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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睜開了眼,鋪天蓋地的正紅便那樣襲了過來。
不、不會吧?!我混沌的腦袋瞬間清醒,我的房間可沒這麼豔的顏色!
猛地直起了身打量著四周,我想我的臉變換的色彩一定格外好看。
因為這裡是間喜房。
難道父君表面不為所動暗地如我所願一道仙法將我劈暈就直接送入洞房?
我頓時淩亂了。
正仔一邊仔細琢磨著一邊打量這間喜房,哪知視線一轉我就看見人家新婦坐在喜床上。
我頓時更加淩亂了。
難、難不成事實應該是,父君一道仙法將我劈暈等到人家魔尊成婚了再將我弄醒這就算了還將我送到人家新房觀賞好讓我徹底死了心?
最毒天下父君心。
我立馬半夏附身,精神抖擻地站了起來準備破壞這場婚宴,哪知人家新婦比我還等不及,素臂一揮就把蓋頭摘了。
我呆住了。
因為那個新婦,長了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
……
我顫抖地將幻變出的茶水喝下壓驚,嘴裡卻沒喝到多少,全貢獻給了衣裙。
勉強喝了口茶,我僵硬地轉過頭看著那個「我」,雖然面貌身姿不差分毫,卻難免有些失真。
原來我落入了某個回憶幻境之中。
難不成是我自己腦中的幻境?想到這裡我驚了一驚,原來我對寒焱的念想竟齷齪至此,想與他成婚都想瘋了。
正當我做著深刻的自我反省中,那扇有著精緻木雕的房門「吱呀」一聲便開了。
身著一身正紅色喜服得寒焱穩步走了進來,我傻傻地看著他,平時都是看他穿單一而又深沉的玄色衣衫,今日突然著這一身豔豔的紅裝,我的娘噯,差點沒把我晃暈。
不對……我猛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我怎麼知道他平時都穿玄色衣衫的?好像我只在瀲桃會上遇見過他一次吧……
正思索間,突然看見人家新人已經在遙遙對望了,寒焱的眼神雖深邃如初,眼眸卻閃著前所未有的奇異光芒;而「我」的眼神則是六分欣喜三分不安,還有一分難得看到的羞怯……看著他們對視,我的心裡突然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那般的真實而又強烈,仿佛我真的經歷過這樣夢寐以求的情景一般……我閉上了眼睛,瞬間感到靈魂像被抽離了一般,再睜開眼時,便看到寒焱黑曜石一般的墨瞳深邃地對我望著。
沒有繁複的禮節,沒有眾人的喧囂,沒有呢喃的祝福,我們就這樣安靜而又專注地對望著。
依依脈脈兩如何,細似輕絲渺似波。
他突然揮了一下衣袖,還在滴淚的喜燭閃了幾下便熄滅了,房裡一片昏暗,只有外面的橘紅色月光溫柔地透過窗紙朦朧地灑了進來。
我看著寒焱背著月光慢慢地俯下身來,感受著他略顯緒亂的呼吸,我微微顫抖地閉上了眼睛……
「嘻嘻嘻……」預期中輕柔的吻沒有落下來,卻傳來了一陣嬌柔甜媚的譏笑聲,我詫異地睜開了眼。
只見周圍的情景全部變換,我站在了一片四處都飄著火紅輕紗的房間中,面前站著一個嬌媚的白衣美人,在一片火紅的映襯下,她顯得十分突顯卻又意外地和諧。只見這位白衣美人用寬大而又柔順的衣袖輕掩櫻唇,一雙微微上挑的杏目十分輕蔑地對我望著。
「你以為焱是真的寵你愛你麼?」她依舊用纖塵不染的衣袖掩著唇,眼睛卻高傲地望著我,膩著嗓子說道:「他啊,不過是要迷惑你,好叫天魔大戰時你能甘願為他祭旗。呵呵,六界皆道焱的心如寒冰頑石,卻殊不知……」只見白光一閃,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這位白衣美人就已經移到了我的身邊,俯在我耳邊呵氣如蘭:「我早已融化了他那顆寒冰似的心。」
一瞬間耳鳴。
愣愣地看著白衣美人咯咯直笑的離去的背影漸漸模糊,情景突然再次變換。
這次是寒焱摟著方才的那位白衣美人,居高臨下地站在帶著雷電的烏雲上;那位白衣美人雖然是萬分嬌弱地靠在寒焱的懷裡,眼睛卻帶著得意與蔑視,斜斜地俯瞰著我。
「給你兩條路選。」我聽到寒焱的聲音帶著從沒有過的冰冷,他似看一眼我都嫌棄般,望著遠處的景色冷漠地開口:「要不滾回天界,要不給本尊祭旗。」
我從底下抬起頭來看向他,卻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下巴的線條十分剛硬,滿頭的銀髮閃著陌生而又寒冷的刺目光芒。
然後我不由自主地開口,聲音從未這樣絕望破碎過。我說:「我選祭旗。」
突然襲來的黑暗慢慢吞噬了周圍的景物,寒焱詫異的眼神漸漸隱去,我像被置入極寒冰窟中,胸口發悶漸漸喘不過氣來。
喘不過氣……呼吸……我要呼吸……
喘不過氣……喘不過氣……我喘不過氣……
