是這個突然而來的決定,改變了他們的命運,也改變了天下的命運。
目的地是蜀州。
愈接近大江,愈感受到戰亂的壓迫,道上不時遇上逃難的人,問起來時,誰都弄不清楚是躲避什麼人,連官軍或是義軍都分不清楚。
「拓跋流風在東鄉大破昊軍,進佔新陽,卻想不到他的軍馬這麼快便來了。」一男子告訴他便匆忙離開。
公羊希俊想不到新陽這麼快失守,立時破壞了他乘船北上的計畫。
來到一個小縣城,只見大街上人車爭道,搶著往出城逃走,沿途呼兒喚娘,哭聲震天,好似世界未日一般。公羊希俊登時心亂如麻,盲目地隨著人流離開縣城。
路上佈滿擠跌拋棄下來的衣服、家俱、器皿和鞋子,什麼東西都有,可知情況的混亂。
快到城門口時,一隊上千人的騎隊沖了進來,只看他的們的武士服,便知是北夏軍,剛入城便揮舞手裡的武器驅逐亂民,遇有反抗者,馬鞭立時狂抽而下,打個半死,一時呼兒喚娘,哭喊震天。
若有蓋世武功,這時便可出去主持正義了。
公羊希俊何曾見過這等陣仗,看到那些持刀拿戟的北夏兵人人都像殺人不眨眼的凶徙,大氣都不敢吐出半口。
幾名神情兇悍的士兵將一女子拖出來,正要帶走。
一名年輕的軍官止住道:「秦大人,陛下有命,不得擄掠婦女,你們現在臨崖勒馬,仍來得及。」
搶人的軍頭冷哼道:「倪進你少管閒事,現在我是擄掠婦女嗎?我是要把這美人兒帶回家去,明媒正娶,納她為妻!」
倪進正要說話,那女子一口咬在抓著她的士兵手背處,那士兵吃痛放手,女子不知那裡來的氣力,狂奔出了重圍,朝著公羊希俊的方向奔來。
四名北夏兵立時笑駡著追趕。
公羊希俊看到那女子俏瞼上悽惶的表情,湧起義憤,那還顧得自己安危,就地撿起石頭,跳了出來,就朝追在後面的北夏兵擲去。
他修煉兩派心法,已小有成就,此時一出手,就覺得自己渾身是勁,體內真氣激蕩,似乎老虎也可以打死兩隻,所擲出的石頭,亦勁道倍增。
猝不及防之下。兩名北夏士兵胸口中石,當即斃命。
此時那女子終於力竭,朝地上倒去。
公羊希俊一個縱身,摟起女子,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