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秋月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柳妃,欲言又止。
「無妨」。
淩菲自然知道柳妃是想借此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但對於毫無主次尊卑觀念的現代人來說,坐哪兒都是一個樣。她原本也沒想過要和她們爭什麼,更別說只是區區一個座位。
但這一出喧賓奪主的戲碼,卻讓在場的韓美人和俞婉嬪不禁面面相覷,頓時場面陷入一陣尷尬。
原本柳妃也只是想借此試探下這個梅妃的脾性,見她對自己所為不敢表現出一絲不快,就打心底裡認定對方是怕了自己才會勢弱好欺負。隨後更是直直的盯著對方,一臉審視。沒想到,這世間真有如此相似的兩人,那輪廓簡直跟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柳妃不由得驚歎。但細看下,又明顯能感覺到有所不同。
只見她簡單的髮髻上插著一支白玉珠花拼制而成的金步搖,眉型不如太子妃的柳葉眉那般細長,而是較粗較直一些,只在眉尾處略有點向下的弧度,卻恰到好處的讓整體五官更加生動有型。那明亮的雙眸,面若桃花的臉蛋,配上那小巧精緻的輪廓,不施粉黛,卻已然天姿絕色。一身淺湖藍的素色衣裙,腰間束以一條深藍色雲紋圖案的寬腰帶,將那窈窕身段完美的勾勒出來。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裝扮,卻讓她顯得更加出塵脫俗。連素來自信的自己,都不禁要妒忌這一份美。
在察覺到柳妃的視線時,淩菲也不卑不亢的迎上她的目光。見她一身大紅色宮廷古裝,髮髻上戴了不少金釵配飾,體態豐盈,整體顯得雍容華貴,又頗有點盛氣淩人之姿。
少頃,韓美人上前幾步,首度打破了這份異常的沉默。
「這位一定就是梅妃吧,長得真是國色天香。難怪殿下會為你著迷,甚至還把這梅園都賜給你呢。對了,忘跟你介紹了。我是韓美人,剛這位是柳妃,旁邊這位是俞婉嬪。看相貌我年紀應該虛長你一些,便占個便宜喊你一聲妹妹了。早就聽聞梅園來了個絕色美人,這今日一見果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呢。近日氣候實在寒冷,出門沒多久就感覺手腳凍得發麻。這才忍不住先妹妹一步進來,妹妹不會生氣吧。」
淩菲看向說話的女子,見她一身明紫色的宮廷套裝,或粉或紫的牡丹花從衣擺邊緣一直延伸到衣襟,身形高挑,胸部上的那兩處即便隔著厚厚的冬裝仍能看出它原有的豐滿。再加上精緻的妝容和姣好的五官,也不失為一個風姿綽約的美人。
「韓姐姐客氣了,淩菲只是一介平民,只要你不嫌棄我高攀就行。」
不知是因眼前女子言語過於坦蕩,又或是女人天生愛聽好話,尤其是誇讚自己貌美的,所以淩菲對這位韓美人第一印象還是挺不錯的。
「妹妹說的哪裡話,有你這麼個絕色美人當妹妹,姐姐高興還來不及呢。」韓美人說著,將手上的一隻玉鐲取了下來遞給淩菲。
「這鐲子是我二哥前不久才托人帶過來的冰種白玉,像你皮膚白,戴著一定比我戴好看,就送給你當作見面禮了。」原本這鐲子她一直很喜歡的,但見到梅妃那份姿色和氣質,想必以後地位不凡。所以為了提前打好關係,她也只好忍痛割愛了。
淩菲雖然不懂玉,但光看那鐲子色澤清透細膩,也能料到必然價值不菲。
「使不得使不得,這鐲子一看就是貴重之物,妹妹又是個粗人,要是一不小心嗑了碰了豈不是浪費了姐姐一番心意。」
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雖然對這韓美人有所好感,但這剛認識就拿人家東西,始終不好。所以淩菲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妹妹說的哪裡話,再好的物件也得遇到合適它的主人才能相得益彰。何況這些本是身外之物,要是真壞了姐姐自然也不會說什麼。但今日妹妹要是不肯收下,那就是沒真把我這個姐姐放在心上。」
