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287/coverbig.jpg?v=fdff123ae770aa7a65173f7fd2480759)
雪兒騎著馬緊隨在楊琛身後,看著前面不停閃動的背影,她想,倘若自己此行並無目的,只是出來遊歷玩賞,而且自己又穿上女裝,前方的背影會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態來同自己相處呢?
楊琛,他此時有著的只是一心的仇恨,甚至還肩負著壯大錦氣山莊的重則。對外界事物,他會作何看法,能作何看法,可以移心別思嗎?在如此的牢籠裡,他可以有自己的思維與見解嗎?
雪兒都可以憑著對公子的敬佩,甘願做出如此大的犧牲出山為公子找尋玉姐姐。那麼楊琛呢?父兄慘死之深仇大恨,年幼時受到的心靈摧殘,難道還不足以令他放棄心中一切,來完成他早已註定的事嗎?
雪兒似乎釋然了,他甚至有些同情楊琛。抬頭向前望去,集鎮模糊的影子已經出現在了二人的視線內。他們快奔去,瞬間已來到集鎮上,走進一間茶棚。
茶保笑臉迎出,為雪兒和楊琛牽過馬,系在茶棚外的木樁上。
兩人進入棚內坐下,茶保前來招呼。
「二位客官,要喝點什麼茶呢?」
「上好的龍井,來兩杯。」楊琛隨口答道,「對,給我們的馬也喂點水喝。」
「好的,小的這就去沏茶,二位稍等。」
這是一家簡陋的小茶棚,在鎮子的最頭上,較為偏僻,前來喝茶的人也不多。平時招待的可能都是些南來北往的客商遊人。雪兒四處探尋了一番,沒見到什麼異常,八大門派弟子或許在跟丟他們後還沒有找上他們一路的蹤跡吧!其實他並不擔憂被人跟上,但楊琛就不同了,一心想報仇的他,定然想儘快到達應天府,找到與昔日仇恨相關之人,查明真凶。從他掌管錦氣山莊應封坤之邀參加武林大會最後氣憤走人的那一刻起,封坤便派人盯上了他,一直追查他的行蹤。隨後一個月,他久處莊內,無所事事,終於氣憤不過,獨自出莊,欲再返應天府,查明真凶。
那次武林大會,封坤竟然要求他放棄心中的仇恨,化干戈為玉帛。父兄慘死之仇,是任憑你封盟主隨意說上兩句,就輕易放棄的嗎?他心中惱恨不已,就差沒有與天下所有人為敵。不過,此次再訪應天府,以帶給了自己無盡的麻煩,江湖中人,甚至把他當做危害江湖的邪惡人物,欲協力剷除。
但他並不因此畏懼,反而有了更強鬥志,他們於是包庇遮攔,就說明事情更是不簡單,定有隱情,他更加希望早日查明真凶,手刃仇人,和泉江湖人作對有什麼關係,只要能還父親及兄長一個清白,又有何足惜?
兩人喝了些茶,也給馬喂了水,便又啟程了。沒有經過小鎮,繼續走山路,彎去了另外一條通往應天府的官道。
敖天行和郭瑾月似乎不怕什麼人跟蹤追殺,經過一個集鎮,又來到另一個集鎮,不過他們沒有停留,徑直騎馬飛奔而過。雖然快速經過,仍不免進入人們的視野,引起世人的矚目。但這些人之中,卻有幾個特別的,正是一直追隨他們的二十個騎馬之人,在奔往應天府的路上,有些累了,便在路邊小店內稍加休息,不想被機靈的小弟看到,馬上告知老大。
「大哥,你看那街道上騎馬的一男一女。」
老大抬頭看看,有些不耐煩了,「你是不是羡慕他們,人家親熱,關你屁事?回去坐著,我們還有要緊的事辦。」
「不是,大哥,你覺得他們是不是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老大仔細望了幾眼,小弟的一直提醒與滿心的希望,得到的結果卻是大哥的大發雷霆。
「你小子腦子有病啦?管他們熟不熟悉,見沒見過,管我們屁事。給我滾回去坐著,喝完茶馬上出發。」
「大哥,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在上一個小鎮上看見過他們,就是在追丟人的那個集鎮上,本來的兩個大男人不見了,卻突然發現了一男一女。我想他們當中一定有一個男扮女裝,或是本來就有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在集鎮上穿回了女裝。給了我們一個錯誤的景象。」
老大喝著茶搖著頭,聽得是稀裡糊塗的。什麼男扮女裝,女扮男裝,你小子是不是傻了?
