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楚乾風雨 第六章

夜深人靜，淩若宣看過楚亦澤後，便往自己的院落走去。還剩下三天，三天之後，不管那個人會不會帶著血靈芝前來，他都會那樣做，那是最後的辦法，最後可以保命的辦法。即使他會因此而付出巨大的代價，他也在所不惜。

「少爺，六公主來了。」白羽在淩若宣的房門外通傳。天還未亮，他的主子一定剛歇下不久。若不是六公主說有救八爺的法子，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來打擾淩若宣休息的。這將近一個月時間，他的主子看似什麼都沒有做，他又怎麼會不知，主子現在拼命的養好身體，為的就是那最後一搏。但是，他白羽不同意，督尉府上上下下的人不同意。即使淩若宣要救的那個人，是他的哥哥。

「帶她去書房，我隨後就到。」淩若宣在屋內吩咐，他又是一夜無眠。

楚繪泱在淩若宣的書房中走來走去，雖然她的做法有違常理，但為了達成自己的心願，她也別無他法。她的母妃說，自己的愛情就必須自己爭取，哪怕是不擇手段。

「見過公主殿下，不知公主前來，有何貴幹？」口上說不知，心中卻如明鏡，等了這麼久，終於讓他等到了。想來，菲絮遲遲不歸也是他們做的手腳吧！

「這是你要的。」楚繪泱將手中的盒子遞給淩若宣，盒子中，是淩若宣要的，就連太子也查不到在誰手中的血靈芝。當日的滿門滅絕是她的母妃做的，這血靈芝也自然而然的到了她的手上。

「公主的條件。」淩若宣不知該笑還是該怒，當年失蹤的血靈芝是那場屠殺的唯一證物，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就連盒子也一模一樣，不曾換過。

「我要做你唯一的夫人。」不是她貪心，而是菲絮太強。淩若宣對菲絮的愛護大家都有目共睹，她若想要得到淩若宣，就不能給菲絮留下任何條件。

「好，八爺康復之日，便是我要娶你入門之時。只是希望公主殿下不要後悔才是。」淩若宣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本來打算放過楚繪泱的，但誰讓她要自己送上門。從楚繪泱將血靈芝送到了他眼前時，他便決定，此生此世，他定要與暮雨國不死不休。

冷雨守在楚亦澤的床前，三天前，六公主來督尉府找她的主子之後，她便被淩若宣安排在這裡照顧楚亦澤。一連三天，雖然楚亦澤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已經大有起色，卻始終沒有醒過來。

「八爺啊！你可一定得好起來，不然主子他就白白犧牲了。」那日楚繪泱到督尉府來找淩若宣，他們之間的談話被不小心在書房睡著的冷雨聽得一清二楚。當她聽到淩若宣承諾要迎娶楚繪泱的時候，她的震驚程度絕對不會底，淩若宣怎麼能娶楚繪泱過門呢？他明明就是……

「八爺，你一定要及時醒過來啊！不然主子就真的要迎娶六公主了。」冷雨嘟著小嘴，也不管楚亦澤能不能聽見她說的話。她只知道，淩若宣肯定會聽楚亦澤的話。那天在書房，她就知道她家主子那顆如同鐵石般的心亂了，不然的話，他怎麼會沒有發現躲在角落偷懶的她呢？「八爺，你可千萬要阻止主子啊！」

躺在床上的楚亦澤仿佛聽到了冷雨的話一樣，即便是在昏迷之中，眉頭也不安的皺到了一起。

「咳……」冷雨正準備伸手撫平楚亦澤皺在一起的眉，房門之外突然響起了一道不合時宜的咳嗽聲。「我說冷雨啊！好歹你也是個姑娘家，被主子安排來照顧一個大男人也就罷了，沒想到你竟然會這樣。你可知你的這一舉動有多麼傷我的心嗎？」從門外走進一位青衣少年，手中輕搖著摺扇，另一隻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滿臉的傷懷。

「斜風大哥，你就別取笑小妹了。當心主子回來收拾你。」冷雨一臉不懷好意的笑。

斜風一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怕淩若宣和他練武。每次過招，他贏也不行，輸也不行。要是贏了，淩若宣十二護法群起而攻他，雖然他的武功修為在十二護法上，但十二個一起上，他也絲毫討不得好。但若是他輸了，比贏了更慘，等待他的就是淩若宣的招待。一旦他輸了，淩若宣便以他不勤加練武為由把他關進暗室訓練一個月。要知道，暗室那種慘無人道的地方是他這輩子最不願去的。可是誰讓他技不如人，十次切磋有七次是他敗。

