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來的琴聲?」一陣琴聲從船群中傳出來,與淩若宣他們三人吹奏的曲子配合的天衣無縫。
楚亦奇等人下意識地齊齊的看向一直不曾開口的菲絮,眼中流露出驚歎,卻又在瞬間消失。
「不是我。」菲絮無辜的聳了聳肩,真的不是她在彈琴。如果是她在彈琴的話,一定比著琴聲更好聽。只可惜今日出門太匆忙,將她的琴忘在了無憂亭中,不曾帶來。
「在那裡,那艘紫色的船。」楚繪琪手指向離他們不到十米的另一艘船。整艘船以紫色的紗縵層層圍繞,在大大小小的船隻中只一眼便能分辨出來。最重要的是,那艘船的華麗程度絲毫不亞于淩若宣他們所在的船。
湖面的風輕輕將紫色的紗縵吹起,船中的人兒也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中。彈琴的人兒一身紅衣,和菲絮一樣,以紅紗掩面。她的身側端立著八位同樣一身紅衣,以紅紗掩面的婢女。
八位婢女低垂著頭,仿佛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起遮掩作用的紗縵早已被風吹起。
一曲終了,圍在一處的船隻也三三兩兩的散去,雖然心中不願,但是他們的身份是比不了船中人的。
「剛剛吹簫的三位公子何在?我家主人有意邀三位公子上船一會。」紅衣的婢女站立在船頭,對著淩若宣三人做著邀請的手勢。
「你家主人是誰?」楚亦奇端起桌上的酒杯,淺嘗一口,那份風流好生迷人。
「赤顏唐突了。不知赤顏是否有幸與眾位公子小姐同乘一舟,共泛玉湖?」紫色的紗縵被一隻素手撩開,紅衣的彈琴女子從船艙中緩緩而出。不嬌柔,不造作,一眼便知她定是從小受到了良好的家教。
「赤顏?赤焰是你什麼人?」一直冷靜沉著的楚繪琪突然出了聲,定定的看著赤顏,仿佛想要辨識即將從她口中說出的話是真是假。
「小姐此話何意?赤顏與小姐口中那人只是同姓赤罷了。」不再看楚繪琪,也不願多做解釋。楚繪琪話中的質問之意,赤顏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五妹,她和赤焰定不會有瓜葛。」楚繪婷悄聲的在楚繪琪耳邊說道。她最疼的便是這個妹妹,又怎會不知楚繪琪心中所想?也真可憐她這個妹妹,如今都快三年了,三年來一直守著一個不知真假的名字和一塊不知來自何處的玉。不知那人是否還記得三年前救他於水火的小女孩,那個為了他暗中張羅這一切的女子。
「四姐,是繪琪失態了。」楚繪琪瞬間掩去所有不該有的表情,快的連離她最近的楚亦藍都沒有發現。「赤顏姑娘請吧!玉湖泛舟,宴四方之客,姑娘有此意,哪有不願之理?」沒有經過楚亦藍的同意,楚繪琪側身將赤顏九人迎上船。這艘船是楚乾帝賜給她的十七歲生辰禮物,宴不宴客當然由她這個主人說了算。
「多謝小姐。」赤顏微屈膝向楚繪琪道謝,禮數之全,讓菲絮羞紅了臉。
船上的小廝們快速的從船艙中抬出五張矮幾,為赤顏等人添上水果點心,美酒佳餚。雖然赤顏身後的八人是僕,但來者皆是客,更何況楚繪琪的船上從來就不缺桌椅。
有了赤顏等人,原本冷清的船上頓時就熱鬧起來,十九人在船上說說笑笑,好不愜意。菲絮和赤顏九人同是紅衣紅紗,看上去更像是一家人。美人當前,楚亦奇怎麼可能坐懷不亂
早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他就悄悄的靠近了赤顏,坐在美人身側,天南海北的,將美人逗得開懷不已。八名婢女取下身後攜帶的琴簫箏笛,伴著玉湖美景,為眾人奏樂助興。雖不如淩若宣等人的精通純熟,但也算是悅耳動聽。
看著美人,聽著美曲,賞著美景,品著美酒,吃著美味,一船人開心的無以復加。
離開了那個純金打造的牢籠,真的要輕鬆、快樂很多呢!皇室中人,除了楚亦澤,所有在場的人都無不羡慕楚亦奇的灑脫和不羈。
船上的人一個個倒下,最終只剩下穿著紅衣的十位女子。船上的音樂並沒有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停下,赤顏繼續品著杯中的酒,眼中帶著玩味的笑,看著一動不能動的菲絮。
「郡主殿下?呵呵。」赤顏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略帶同情的看著菲絮。
「你把若宣他們怎麼了?」菲絮一臉平靜,仿佛她只是和平常一樣,在玉湖上泛舟賞景。即使是問詢淩若宣他們的狀況也是一副極為平常的態度。