老大不停點著頭,問得小弟不再說了,道:「說完了?」
「嗯。」小弟恭敬地微笑點頭,靜靜地等待著老大的認同與贊許。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老大伸手就是一巴掌,將小弟推開去。
「滾開吧,你。」
小弟還是不死心,「大哥,怎麼回事?我說的不對嗎?」
「胡亂說了一大通,大哥我是一句都沒聽明白。」老大又向一臉委屈的小弟招了招手,「來來來,你過來。」
「大哥,小弟不敢。」
「好了,保證不打你。」
小弟膽怯怯地走了過去,老大伸臂擁著他的肩。輕聲問道:「你直接跟我說,要怎麼做?」
「趕快去追呀,他們可能就是封盟主要我們去追的人。」
「什麼?」老大被小弟的一語給驚醒了,抬手便又是一巴掌,「你不早說?」他抬起頭對店內的兄弟大喊,「兄弟們,走,快去追!」
眾人都隨老大沖將出去,只有剛才的小弟還撫摸著自己被打痛的頭,靜靜地呆在原地。結果有一人走了過來,他嚇了一大跳,抬頭望去,是一個笑圓了的臉,還好不是大哥。不過也好不到哪去,那是茶保來伸手要錢。
他連忙拿起腰間鼓鼓的錢袋,剛要取出碎銀付茶錢。卻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耳部受到襲擊,是一隻又大又強硬的手,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耳朵。
「發什麼呆呀,快走!」這當然是老大的聲音。
他的神經為此產生極度的亢奮,手中的錢袋脫手掉在了地上。他來不及去撿,整個人就被老大揪著耳朵拉了出去,並感覺自己騰空而起,卻又忽然摔在了馬背上。他拼命地想呼喊,卻一語也未曾發出,便被老大一拍馬屁股,他隨馬向前疾奔而去。一陣的顛簸過後,隨著馬的速度放緩,總算令自己的心情平和下來,結果腦後又受到一擊。
他不用回頭便知道是誰,因為身後傳來了老大的聲音,「下次行動快點,別拖我們後腿。」
「是,大哥。」他委屈地點頭,之前的事且不說,錢袋裡少說也有二十兩銀子吧!怎麼喝了個茶就這麼全沒了呢?算是便宜那個茶保了。他趕快策馬奔向前去,避開老大的攻擊範圍,才會感覺到安全。
前面騎馬飛奔的敖天行及郭瑾月,當然不會料到身後還有這麼曲折的追蹤故事。他們只想儘快到達應天府,查明自己想要瞭解的事。
無意識地避開了身後眾人的追擊,他們終於在第二天下午達到了應天府。
當然,同一時間達到的,還有雪兒和楊琛。楊琛是來應天府,但最終目的地不是這裡,而是昔日顏府。聽完雪兒的講述,但他竟然肯一時改變主意,隨雪兒一起去那片美麗的地方。說是感受一下當年敖天行和顏如玉的愛戀之地,體驗這對別具風格的情侶所選的天堂絕境。
他們所到的地方,不是熱鬧非凡的城內街道,不是燈火通明的王府高樓,而是一片桂花林。一片位於應天府南十裡外很小的桂花林,桂花林中有一間更小的石屋,溫暖的石屋,天然而成,很具有家的感覺。
久隔十年,敖天行終於又回到這裡,再一次看到了如玉最喜歡的滿林的桂花一同盛開的場景。昔日的桂花,雖然同樣的香美,但不知為何,給自己的卻是一種別樣的感受。物是人非,或許,是因為如玉不在自己身邊吧!
