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爺,夏夫人,還有夏子墨帶著府中的僕從行著禮。穆辰熙依舊冰冷的神色面對,駱知心依舊面無表情地拜過了二老,夏老爺,做出一副欣慰的樣子,而夏夫人亦是笑著。最後眾人迎著駱知心與穆辰熙步入府中。
駱知心一直被穆辰熙摟在懷中,自下了車便感覺到了無數道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心裡早已叫苦不迭。小心地湊到穆辰熙臉邊央求著那人放手,穆辰熙只是稍稍側臉見著面前女人精緻的臉孔上是無奈而又怕麻煩的神色,而看到廊柱後那人黯淡的目光,忽而微微笑道
「子韻身子弱,不可逞強。」聲音不大,卻充滿寵溺,雖是對著駱知心說的。可是足以讓身邊的人聽到。
駱知心的小身板不自覺地抖了抖,瞬間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這傢伙玩上癮了….
看到依舊淡漠的眸子裡終於升騰起不知名的光點,雖然轉瞬即逝,但穆辰熙還是很滿意了。
駱知心終於明白身邊這個男人是不會在意自己任何意見,無比惡劣的人。心裡鄙視了一下,表現在臉上則是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可這些在旁人眼中看來卻變成了兩人在打情罵俏。眾人似乎都是不相信自己眼睛所見到的,所以一時間竟無比安靜,
「沒想到子韻和王爺感情這般好,真真是外面的人亂傳言來來、王爺,子韻快進屋吧,外面冷。」還是夏夫人先打破沉默的僵局,強笑道,引著一干人等進了屋。
自是見了早到的夏子雅與太子。駱知心依舊禮貌性地見過二人,穆辰軒死死地盯著駱知心,她今天好漂亮,銀色狐裘裹著那清瘦的身軀,依舊是那樣淡漠而疏離。
曾幾何時那個見了自己連頭都不敢抬的女子去了哪裡,面前的是誰?他是喜歡她輕輕淺淺地喚他軒哥哥,可是他並不認為那個清婉的女子在自己心中佔有多重的地位。直到在宮中再見,他娶了她的妹妹,她嫁了自己的弟弟,再見便形同陌路。那之後想起她,心中便有隱隱揮之不去的酸痛,才明白,或許自己是真的很喜歡她的。
可是現在似乎一切都已經太遲了….一切都是那人的錯,如果不是那人,也不會變成今日的摸樣,他一定要他付出代價!
「太子殿下,澤王,請去大廳用膳吧。」夏子墨冷淡的聲音將失神的穆辰軒拉回了現實。
而另一端,剛剛才來的夏子雅,那幽怨充滿恨意的目光游走在駱知心與穆辰軒身上。
夏子墨的眼神只是遠遠地掠過依舊面無表情的駱知心,這個女人,幾日不見,竟能將澤王與軒迷得如此神魂顛倒,他當真小瞧了她。
澤王他不知,可看他對著她那副寵溺的樣子,想叫人相信他對眼前的女子無意,也不會有人相信吧,而軒對子韻的感情如何,他是一清二楚的,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患得患失。那麼只有可能是軒愛上的不是子韻而是眼前這個女子。
雖然只有淡淡的一眼,駱知心還是感受到了夏子墨的目光,冷漠中還帶著一點點殺意?不明白,他都已經給自己下了毒還這樣想殺自己?
穆辰熙自進了屋,一直立在窗邊似乎在看窗外的雪景,可是屋中眾人的表情無一遺漏地被他收入眼底。穆辰軒的表現他很滿意,那人看來最近要遭殃了。夏子雅一如往昔嫉恨著二人,倒是夏子墨那過於淡漠卻又有些奇怪的目光有些怪異,而且那個女人也只有在那時淡漠的神色有絲毫改變,看來這二人之間的關係倒是不一般….