「菲絮,你果真與眾不同。怪不得他們都想要殺你呢!」赤顏看著菲絮的態度,眼中快速閃過一抹驚訝。若是菲絮從小便生長在皇家,能淡定的面對眼前的事,算不上稀奇,可是據她所知,這菲絮可是剛剛被冊封為郡主的。
「他們?菲絮輕皺眉頭,喃喃自語。「可我記得我在這中都城中沒有什麼仇人啊?」菲絮睜大雙眼看著赤顏,那模樣好不惹人憐。
「這樣吧!在你臨死前,我允許你將遺言說出來,若我能為你辦到,我一定讓你在九泉之下瞑目。」赤顏笑看著菲絮,其實,只要菲絮說她不想死的話,她一定饒過她。好久沒有見過這麼對她口味的人了。
「真的嗎?」在赤顏確定的點頭後,菲絮將她的願望說了出來。「我一個人在黃泉路上太孤單了,要不你讓九赤閣的閣主來陪我吧!」
聽著菲絮的話,赤顏不出菲絮所料的睜大了眼睛。她以為沒有人會認出她的身份,沒想到今日竟然被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認出。現在,她必須得重新考慮,是否要留下菲絮了。
「赤心,搜她的身。」赤顏看著臉上帶笑的菲絮,口中卻對旁邊的赤心吩咐著。
被叫做赤心的女子停止撫琴的動作,一步一步的走向動彈不得的菲絮。伸出雙手在菲絮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搜了個遍。
「什麼也沒有。」將結果報告給赤顏,赤心便站在一邊。剛剛的談話她也聽到了,在那一瞬間,她甚至認為菲絮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可是她剛剛搜身時,菲絮不但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信物,甚至還沒有絲毫會武功的跡象。
「哦,不知什麼時候九赤閣也這麼出名了?」赤顏帶著迫人的氣勢打量著菲絮,想要從她身上看出什麼。
「小小的九赤閣出名也不足為奇。九位赤姓女子,個個精通琴棋書畫,擅用毒,在樂曲中殺人於無形。不過從來不傷害任務以外的人倒算不上什麼大奸大惡之徒。赤顏,赤閣主,若宣說的可有不對之處?」本來應該是在昏迷中的淩若宣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菲絮身側。伸手輕輕解開菲絮的穴道,在向她的口中喂入一粒藥丸。
「狀元爺好生倡狂,在那群沒用的武生中得了第一,可不代表在天下就是第一呢!」赤顏看似不把淩若宣放在眼裡,可是就在剛剛淩若宣能把九赤閣如數家珍的說出來時,她的心中就不斷地猜測,他的來歷。
「狀元爺淩若宣的確沒有在九赤閣眼前囂張的資格。」淩若宣將菲絮攬在懷中,邊喝著酒邊和赤顏說著話。句句仿佛都是謙遜之詞,可是他的態度卻絕對沒有謙遜之意。
「不知無邪宮二宮主淩若宣有沒有在九赤閣眼前囂張的資格呢?」不等赤顏回話,淩若宣接下來的一句話便直接將赤顏等人驚得難以置信。
「哪裡來的無知小兒,也敢冒充無邪宮的二宮主。天下豪傑誰人不知無邪宮只有一個宮主,我若是你,我就選擇冒充無邪宮的聖護法了。哈哈哈……」赤顏仰天大笑,剛剛她還真被淩若宣給嚇到了,若不是早先知道無邪宮沒有什麼二宮主,說不定她今日真的會誤了大事。看來今日九赤閣不傷及無辜的做法要破例了呢!
「赤羽,你來告訴赤閣主,本宮是誰?」沒有要和赤顏解釋的想法,淩若宣直接對著赤顏的八位‘婢女’中說」
「無邪宮護法赤羽攜門人赤嫣、赤雪參見二宮主。二宮主常年在外,不曾對外宣佈過身份,赤顏不知實屬常情,還望二宮主從輕發落。」八人中走出三人,半跪在淩若宣的正前方向淩若宣行禮。上船時看見淩若宣,他們還以為這是淩若宣安排的,可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雖然知道無邪宮中不允許求情,但是赤羽始終不願看到赤顏的一生就這麼毀了。
「哦……不知者不罪?」淩若宣挑眉,一臉戲謔的瞧著赤羽。「本宮怎麼不知,素來無情的赤護法也會為他人開脫。」淩若宣看著懷中的菲絮,「絮兒,你說,今日之事按宮規該如何處置?」淩若宣微眯著雙眼,這是他生氣的前兆。
「以下犯上,輕責自廢武功三成,重責自廢此生所學,逐出無邪宮。求情包庇,輕責降職三級,重責到刑室領罰七日。」菲絮軟軟的靠在淩若宣懷中,嘴中說出的話卻殘忍致極。對於無邪宮來說,無論是逐出無邪宮還是去刑室受罰,都比死更讓他們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