「冷雨，你捨得讓你斜風大哥被主子收拾？」聽了冷雨的話，斜風頓時軟了下來。兩隻丹鳳眼無限情深的望著冷雨，還順便捎帶著幾分楚楚動人的可愛。

「斜風大哥，小妹我可沒有什麼捨不得的。」冷雨邪笑著看著斜風。

「哎，他好像要醒了。」斜風正打算再向冷雨撒撒嬌，卻突然看見楚亦澤的手輕微動了一下。「你先照顧他，我去通知主子。」斜風說完便收起手中的摺扇，往屋外走去。

「主子不喜歡有人插手他的決定。」站在門口的斜風終究是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沒有下文，意味卻明顯無比。

正在為楚亦澤擦臉的輕微顫了一下，她怎麼忘記了，主子的性子，不允許求情，不允許疑問，不允許任何人干涉與自己不相干的事。冷雨無奈的苦笑了一下，看來真的是自己逾矩了。想來，那日在書房，主子定是發現了她，否則，斜風不會有今日的一句忠告。

楚亦澤昏睡了將近一個月時間，一時醒來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努力的睜開雙眼，入眼的是一張俏麗的容顏，這張容顏的主人正緊張的看著他。楚亦澤的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失望？或許是因為睜開雙眼看到的不是自己希望中的人吧！

冷雨看著楚亦澤眼中一閃而逝的失望，心中泛起陣陣酸意。他的失望一定是因為主子吧！「八爺，冷雨奉少爺之命在此照顧你，斜風已去通知少爺，你醒來了。」

聽了冷雨的話，楚亦澤心中的失落漸漸散去，他的九兒還是關心他的。「斜風冷雨，呵呵，這名字是他給你們起的吧？」楚亦澤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淩若宣。

「回八爺，冷雨與斜風是孤兒，早已不知姓甚名誰了。幸得少爺不棄，將我二人留在身邊，還為我們賜名。」孤兒，十年前的那場屠殺造就的孤兒可不止她和斜風兩人。冷雨悄悄的想，雖然她和斜風兩人是從小就和淩若宣一起長大的，但是那場災難後，他們也確實是被淩若宣收留的。至於斜風冷雨這些名字，雖然是從小便用的，但也確實是淩若宣賜給他們的。這樣只說了一半話，應該不算是欺騙吧！

楚亦澤從床上起身，因為全身無力，所以只能靠在冷雨身上。看了看屋中的擺設，楚亦澤的嘴角微微彎起。他的九兒，終於向他承認自己的身份了。「這間屋子，之前可還有人住過？」

「這間屋子就八爺你和我家少爺住過。當初絮兒郡主無意中闖進了這間屋子，向少爺要了這屋，可是少爺無論如何都不答應。當時可把絮兒郡主給氣壞了。」冷雨邊笑邊回憶，當時，菲絮還為此而絕食呢！

「冷雨，你先下去吧！讓白羽在門外守著，任何人不得靠近。我有事和八爺相商。」淩若宣從門外走進來，將楚亦澤無力的身子扶回床上躺好。

「冷雨告退。」冷雨微微躬身，向門外走去。

隨著冷雨的離開，屋子中變得愈加安靜。淩若宣坐在桌邊，慢悠悠地喝著茶。在腦中思考著該怎樣開口。而楚亦澤躺在床上，一臉玩味的看著淩若宣，仿佛等著淩若宣自己交代。

「八哥。」一聲柔美的女聲傳來，楚亦澤臉上的笑更加濃烈了。

「九兒見過八哥。」淩若宣知道楚亦澤在今日一定要逼他承認，所以他也不等楚亦澤使出最後的手段，乖乖的承認了。沒有經過刻意改變的嗓音如出谷黃鸝般動聽。

「九兒。」楚亦澤向淩若宣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雖然眼前的人兒是一副男兒打扮，就連那張容顏也不一樣，但是，楚亦澤相信自己心中的感覺，從第一次和太子在玉湖上泛舟見到淩若宣時，他就知道淩若宣就是九兒。

淩若宣坐在床邊，溫柔的為楚亦澤整理被子。

「為什麼回來了卻不認我們？」楚亦澤將淩若宣攬在懷中，撫摸著她束起的發。眼中盡是心疼。淩若宣，是他發誓要用命去保護的妹妹，可是，他卻將她弄丟了十年。十年來，他的九兒該受了多少苦？

「楚乾的九公主早在十年前就葬身於火海了，今日有的只是楚乾的三品督尉淩若宣。」淩若宣離開楚亦澤的懷抱，回憶起十年前的那場大火，她的心就如針紮般的疼。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受盡折磨的女子，在臨死前眼中是怎樣的絕望。她更忘不了，千慕山莊上上下下三百多人是怎樣慘死在那些侍衛的刀下。不要報仇？怎麼可能不報仇，若是不報仇，那枉死的三百條人命該是如何的心寒？若是不報仇，千慕家族的威嚴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