沒有來的,心頭被這個認知帶來一股悶氣。逕自攬了駱知心的腰道:
「子韻,去吃飯吧」隔絕了兩人的視線。
駱知心則隱隱抽了抽眉角,這人,真有演戲的天分,但也沒掙扎,隨他去了
一頓團圓的回門飯吃的怪異而沉悶,而最瀟灑的莫過於駱知心了,不管身邊人的目光,神色,吃的怡然自得的很。
飯後太子與夏子雅告辭離開。夏開平堆起笑容要與穆辰軒對弈,於是終於只剩下駱知心一個人了。等到穆辰軒走後,駱知心跟著夏子墨來到了後院。
院中積雪深齊腳踝,不過知心穿著白色的織錦皮靴,身上披著的是銀色狐裘披風,所以並不覺得冷。院邊一樹寒梅此刻有了寒冷正自傲雪獨立著,冷風中反而搖曳多姿的很。
駱知心看著眼前依舊俊美冷漠的男子只是怔怔地盯著自己並不開口說話,微微勾了嘴角,淡聲道
「怎麼,大哥不是有話和子韻說嗎?」
「怎樣?」夏子墨冷冷的聲音問起,駱知心低頭踢著腳下的積雪,淡淡回道
「看我這樣,大哥不是知道嗎?」
見她一副冷淡的樣子,夏子墨放緩了神色,還是忍不住快速地勾了勾嘴角,她還是這般聰惠敏捷,一開口便知自己問的是她是否暴露身份,回答也是這樣巧妙。可是想起那冷絕之人,還是忍不住開口,更是抑制不住心間那絲絲鬱結
「那他是真的對你」
「大哥何等聰明,竟也有被騙的時候?」駱知心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有些嘲諷的開口。
夏子墨一怔,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啊,那人是怎樣的人,自己不是早有領教過,怎會在這種時候被蒙蔽了雙眼。心底兀自嘲笑了一下竟被這種簡單的伎倆給騙了。而看向眼前一臉平淡的女子時,更是吃驚,原來她竟看得如此清楚。一時間震驚,意外,得知真相後的莫名輕鬆齊湧上心頭。而一想到要讓這樣靈慧美麗的女子去死,心中頓時又沉重萬分,半晌,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你為何不問我藥的事情?」
駱知心轉過頭來朝著夏子墨微微一笑
「大哥心中不是早有決定,再問又如何?」
是,來之前她是抱有一絲希望,他會大發善心給她解藥。可是感受到那道淡漠中夾雜著殺氣的目光時,便明白現實永遠不會是像人想的那般美好,而眼前的男子也絕對不是你求他,就會一時心軟的人,他有著冷酷堅毅的眉眼,是那種會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更何況犧牲一個異時空的陌生人。
抬頭,天空依舊蒼白無力。灰色的雲覆蓋著整個世界,仿佛再也看不到明天一樣。像自己這種人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的吧。說不恨他是假的,可是恨又如何,又能改變什麼,早已經歷了這世間許多人情冷暖,真心為人付出的只有自己至親的親人,而她早已沒有那樣的人了。要恨的話就恨這現實,這瘋狂的世界,可是連這樣的恨,她都不願意想,恨是很辛苦的事,也是很麻煩的事,她早已領教過了。還好自己一向都是靠自己,原本抱的希望也不大,所以此刻倒也沒有多失望。
夏子墨呆呆地望著眼前人,久久說不出話來。
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要讓她死,不會給她解藥何等聰明的女子,那雙澄澈如秋水的眼睛早已看透一切。可笑自己竟還不知。她從沒想過求自己,不相信任何人,只靠著自己而活著?心底某個地方驀然生疼。是啊,自己又憑什麼能讓她相信,原本就不值得麼
現在還讓眼前這個本與整件事無關的女子去死嗎,夏子墨有些茫然了,他突然不願象這件事了
「子墨,我想和子韻單獨待會兒。」
穆辰軒的聲音驀然在身後響起,讓夏子墨一驚,太過失神,竟沒有發現有人靠近嗎?轉過身時,早已恢復了常色,而駱知心似是仰頭看著那一樹梅花失神,恍若未聞。夏子墨看著穆辰軒,眸光微沉。他還沒回去?還是偷偷潛回來了,只為了偷偷見她?
「太子殿下不是回去了嗎?怎麼還在府中?」
穆辰軒絲毫不覺夏子墨語氣中的冷淡,支吾道
「我,我想」話未說完便聽到遠遠低有女聲叫道
「軒哥哥,軒哥哥你在這裡嗎?」
夏子雅提著衣裙轉入角門進入了院中,穆辰軒聞聲早已冷了神色,一臉頹然。夏子墨眼見著夏子雅緩緩走近,而身後一直安靜的女子,更是此刻不想讓人打擾她,想來她心裡不會好受吧。壓低了聲音道
「既然太子殿下已經娶了子雅,望以後還是多花些心思在她身上,她對殿下是一片真心。」
穆辰軒的臉色更冷了,打量著眼前的人,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難道是在維護身後那從不上心的異母妹妹嗎?夏子雅已經來到近前拉了穆辰軒的衣袖,一副小鳥依人狀。這邊夏開平與穆辰熙對弈結束,也來到了這小院中。
穆辰熙一轉入院中,便見駱知心一身銀色狐裘立在梅樹下,微微仰起了臉,目光似是落在了梅樹上,又似落在了遠方。身邊站著神色各異的眾人仿佛與她不在一個世界中,她就那樣靜靜立在樹下,任憑飄落的雪花灑在她如墨的髮絲上,臉上是一片淡漠,疏離。一向清幽的眸子一片迷離,空茫,不知在想些什麼,給人的感覺卻是仿佛她隨時會隨風消失到不知名的地方,….
