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秋月是打心底裡喜歡眼前這個娘娘,也很慶倖自己跟了這樣一個好主子。從小到大,她什麼樣的苦沒吃過、什麼樣的罪沒受過,挨駡受罰更是家常便飯的事。之後賣身為奴,雖然被分配到了淩煙閣不用整天伺候那些難纏的主子。但為著三皇子的那句‘不許外人進入’而盡職阻攔其他妃嬪時,也吃不了少苦頭。
那些個所謂的主子到哪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有氣都往她們身上撒。直到遇見梅妃,她不但沒有以往那些主子的壞脾氣,對待下人也是非常的和善,更沒因為她們是下人就輕看了她們。對此,她是打心底裡敬服。
「她們不過是把我當成了假想敵,也罷,不要提這些不開心的了。」淩菲想到那些一個個女的,就頭大。
「奴婢嘴笨,奴婢該死,求主子恕罪。」秋月見主子不開心,趕緊跪下。
「怎麼又下跪了,我也就隨口說說。你要再這樣,我也只能考慮換個人侍候了。」
淩菲最看不得那些個古代人老是一點芝麻綠豆的小事就下跪,從第一天到現在都說多少遍了,還這樣。再說這地板那麼硬,她都不怕膝蓋會疼的嗎。
「求主子不要,奴婢願意一輩子盡心盡力侍候在主子身邊,求主子不要趕奴婢走。」秋月緊抓著淩菲下身的衣擺,可憐惜惜的說道。
淩菲見秋月淚眼汪汪的模樣,不由得想起家裡的小妹。自從姐姐過世後,爸爸脾氣就變得異常火暴,而媽媽又常年在外打工。因此每每她犯錯,都會這樣哭著求她幫忙想辦法。於是心有不忍。
「那你就別老這樣有事沒事就跪下嗑頭的,還左一句奴婢右一句該死。這年頭該死的人一大堆,就算你真想死也排不上號呀。快起來吧,膝蓋疼不疼。」
「謝主子關懷,奴婢沒事。」秋月見主子沒再追究,心裡樂開了花。
「那就好。記住,以後不許再這樣動不動就下跪了,更不要老是奴婢奴婢的跟口頭禪似的。雖然我們不能決定生在什麼樣的家庭環境,但誰不是父母眼中的寶呀,有誰生下來就是當下人的命的。」
淩菲一臉苦口婆心的教育,其實她本來也沒生氣,只是這丫頭的奴性實在是……所以她也只好故意拉著臉演了這麼一出。
「主子有所不知,興許是奴婢命賤,生來爹不疼娘不愛的。自進宮後,更是受盡了冷眼。」秋月說著,剛止住的淚水又奪眶而出。
「怎麼了?你家人對你不好嗎?」淩菲想,人生再世,誰能不受點委屈。但無論如何,家永遠是那個溫暖的港灣不是嗎?
「那又何止是一個不好能形容的。奴婢出生貧寒,而爹爹又嗜賭成性。娘親受不了,便離家出走再也沒回來過。此後爹爹更是氣憤不已,每回輸了錢或心裡不痛快就會對奴婢和奴婢的姐姐打罵不停。後來家中能賭的東西都賭沒了,能當的東西也都被當完了,父親便把姐姐賣去了風月樓當歌妓。原本奴婢也難逃此劫,但後來僥倖逃脫。又偶遇三皇子,三皇子見奴婢可憐便帶回了景陽宮做婢女。」
當秋月說完,兩眼已哭得紅腫。想到進宮已有多時,也不知姐姐現今在風月樓過得如何。
「好了,別哭了,哭泣是懦弱的表現。你放心,只要你願意,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你的姐姐。我們一起相依為命可好?」
聽到秋月的自訴,想到她那豬狗不如的父親,真恨不得將他給分筋錯骨。爛賭懶做不說,連自己親生女兒都能拿去賣,這種人真是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她的母親也是,怎麼會選了個這樣的渣男,眼睛也太瞎了吧。再者說,兩個女兒都是她十月懷胎生的,她走時都沒想過以後兩個女兒的處境嗎?
