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振齊的宣佈,眾人都唏噓不已,這便是皇家,只消一句話,便可以決定人的命運前途。
「菲絮郡主,還不快謝恩。」茹妃適時的提醒了一言不發的菲絮。看看菲絮,再看看自己的女兒楚繪琪,她的心中泛起陣陣難過。當初若是如同芸妃一樣,帶著孩子逃離這深宮,她的繪琪也定會如同菲絮一般天真可愛。
「菲絮謝主隆恩。」菲絮叩頭謝恩,一副被驚呆的樣子。只是她低頭時眼中一閃而逝的得意卻沒有逃得過淩若宣的視線。聰明如淩若宣,只一眼便知菲絮此舉何意。看來,之前他真的錯怪她了。
叩謝過聖恩,淩若宣拉著菲絮回到他的座位,繼續欣賞著眾位官家小姐們的歌舞彈唱。孰不知那緊握的手刺傷了有些人的眼,也為日後埋下了禍端。
「父皇,兒臣準備了一曲歌舞,想請狀元爺為兒臣奏樂,不知父皇意下如何?」一襲鵝黃色宮裝將楚繪泱的身形襯托的修長瘦弱。漂亮的臉蛋,吹彈可破的肌膚完全遺傳了她母妃瑜妃的優良,竟絲毫不亞于剛剛被封為郡主的菲絮。
「這……狀元郎,你意下如何?」楚振齊看著六女眼中的請求,將難題拋給了淩若宣。
「承蒙六公主厚愛,若宣只會幾曲山野之作,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淩若宣委婉的拒絕,他若不願,沒有人可以勉強。
「狀元爺可是瞧不起繪泱?」嘟起的小嘴好不可愛,恐怕世間男子見了都會想要將她好好愛撫一番。
「公主嚴重了……」楚繪泱堂堂一國公主,楚振齊最愛的女兒,若今日真的讓她難堪,恐怕淩若宣的好日子也到頭了。「不知公主所舞何曲,能否借曲譜一看?」心中掙扎過後,終是同意了下來,不止為了自己,更為了今後的大計。
楚繪泱命人將曲譜拿給淩若宣,神色間滿是得意。「狀元爺先熟悉旋律,繪泱去去就來。」說完對著御花園內眾人行了個禮,便帶著宮人轉身離去。
淩若宣仔細觀看著曲譜,臉上微帶笑意,仿佛是極滿意這首曲子。只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心中是如何的澎湃。這首曲子他怎會不知?年少時,幾乎每天都能聽見那人彈唱,不過,楚繪泱也算了得,竟能將這曲譜給記得如此完整。他可清楚的記得,這首曲子那人只彈給兩個人聽過,不知楚繪泱從何處尋來。
菲絮側頭看著淩若宣手中的曲譜,不由得臉色變了幾變。若不是有紅巾遮面,只怕眾人早已瞧出來了。原來是這首曲子,怪不得淩若宣會突然變了情緒。雖然他隱藏的很好,但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她又怎會不知。當年,淩若宣被淩長老抱回無邪宮時,他的眼中充滿了仇恨。那時,他不過才是一個五歲的孩子,竟能將自己關在暗室苦練七年,那是怎樣的深仇大恨才可以撐住他的意志?又是怎樣的訓練才可以將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偽裝的如此喜怒不形於色?
楚繪泱再一次出現在大家眼前的時候,著實讓所有人眼前一亮。水藍色的舞衣包裹著曼妙的身姿,長長的同色流蘇從腰間垂下,嬌俏的小臉上了一層淡淡的妝。優雅的步入御花園,那份氣質,真不愧是一個大國公主。「狀元爺,可以開始了嗎?」直接忽視淩若宣身旁的美人菲絮,楚繪泱面帶微羞的看著淩若宣。
回答楚繪泱的是帶著一抹悠思的簫聲。如同來自異世,毫無雜質。只可惜旋律的銜接並不是很穩,聽曲的眾人沒有多想,自然的以為是因為第一次吹奏的關係,卻也忽略了作為簫聖弟子的他又怎會出現如此狀況。
隨著簫聲的響起,楚繪泱慢慢的踮起腳尖,開始起舞。那動作,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像是來,又像是往。是那樣的雍容不迫,又是那麼不已的惆悵。纖細的羅衣從風飄舞,繚繞的長袖左右交橫。絡繹不絕的舞姿飛舞散開,曲折的身段手腳合併。
楚繪泱的舞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所以沒有人看見淩若宣微微顫抖的雙手和失去正常水準的簫聲。簫聲慢慢變弱,當有人注意到將視線看向淩若宣時,一陣悅耳的琴音傳來。簫聲仿佛受了鼓舞,追著琴聲而奏。沒有了之前的銜接不穩,再一次將眾人帶入一個用心享受的世界。一簫,一琴,一舞,仿佛是練習了上千遍,三個人配合的天衣無縫。
「情思如夢,愁斷白頭,花開花落,望穿幾度個秋。千年等候,只為破繭重逢。一生的痛,只願你為我讀懂。」菲絮一邊撫著琴,一邊唱著歌,醉人的歌聲中帶著淡淡的悲傷,但是她的雙眼卻盡是沉迷。
「紅顏獨憔悴,臥笑桃花間,一江春水只為你擱淺。把酒唱離別,倦倚鴛鴦弦,用生命換永遠,駐你心間,潮起潮落,月缺月又圓,滄海桑田,春去春又歸。緣起緣滅,輪回落凡間,天上人間醉無眠。」聽到菲絮的歌聲,楚繪泱輕皺了皺眉頭,看來。對這曲《情醉》有印象的不止她一人呢!只是不知菲絮和那個人又是什麼關係呢?