「可是……」
「別可是了,給你你就拿著,不然再這樣,姐姐可生氣了。」淩菲話還沒說完,韓美人便故作不悅的打斷,言語間不容拒絕。
「好吧,那就謝過姐姐割愛了。只是妹妹這也沒什麼好東西,這支珠釵就送給姐姐當作回禮了。」 淩菲見推脫不掉,只好收下。邊說著,邊將原本戴在頭上的珠釵取下交給韓美人。
「喲,梅妃和韓美人這才剛見面,就姐妹情深的真是羨煞旁人。不過說到鐲子,聽聞俞婉嬪新得了一隻鐲子,而且還是罕見的血玉鐲,不知是真是假。」
柳妃邊說著,邊看向一直安安靜靜的俞婉嬪,話裡話外的影射她們二人一隻破鐲子還在那推來讓去。
淩菲這才想起那個和自己同是平民出身的女子,不由得好奇看了過去。印入眼簾的是位娥首秦眉、膚如凝脂的女子,典型的小家碧玉。但在這深宮後院,最不缺的就是各色美人。加上那恬靜少言的模樣,實在沒什麼存在感。要不是柳妃突然說起,她都快忘了有這人的存在了。
「是嗎?聽說這種鐲子價值連城,倒是要恭喜俞姐姐了。」韓美人聽著,一臉笑意的驚訝道。
「可不是嘛。據說這種血玉鐲數量極奇稀少,即便有錢也很難買到,俞婉嬪真是有福氣能得其一。」
雖說柳妃自己也有不少貴重首飾,但像這樣的稀罕物件還真沒遇到過。沒成想反倒讓她一個鄉野出身的女子先得了,不由得語氣都有些酸溜溜。
「柳姐姐說笑了,我哪是什麼有福之人呀。不過是殿下知道姐妹們平日裡見多了奇珍異寶,又見我身邊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首飾恐丟了殿下顏面,這才將這鐲子給了我。」
俞婉嬪溫聲細語的幾句話,既說明了那血玉鐲的來歷,又讓人聽著心裡舒坦。
淩菲聽她們說著,不由得想起曾經無意中看過一篇關於血玉形成的文章。然後又看了下俞婉嬪戴在左手上的血玉鐲,那通紅詭異的樣子,越看越有點心生害怕。
韓美人留意到淩菲神色有些異常,不禁關心問……
「淩妹妹這是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而俞婉嬪見這位梅妃目光一直盯著她的血玉鐲,一臉怪異。不禁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鐲,又看了看對方,一臉不解的問道。
「梅妃怎麼一直盯著我這鐲子,可是哪裡有什麼不對勁?」
「那個……是你們問我的,那我可就直說了。我之前在一本書上看過,說這血玉,是由古人下葬前,將一塊普通的玉放入屍身內,再由屍身上的死血浸透玉心,然後久置千年而成。所以剛看到這充血通紅的手鐲,再聯想到那些屍體,不由得有些恐懼。」
「你胡說!我看你是眼見殿下冷落你卻寵倖我,心生忌妒,才會在這瞎編亂造。」
俞婉嬪原本聽柳妃她們一個個誇這血玉鐲如何珍貴稀有,心裡正洋洋得意。這會兒突然聽到梅妃這番言論後,就好像她得到的不是什麼寶貝,反而是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邪物。於是一向溫婉謙讓的她,也不由得動了氣。尤其是那淚眼朦朧的樣子,就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淩菲原本也不想說那些話自討沒趣,是她們非要問起。都說玉是很有靈性的東西,人養玉三年,玉養人一生。但如果這血玉真像那文章說的那樣得來,誰不知道會不會沾染上什麼「髒東西」。也是出於一片好意,她才會據實以告。但這會兒,反倒成了自己見不得她好,故意說這些話來隔應她欺負她似的。頓時,也不由得來了脾氣。
「你有什麼好讓我妒忌的?論相貌,我淩菲自認不比你差;論他送你的血玉鐲,我也不稀罕;論他的寵倖,我更是不屑一顧。所以不要把每個人都想得跟你一樣,畢竟你在乎的,或許在別人眼中一文不值。」
「那你稀罕什麼?又在乎什麼?」
隨著一聲渾厚冷硬的男聲響起,皇甫澤熙一臉陰沉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