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子給她擲得揮身疼痛,哼哼唧唧坐起來,你眼望我眼,見白衣女臉罩寒霜,那敢說話,氣氛駭人之極。小艇全速走了最少二、三十裡水路後,白衣女冷哼一聲,放緩船速。唐寂空鼓起勇氣,試探道,「姑娘你是否一直跟著我們,否則怎會來得這麼湊巧?」白衣女看也不看他們,微怒道:「誰有興趣跟著你這兩個騙吃騙喝的小鬼,只是聽白奕三人叫你千歲,一時好奇,才抓你問個明白。」公羊希俊恭散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有機會我們兩兄弟定會報答姑娘的。」白衣女不屑道:「我並非要做什麼好心,你們也不用感激我。說,你們怎麼會和拓跋家的狗子混在一起?他們又為什麼叫千歲?」
公羊希俊道出原由,白衣女聽得很仔細,說到九龍玉令時,還特意叫唐寂空拿出來,她拿在掌中,纖手摩挲九條凸起的虯龍,眼淚從她秀目中流了出來。氣氛異常沉重,以至於二人都不敢追問緣由。不知過了很久,白衣女森然道:「到了彤陽後,太家便各走各路,以後再不准你們提起我,否則我就宰了你們這兩隻小狗。」唐寂空哈哈笑道:「各走各路便各走各路!將來我們若學得蓋世武功,成仙得道,看你還敢小狗前小狗後的叫我們!」白衣女沒好氣道:「就算你們現在拜在昆侖派掌教道玄真人門下,亦休想可練出其麼本領來。所以最好是死了這條心,找門可以賺錢的手藝學好它,娶妻生子,快快樂樂過了這一生才最是正經。」
兩人聽得大受傷害,呆瞪了她好一會後,公羊希俊忍不住道:「難道是我們資質太差嗎?」白衣女歎了一口氣,俯頭看著兩人,出奇地溫和的道,「你們當知道自己連要我騙你的資格也沒有。你們的資質比我曾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只是欠了運道。」
「什麼運道?」
白衣女一邊搖櫓,一邊道,「修道之人分為後天高手,先天高手以及超越先天高手的上仙。後天高手如過江之鯉、不計其數,然而先天高手,現在估計也就差不多百人而已。後天高手,只要有修煉的方法就可以成為,可是想要成為先天級別高手,卻艱難的很,其中最根本的是要對天道自然有所感悟。據我師傅說,對天道的感悟一般在五歲至十五歲這十年之內,就像學語言,過了這段時間才學,怎也語音不正。道法亦然,假若你們現在才起步,無論如何勤奮,都是事倍功半,頂多也只能成為後天高手,若只是做個跑腿的庸手,遲早給人宰了,那就不若不去學了。明白嗎?」
兩人呆了起來,只覺手足冰冷,天地似若失去了所有生機和意義。
※※※
三人行了幾日,來到彤陽城外,只見沃野千里,風光如畫。一隊人馬從北方而來,衣衫襤褸,大都掛了彩,其中有幾個傢伙見白衣女美貌,動了邪念,意圖搶劫,哪知還沒近身,便丟了腦袋。白衣女一不做二不休,一路殺將過去,血肉紛飛,屍橫遍野,那二十多人幾乎被他屠盡,僅剩一個活口。白衣女揪住那人問道:「你們從何而來?」
那人早已魂不附體,戰戰兢兢地道:「小……小的從……從彤陽城來。」
「彤陽城?彤陽城如何了?」白衣女道。
「張……張將……將軍被一個……官兵一……一箭射……射死,城……中群龍無首,被……被破了。」那傢伙已經破了膽,有問必答,言無不盡:「如今……東方無敵的大軍已達瀘州……我們正……正撤往合州……」
官道上響起馬蹄聲,白衣女微微皺眉,扭頭看去,只見十來個騎士風馳電掣般趕了過來。
「哼,麻煩!」
為首一人勒住了馬匹,那是個鬚髮花白,身形魁梧的老者,闊口隆鼻,太陽穴高高突起。肩頭露出綴著紅纓的劍柄。他看到遍地屍首,神色震怒,目視三人,沉聲道:「這是何人所為?」
白衣女默然不語,她有心讓那幹騎士匯合,來個聚而殲之。唐寂空感受到那股殺氣,猛地站起身來,向那群騎士大聲叫道:「別過來。」
「為何?」老者道:「地上官兵是誰所殺?」口氣之中,甚是慍怒。身後眾騎士也紛紛下馬,撤出刀劍,站了個半圓,對三人怒目相向,逼了過來。
白衣女微微冷笑,神劍出鞘,紫龍卷過,血花四濺,一名褐衣少年雙目凸了出來,身子失去了生命的支撐,軟軟倒在地上。
老者左手袍袖一舉,一面伸手拔劍出匣,狂吼一聲:「大家上!」接著便聽眾人轟的一聲暴噪,各持手中鐵鏢弩箭,似雨點一般打來。老者同時伸出左手,掐訣朝對面一揚。白衣女便覺一陣陰風襲上身來,立時頭腦微微有些昏暈,忙運玄功,真氣往外一宣,心神立定。同時那些暗器被無形劍氣一震,相隔三尺以內折斷的折斷,撞落的撞落,紛紛墜地,一枝也未射到三人身上。
眾人立時一陣大亂,全都加了畏心,面面相覷,不敢再進。