心中震撼的又豈止楚繪泱一人,此時的淩若宣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個人也是這樣,一襲水藍色的舞衣,一曲《情醉》,一支無與倫比的舞蹈。只可惜,事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坐在高位上的楚振齊看著楚繪泱的舞蹈,聽著淩若宣的簫聲和菲絮的歌聲,雙眸中帶著濃重的打量。這首曲子他聽了整整五年,可這曲詞他只聽過一次,這舞蹈他也只見過一次。沒想到今日竟然能再次見到,聽到。他敢斷定,十年前他最後一次聽這首曲子的時候,只有他和楚清黎以及躲在床下的楚繪泱在場。今日卻有人能往事重現,看來……腦中經過思索,楚振齊看著菲絮的眼神也變了。
「蘇全,你去將棲宸宮的那支流月簪取來。」曲還未停,楚振齊心中的計畫卻已生成。
所有人都沉醉在眼前難得一見的視聽享受中,但這曲,這舞,這歌卻突然停下,沒有任何前奏,幾乎在同一時刻停下。
御花園中靜的掉根針都可以聽到,所有人都還未從剛剛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好,不愧是天下最美的舞者,不愧是簫聖的弟子。此番盛景足以讓吾等此生無憾了。」不知是誰發出了感慨。
「哈哈……今夜朕可算是大飽眼福了。來人,賜六公主繪泱百褶琉璃裙一件,賜狀元郎淩若宣極品玉簫一支,賜郡主菲絮流月簪。」楚振齊將天下難得的至寶賜予了三人,特別是菲絮的流月簪,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支。
「謝皇上賞賜。」淩若宣三人跪在地上,接過蘇全給他們的物件。
「叮。」不知是什麼原因,當菲絮接流月簪的時候,流月簪從手中掉到地上,摔成了兩截。流月簪不愧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物品,即使摔斷了,在月光的照耀下一樣的光彩奪目。
看著地上的斷簪,所有人都仿佛被定住了,就連蘇全也忘記了跪下求饒。
菲絮看著碎成兩截的流月簪,雙眼通紅,全身瞬間癱軟。但是沒有人會說她是因為害怕才這樣的,因為她伸出手,拾起地上的斷簪,將它們放在心臟的位置。這分明是對流月簪的痛惜,更甚,菲絮和流月簪之間有著莫大的關聯。
菲絮的失魂落魄嚇壞了一旁的淩若宣,「絮兒,簪斷了就斷了,沒事的。」將菲絮擁入懷中,淩若宣不斷的輕聲安慰。
「狀元郎,菲絮郡主可是身體不適?依朕之意,還是先將郡主帶回淩府休息吧!」楚振齊沒有因流月簪的毀壞而怪罪任何人,只是,略帶關心的讓淩若宣帶走菲絮。
「若宣謝皇上,若宣告辭。」淩若宣抱起傻傻跌坐在地上的菲絮,大步走出御花園,往宮外而去。
「對不起。」菲絮倚在淩若宣的懷中,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
「這是我的失誤。」淩若宣沒有任何責怪的話,只是抱緊了菲絮,雙眸中冷意肆掠。剛剛那一幕他怎會看不出來,若是沒有人指使,就算借蘇全一百個膽,他也不敢摔碎流月簪。只是沒有想到那個身居高位的人竟然會以摔碎流月簪來試探,難道那個人在他心中真的一點地位也沒有嗎?
淩府,不,應該是督尉府。那日的聚賢宴因流月簪的斷裂而告終,淩若宣帶著菲絮剛回到淩府,丞相蕭天允就帶著聖旨隨後而來,封淩若宣為三品督尉。雖然只是三品官,但卻是整個中都城禁衛軍的統領。
「淩督尉,淩督尉。」八皇子楚亦澤急急的跑進督尉府,大喊大叫的尋找淩若宣。
「八爺。」白羽向楚亦澤抱拳行禮。「少爺在無憂亭,請隨白羽來。」不卑不亢的為當朝皇子引路。
他是淩府的下人,也只有淩若宣一個主子,所以,即使楚亦澤是皇子,白羽也無半分尊敬之心。不止白羽,整個淩府的人都是,在他們眼裡,淩若宣便是一切,便是天。
「好,帶我去。」沒有理會白羽的不敬,楚亦澤隨著白羽向無憂亭走去。今日可是太子他們交給他的任務,不管如何,他都得辦到,否則,他以後就只能呆在皇宮哪也不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