夏子墨,穆辰軒神色各異,可是目光卻是滿滿地落在了那迎風獨立的女子身上。
穆辰熙只是看著那靜立的身影,說不出的淡漠疏離,說不出的孤傲冷清,一如那梅花,雖是嚴寒卻兀自開的冷豔。倔強而孤獨的身影。而那般迷茫的神色,心思不知遺落在何處,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不見一樣,
心頭沒由來的一緊,反應過來時,駱知心已經被他攬在懷中。而看著那二人明顯黯淡的神色,心中更是一陣暢快。低頭,懷中的女子仍舊不覺自己世界之外的變換,還是那般淡漠疏離的神色,不知在想些什麼。
「外面冷,小心著涼。」穆辰熙拉緊了銀色的狐裘披風,將身前的女子裹在懷中更緊。強迫駱知心抬頭看他,駱知心抬頭對上穆辰熙略微責備擔心的目光一怔,微微勾了勾嘴角臉上早已恢復了平淡的神色。也不掙扎,只是心底慨歎,他演的真好,自己差一點就要當真了
這一天,真的很累。回到王府時,夜幕已經降臨了。一路上駱知心又變成了那個一臉淡然的女子,仿佛夏府後院梅樹下,一臉淡漠疏離的女子不是她一樣。
穆辰熙亦是冷著臉,他要知道夏子墨到底跟眼前的女人說了什麼,她怎會有那樣的神色,說實話,他討厭看到她那種神色,仿佛隨時都會消失,讓人心底很不安,很恐懼,那一刻他只想將她摟在懷中,不讓她消失,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
這個女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她變成這個樣子,不相信人的眼神,永遠波瀾不驚,永遠淡漠,除了梅樹下那時候。穆辰熙還在沉思,便聽到駱知心淡淡開口
「我到了,王爺」
穆辰熙抬頭才發現競已到落雪居門前,而駱知心一臉送客的表情,讓他很不舒服。正自悶悶轉身,便聽駱知心開口
「等一下,」
穆辰熙依言轉身,正待有些意外,便見駱知心伸手解下身上的披風遞過來,道
「這個還你,今天謝謝你了。」
穆辰熙冷冷地盯著眼前的人並沒伸手去接,原來她叫住他就是要還這件衣服,微抿了唇,神色不禁愈發冰冷了。駱知心不解,收回手打量著手中的衣物,皺眉道
「只穿了一下,還要洗一下再還嗎?」
「它是你的了。」,真是快要被這個女人氣死了,穆辰熙冷冷地說完了這一句,剛要轉身走,駱知心緩緩抬頭盯著他,反倒讓他止住了步子。駱知心依舊淡漠的聲音開口道
「這是送給沈小姐的吧?」
「」
「你不必管這些,」沉默了半晌,穆辰熙才冷冷地回道。遠遠地冷言跑過來,略微遲疑了一下,穆辰熙皺眉,有些煩躁地開口道
「說」
「沈小姐那邊來人說、、小姐今天病又發了」穆辰熙聞言一怔,正待要拔腿就走,便聽駱知心在身後低笑出聲,他有些詫異地轉身看著笑得歡暢的女子,半晌,駱知心止住笑,正色道
「穆辰熙,你怎樣打擊太子都與我無關,只是提醒你,以後不要再像今天這樣演戲了,流言蜚語的力量可是很強大的,小心不要讓你深愛的表妹受了傷,女人都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在感情方面。還有這個,你最好拿走。」
駱知心一口氣說完,便直接將手中銀色的披風扔在了地上,頭也不回地轉身進了落雪居的院門。
是真的,有些累了。
明明是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一群人,卻因為扮演著別人的角色而捲入麻煩的漩渦。人心莫測,真是太難看穿,明明要的只是簡單的生活,卻偏偏,如此難。
猜測別人的心思,被別人猜測著心思,要到哪一天,才能真正地無拘無束,自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