老者見法術施出去,敵人若無其事,不禁大驚。癡心還想以飛劍取勝,口裡念念有詞,將手中劍往外一擲,再用手一指,那劍居然也化成一道半青不白數尺長的光華,朝白衣女飛去。
「區區頑鐵,也敢拿出獻醜。」白衣女喝道。等劍光飛到臨頭,將五行真氣暗運到左手五指之上,輕輕往前一握,逕自將劍光握到手內,往地下一摔,光斂處,一道青煙散過,立即斷為兩截。
老者法術一破,元氣大傷,當時口吐鮮血。白衣女正要下毒手,唐寂空道:「姑娘,算了,放他們走吧!」老者望著地上同伴屍體,不禁落下淚來,道:「沒想到今日一戰,我華山一派,竟然死傷過半,當真是劫數!」
「還不快滾!」唐寂空吼道,他真想踹對方一腳。老者眼光突然落到唐寂空腰間的九龍玉令上,神色皆是一變,再仔細端詳唐寂空容貌,突然「啊呀」叫出聲來,伏地顫聲道:「千歲!」其他人大驚,面面相覷。老者大聲道:「淮南王駕到,爾等還不拜見?」唐寂空也還過神來,心裡連珠價叫苦。眾人一呆,道:「他是淮南王麼?」老者望著唐寂空,神色恭敬,道:「千歲可記得在下麼?」唐寂空張口結舌,老者見狀,有些失望,道:「莫非千歲不記得了麼?在下薛容,那年我入京,失手打傷了權貴,為人誣陷獲罪,若非千歲力保,早已丟了性命。」唐寂空被他一口一個千歲,叫得渾身好像蛇鑽蟻附,一百個不自在,但又不知如何分說,只好「嗯」了一聲。
薛容道:「我今早見過端木先生,嚴兄,哦,還有白兄,他們神情萬分惶急,匆匆向薛某打聽千歲的消息,得知千歲失蹤,當真把薛某嚇死。」唐寂空一驚,道:「他們到了彤陽麼?」說罷扭頭四顧,心頭惴惴。
「不錯,天幸千歲無恙。只不知……千歲為何失蹤……」薛容見唐寂空神情彆扭,以為他另有隱情,不願吐露,當下欲言又止。
「白……白先生他們不會在這附近吧?」唐寂空最擔心此事,吞吞吐吐。薛容只道他關心屬下,便道:「想必距此不遠……」
唐寂空正惶惶不安,又聽薛容道:「千歲,經略使正在合州翹首望千歲大駕,如今軍情危機,千歲不如與小人速速前往。」他心存私念,一心要在「淮南王」面前立功,這下正是時候,而且若能搶在白奕之前,護送唐寂空到了合州,經略使王立也會對自己另眼相看。
唐寂空望向白衣女,發現她直向他眨眼點頭,意似讓他答應。餘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信誓旦旦,堅決要護送他到合州。唐寂空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口,彷徨無計之下,只得無可奈何「嗯」了一聲,心裡卻打算來個故伎重施,半途上乘機溜走。眾人見他答應,甚大歡喜。
※※※
四艘艨艟啟碇起航,逆流西上。在船艙內一間寬敞的房間裡,唐寂空攤臥在床上,舉著誅仙劍,翻來覆去研究個不停。公羊希俊則有椅不坐,坐在地板處,雙手環抱曲起的雙腿,背挨艙壁:心中一片茫然。
為何現在腦中全是白衣女子的身影?
自己對男女之事,雖有點好奇,但從來沒有什麼奢望和妄想。白衣女和自己在各方面均非常懸殊,年紀至少比自己大上七、八年,難道自己竟暗戀上她。但細想又覺不像。
「寂空!我是否真的愛上了那……那女人呢?」
唐寂空放下誅仙劍,捧著頭離床來到公羊希俊旁,學他般坐下,搭著他肩頭道:「我不認為你愛上了她,小俊你定是把她當作了你的娘。」
房門倏被推了開來。兩人駭然望去,只見白衣女一臉寒霜走了進來,關門後狠狠盯著兩人,好一會後,來到兩人身前,單膝跪了下來,狠狠道:「什麼呀那個女人這個女人?你這兩個死小鬼臭小鬼!」說到最後,嘴角逸出一閃即逝的笑意。
兩人那會看不出她其實並非真的發怒,公羊希俊首先道:「但我們真不知你叫什麼名字呀!」白衣女沉聲道:「你們有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嗎?」唐寂空露出原來如此的恍然表情,介紹道:「小弟唐寂空,他叫公羊希俊,敢問美女高姓大名,外號叫什麼,究是何方神聖,有了夫家沒有?」白衣女「噗哧」低罵了一聲「死小鬼!」,那種嬌豔無倫的神態,看得兩人眼珠都差點掉出來。
白衣女旋又拉長俏臉,狠狠道,「嫁未嫁人關你們庇事,若再在背後談論我,我就……我就……」唐寂空道:「今次是什麼刑罰呢,最好不要掌嘴刮瞼,給人看到實在不是太好,他們都叫我千歲呢!」白衣女拿他沒法,氣道,「到時自會教你們後悔,今後不准你們胡言亂語,知道嗎?」唐寂空笑嘻嘻道:「不若以後我們就叫你姐姐!」白衣女俏臉首吹微泛紅霞,使她更是嬌豔欲滴,尤其那對美眸神采盈溢,更可把任何男人的魂魄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