其實他不知道,就在那年冬天,雪格外的大,桂花林被大雪封了,整個樹林的桂樹都枯死了,那間小小的石屋也被壓倒了。隨後有人發出極大的代價重建了這片桂花林,又葺了一間同樣的石屋。他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那個找人重建此地的人,是當任武林盟主封坤。
滿心的憂傷,致使他沒有認出這裡已經稍稍變了一番模樣,仍然把它當作十年前的傷心地。他沒有去靜心體驗幽香的桂花,而是徑直走到了石屋門口,推開石門,鑽了進去。
被眼前的優美景色感化的郭瑾月早已驚呆了,在林中跳著叫著,還順手接住緩緩飄落的細小花瓣,促進鼻前,閉目細聞。看著石屋內簡單而熟悉的陳列,聽著外面郭瑾月歡快的笑聲,他的心被觸動了。
「如玉,你在哪呢?」他想起了初次和顏如玉在這片桂花林碰面的情景。
當時的他,在江湖上,還是個無名小卒。師父傳授給他武藝,等藝有所成出山來,他首先選擇的仍然是回到自己從前的崗位。師父將他從碼頭帶走,三年後,他又回到當初的那個碼頭。沒有人會懷疑,無故消失三年的他,能有什麼驚天的變化,身懷絕技更是不著邊際的無稽之談。在出山之前,師父曾告訴他,自前任盟主葉劍鋒被人謀殺後,十八年來,江湖風雲巨變,險象百生,暗無天日,幾任盟主無故被殺,江湖從此動盪不安。而幕後黑手竟然逍遙法外,並以圖一統江湖。他老人家雖隱世寄居,但也希望有朝一日,十八年前的江湖迷案能夠真相大白。當時他只默默點頭聽著,並沒有承諾什麼。但他已經有心去查明真凶了,在藝成出山踏入江湖以後。他當然不想埋沒市井,如所有習武的人一般,身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同樣想有一番作為。
直到有一天,他見到了顏如玉。也就是在這片桂花林裡,他遇上了自己一生的摯愛。
桂花盛開的時節,滿林的香氣飄去了十裡之外,吸引著所有喜愛桂花的人。
顏如玉是久處深閨的大家閨秀,在天朗氣清的早晨,無意間聞到了遠處飄來的桂花香,便深深喜愛上了它。在聞到桂花的香後,她一直渴望有一天能夠親眼看到桂花的美,倘若有成片的桂花林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她甚至可以一連高興幾個月。自己的五個貼身丫鬟中,唯有絮兒最瞭解她的心,得知她喜愛桂花,便托人買了一棵桂花樹,種在了閨房門前的小院裡,結果沒能熬過那個冬天便枯死了。顏如玉為此傷心不已,整日悶悶不樂。於是絮兒告知小姐,聽人說城外有一片桂花林,十裡飄香,很美。
顏如玉一聽十分激動,要求絮兒馬上帶她去。絮兒畏懼老爺,不敢領小姐去。顏如玉千求萬求,絮兒總算答應了。叫上了顰兒,一同帶上小姐喜歡的鋼琴,和小姐一起來到了城外,循著香氣,她們找到了桂花林。
顏如玉未到桂花林,聞著愈來愈濃的香氣,已是滿臉悅色;看到桂花林千樹萬樹桂花開的情景,那更是高興得又蹦又跳,心裡美滋滋的,比吃了開心果還甜。
旁人無法想像,一個喜愛桂花的人,在突然見到滿林桂花共同盛開時會有多麼激動、多麼興奮。比如說在樹上睡懶覺的敖天行,他就無法理解,不就是桂花嗎?就值得這麼高興,我在這林中住了一年有餘,豈不會因此高興死?
雖是閨中小姐,在無外人之時,遇到自己喜歡的事物,有失體態自然在所難免,瘋狂一點,也是可以體諒的。顏如玉不會想及那麼多,在高興地時候,她可以忘記自己所有的煩惱,當然不會去考慮什麼閨中淑女:行不露足,笑不露齒。
顏如玉在林中奔跑,伸手接住緩緩飄落的細小花瓣,促進鼻前,閉目深吸細聞。然後又蹲下身去,拾起灑落的花瓣,仔細觀察其形其色。
「小姐,你那麼高興,在這裡奏樂吧!」
「好哇!」顏如玉笑著跑了回來,在擺好的鋼琴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