「謝主子寬慰。但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又怎配和主子做姐妹呢。」
「不可妄自菲薄!我出身也並不比你好太多,不過好在我爹地媽咪都對我很好……就是爹爹和娘親的意思」淩菲差點說漏嘴,然後又補充了句。
「再說‘職業不分貴賤’,像我以前剛出社會時,沒什麼工作經驗,還在飯店當過服務生給人倒茶端盤子呢,和你現在也沒差多少。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靠自己雙手勞動自食其力,相比那些終日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不知強多少倍。所以你也大可不必覺得低人一等。如果連你都覺得自己身份低微看不起自己,別人又怎麼會看得起你們呢。當然,除非你覺得我不配做你的姐姐。」
淩菲之所以想收秋月作妹妹,一來確實也是感覺她身世可憐。二來看著秋月年紀與自己妹妹也相仿,想著在這古代無親無故,如果能有個人一起作伴也總是好的。更何況前日她還因擔心自己,白白挨了那個皇甫澤熙一掌,雖然事後她還跟個沒事人一樣盡心盡力的照顧著自己,但每次一聽到她時不時的咳嗽,總覺有點對不起她。可是她又拉不下臉去求皇甫澤熙幫她找太醫,總感覺要是她主動說了什麼,就欠了他人情似的。
「怎麼會?主子不嫌棄奴婢,願意與奴婢結義金蘭,是奴婢三生之幸。」
秋月回想以往其他宮女奴才們聽說了她的身世,知道她無所依,只會更肆無忌憚的取笑她、欺負她。卻不曾有任何人願意這樣關心她、還說要和她做姐妹,頓感一股暖流淌過心間。如果說之前的秋月對淩菲是敬服,那麼現在更多的是感激以及誓死效忠的決心。
「還說什麼主子奴婢呀?」淩菲故作不悅的說道。
「是姐姐,秋月知道了。不過在外人面前,秋月還是叫您娘娘吧,不然沒個規矩。私底下,秋月再叫您姐姐。這樣可好?」
「行,隨你吧。」
「那秋月先幫姐姐重新梳個妝吧。這麼漂亮的衣服,要是再配上個雙螺髻肯定豔壓群芳。」秋月一邊說著,便拿起梳子一絲不苟的給主了梳理新髮型。
「你這丫頭,最近成語都哪學的,越來越會拍馬屁了。」
「這個……是冷侍衛教我的,不過秋月也是真心覺得姐姐好看的。」秋月說著,臉羞紅著低下了頭,最後還不忘解釋下。
其實她也是前兩天才認識的冷大哥,當時她被殿下打了一掌,後來是他將自己扶起來,還給了瓶治內傷的藥,當時就覺得他是一個面冷心熱的好人。後來想到自己沒讀過什麼書,未免像上次一次鬧笑話,所以特地去請教的冷侍衛。於是倆人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
「哦?有情況……是哪個冷侍衛呀」淩菲一看她那面色含春的樣子,就知道這小丫頭估計是有心上人了。
「就是殿下的一品貼身侍衛‘冷雲’。」秋月小聲的說著,似乎是怕娘娘追問,趕緊轉移了話題。
「姐姐,為何大家的頭髮都是直的,而您的頭髮下半部分卻似波浪起伏般微卷的。」
「這是燙髮,在我們家鄉很常見的一種髮型,好看嗎?」
說起這個髮型還是穿越前不久,秦風帶她去做的。當時她們還一起用手機拍了合照作手機螢幕。只是如今想起,卻恍如隔世。她記得那天去參加晚宴時,她把手機放進那個隨身的手拎包了的。只是醒來後卻無故到了這還發生了這一連串的事,她也實在沒心思去想那包包和手機的下落。如果沒記錯,她的身份證應該也在裡面吧。
「當然好看,秋月還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頭髮,只是要怎樣才能弄成這種效果呢。」秋月因為每天為娘娘梳頭,自然也是看多了那一頭深粟色的頭髮,即便只是垂放下來、不梳任何髮髻、不添加任何發飾,都是那樣迷人。
「這個有點複雜,我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跟你說。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吧。」這現代的燙染技術,淩菲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和一個古代人來解釋了,所以也只能含糊帶過了。兩個正說著,忽然從門外進來一宮女。
「奴婢參見娘娘……」
「免禮,什麼事?」淩菲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跪在身側的宮女問道。
「回稟娘娘,剛殿下差人來報,說娘娘的新衣若合適,便請換好後前往大廳一同用午膳。」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那名宮女輕聲回道。抬眼之際,看到眼前貌若天仙的主子,不禁呆愣了半分。隨後才三步一回頭的的走了出去。
「姐姐,你看剛剛春雨抬眼見到你時,都看呆了。」秋月笑著打趣說道。
「你是說剛剛進來那個宮女叫春雨?名字起的不錯,跟你的一樣很有意境。」
「其實名字都是三殿下賜的,另外還有夏露和冬雪兩人,也都是三殿下特地選來侍候姐姐的。只是姐姐先前說不喜太多人在身邊,所以平日她們都在門外候著。而姐姐又極少外出,所以才會沒什麼印象。」
其實秋月沒說的是,秋月是她的本名,只有其餘三人才是殿下賜的名。說是正好迎合她的名字,冠以春夏秋冬四季美景,記起來也方便。但這對秋月來說,卻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把她當回事,第一次有人以她為中心去設想。雖然只是一個名字,但內心卻有一股莫名的感動。她自知出身卑賤,所以只想以自己微薄之力,做好三皇子吩咐的事、照顧好三皇子所珍惜的人以作報答。
「姐姐,梳好了,您看下可還滿意。」秋月把最後一支金步搖插入發間,結束了一系列繁鎖的動作。
淩菲看向銅鏡中端莊、高貴的自己,要不是擁有現代的記憶,差點就要誤以為自己是土生土長的宮廷美人了。難怪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這是第一次淩菲走出淩煙閣外,一路上,遇到的宮女奴才們雖然都有向她行禮問安,但也免不了會聽到一些議論之聲……
「原來這就是那位梅妃呀,長得真漂亮。」
「不漂亮能把咱們三殿下迷得團團轉,甚至連淩煙閣都賜她住了……」
「對呀對呀,我聽說這個梅妃其實是狐妖轉世,只要她盯著你的眼睛超過一分鐘,就會被她操控心智,也難怪殿下會被她迷得團團轉。」
「真的假的?」
「這還能有假,你們沒看她身上的穿戴嗎,那可是只有正妃品級才有的。這宮裡眾多妃嬪美人哪個不比她出身顯赫,就連柳妃也頂多是個側妃。她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這才剛進來就成了正妃,聽說今晚殿下還要帶她去參加皇上壽宴呢。」
「三皇子往年不是向來都是一個人出席宴會的嗎?」。
「那還用說,必然是她使了什麼狐媚妖術控制了殿下心神唄。」
「噓!你們小點聲。我可聽說了,那日柳妃和俞婉嬪她們幾人好心去淩煙閣看望,後來因俞婉嬪言語間不小心衝撞了這個梅妃,便被她下了詛咒,至此後她每日惡夢纏身,如今更是病得臥床不起。」
「天哪,這個梅妃也太恐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