我慢慢地睜開了眼,半夏紅腫的兔子眼漸漸映入了我的眼簾,只見她一向注重的頭髮如今亂七八糟、東落一縷西掉一撮,整個人以高難度姿勢趴在我身上凝睇著我,十分憂心忡忡而又懊惱萬分的樣子,視線往下,她一雙魔爪正支撐著整個上半身的重量壓在了我的胸口之上……
我說怎麼喘不過氣來呢……
「清歌!!!」半夏看到我醒來如同打了雞血一般亢奮,尖叫著迅速撲了下來抱住了我的脖子,我感覺我的五臟六腑都要被她壓出來了……
「半、半夏……」我艱難地掙扎推著她,她卻仍舊紋絲不動地繼續抱著我,我只能繼續艱難地說道:「半、半夏……我快……快被你壓死了……」
半夏這才猛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迅速放開了我,一雙兔子眼卻還不離我,直勾勾地對我望著。我被她這樣詭異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尷尬地撫著脖子視線飄移。
……那個大敞著迎接寒風的窗戶和大門是怎麼回事,我說怎麼冷呢……
……這些亂七八糟灑落的不明漿糊狀物體又是什麼,得打掃到什麼時候啊……
……那邊一小攤的不明血紅色汁液又是怎麼回事,這丫頭不會又偷偷……
我猛地把頭轉向了半夏,這下反倒是她心虛了起來,尷尬地縮回了頭左顧右盼。
「半夏,你果然……」我陰測測地開口,想著這丫頭肯定又偷吃院中我辛苦種出的石榴了,準備好好敲她一番。
「好啦!是我不對!」半夏閉著眼睛大聲地自我反省,「瀲桃會上我不應該自顧自生氣跑走而應該一直跟在你身邊阻止你做傻事!看你被帝君當眾劈暈我也不應該懦弱地躲在一旁不敢出聲!還有看你跪到暈倒我卻還像個笨蛋一樣束手無策不懂煎藥,最後只能看著你臉色越來越蒼白沒用地化出原身給你治病……」半夏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卻猛地拔高了聲調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愣愣地看著她,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半夏……她的原身正是一株叫做半夏的植物,其可入藥。雖然在凡間半夏主治傷寒,在天界卻是搖身一變,成了可解百毒的靈丹妙藥,因此人人都想得之,殊不知取其一滴精華治病需耗費半夏多大的精力……正是因為半夏的珍貴,不擇手段挖取半夏的人便越來越多,世間貪欲罪惡的念想也如同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強大。半夏的同族因肆意挖采而越來越少,而妖魔鬼怪卻日漸倡狂……
我想我是幸運的,因為當初我重生之時一眼便看到了這種十分珍惜的藥材,半夏她十分安靜地長在了我的蓮池邊,我看她長得十分的青翠欲滴,想是快要修煉成型了,便隨意助了她一把,哪知她從此便跟定了我,說要報答於我。當時我根本沒當回事,因為以我的修為不知要比她高出多少,但轉念一想,我一人在清冷的天界許會寂寞,便與她對著蓬萊仙境的一顆上古神石結了姐妹。沒想到今日……
我仍舊愣愣地看著她,再愣愣地轉頭看向了那灘已成暗紅色的血跡。她……化出原身給我治病,僅是因我身體柔弱不堪日頭暴曬而中暑,她便舍了自己的精華給我治病……我……
我重新轉頭看向了哭得正傷心的半夏,覺得自己眼中也漸漸濕潤。
柳下笙歌庭院,花間姊妹秋千。
記得春樓當日事,
寫向紅窗夜月前。憑誰寄小蓮。
我微顫地拉下了半夏捂著臉的手,看著她紅腫的眼睛,哽咽地說道:「半夏……真的,我真的很謝……」
「啊!!」哪知半夏突然猛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捂住腦袋,我差點被她巨大怪力帶出的慣性撂倒!
「清歌!!啊啊啊!!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啊啊啊!!」半夏搓拽著自己的已經很亂的頭髮滿屋亂轉,完全沒有了先前悲傷的樣子。我僵直著手臂頓住,眼中顫顫巍巍的淚水十分不合情景地滑落了下來……
「清歌。」半夏突然頂著一頭雞窩沖了過來,十分認真地伏在我的床邊對我說道:「清歌,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肯定又是為了誰來打掃房間來跟我耍滑頭!
我頭痛地擺了擺手:「說吧。」
「魔尊昨日來提親了。」
「喔,原來是這件事啊,你也不用這麼大驚……」
啊啊,啊?寒焱??來提親?!!
我十分沒骨氣地再次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