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8 吻如浪花

此時此刻，我讓楚煜這廝緊緊抱著，心內如同燎原大火，熊熊燃燒，又是劃過忐忑不安，仿若私奔而去，絕無回頭之勢。

懂事以來，爹娘從未如此抱過我，身在尼姑庵的那段時候，我讓花花公子攔腰抱過，依然氣憤那雙忒不老實的手，從前的楚煜偷偷摸摸來我尼姑庵的時候，也未曾這般緊緊地抱過我，時隔幾年不見，這廝的手，依然暖暖的手，放在我的腰際，似纏繞，似風雨，似溫柔魅影。

我讓他抱著飛逸在一片翠竹之上，仰頭望去，天空仿若就在眼前漂浮，是那樣的美，只可惜這大好時光，我並不待見。

從前，他摟著我的時候，我是紅著臉地推脫，如今我只是使勁地忍耐，不去觸碰青玉笛裡的短刀，唯恐自己真的會殺了他。

若我真是一刀刺向他，又會如何？從此，天地間再也沒有楚煜這廝，我會不會哭？會不會心痛，會不會扶著他的棺槨懊惱萬分？不過，也有可能會哈哈大笑，大呼痛快來哉！

我的心漏跳幾下，眼前浮現靈堂之上，我那堂姐，一臉憔悴，亂髮敷臉，手邊牽著個小破孩，指著略顯得意的我，狠狠罵道，你殺了我的夫君，我同你不共戴天，小破孩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抹在我的老虎皮馬甲上，大呼爹爹在哪裡？還我爹爹！

我心猶存理智！這個事情萬萬做不得，不由清清乾澀的嗓子眼，對著楚煜的下巴說道「我的傷口，恐怕要裂開，你有話，便說吧！對了，我那堂姐還好吧！」

「快到了，你暫且忍耐片刻」楚煜答非所問，低下頭，朝著我深深看來，眼眸深處，恰如上玄月的光芒那般璀璨，刺著我的眼睛好疼！

我閉上眼睛，淌出幾滴清淚，點點灑落在竹林之上，這樣的淚，交織著愛恨的情懷，恐怕今後不會有了。

他的手一抖，低頭看了看，便就穩穩地落在一潭清水池邊，我的腳沒能沾地，他順勢抱著我坐下，這廝果然慣走風月場呀，恰好的力道，稍顯霸氣，又是沒有觸碰我的傷口，又能讓我的心頭直發顫。

我往後挪去，他似清風吹過海棠花，伸手撩起我眼角的淚痕，一字一句，緩緩說道「萱兒，我終於見著你了」

我恍惚片刻，若是從前聽聞此話，一定會暗自竊喜不已，可是我再也不是尼姑庵裡的那個傻子！我冷淡抬頭，乾笑一聲「你那身鮮紅的訂婚喜服真是好看，我時常尋思，你大婚時的喜袍，是否更亮堂呀？可惜了，沒能瞧見！」

腰際的手一緊，柔和下來的眼眸，落下點點星光「這些年，你未曾受過傷，這一次，你倒是受苦了！萱兒，許久不見，你的臉也長開了，你真如我所願，長大了」

我的心頭似浮雲飄移，似有瑤光細線，纏繞我身，只是我沒有去撥動莫名心弦，彈奏一曲琴瑟合旋，

咬牙鼓起勁道，狠狠地朝著他推去，趁著他稍愣刹那，我又是斜身往後，他立刻從身後抱著我，將我一直逼到了樹幹上，環繞腰際的手一撥，我便是直面與他，而他額頭瞬間抵住了我的額上，溫唇抵住我的耳垂，低聲說道「該忘記的是什麼，不該忘記的又是什麼？你身子上的五道傷口，若真是經過了那廝的手，我便會殺了他！」

我吞咽下如蘭氣息，竟是如此苦澀，我的嘴角，亦是勾上不羈的微笑「太子妃可好？兩年了，你們可有娃娃呀？」

他的俊臉一冷，滾燙的手，一把將我勾進他的懷裡，迫使我緊緊地貼在他的心口上，周遭的一切，似乎靜止不動，沉寂下來，唯有他那怦然的心跳聲。

我恍惚片刻，又是一陣掙扎，他暗歎一聲，低頭對我直直看來，單手又是勾住我的下顎，迫使我不得不去看那碎亮的雙眸，他的眉間傳出萬股溫柔，萬般想念。

他的嘴角一動，不容我喘息，不容我憤慨，不容我掙扎，一把托住我的後腦，雙唇重重咬住我的唇，用盡力量地纏上我那不屈服的舌尖，這一繞，便像是一輩子似地長久。

他不依不饒，撩動舌尖，遊走在我的唇齒上，我給他牢牢地堵住嘴唇，無法呼叫怒火，可這廝，竟然伸手探進我的衣襟，輕撫我的傷口，喉間又是咕嚕一聲，舌頭更是重重纏繞上來，周身的氣息，將我整個身子融化般地滾燙。

我暈了暈，終究沒有暈倒，心裡頭倒是清明一片，這個欠我情債，又似犯了失憶之症的楚煜，實在讓我揪心涼，莫非想讓我化作路邊的野花？這廝倒是好打算。

「住手，混帳」破空聲傳來，淩厲劍氣更是逼人，青布衫來得正是時候，我心一寬，沒有釀成催悲的下場。

只是，即使我背對著青布衫，也能感受他的雙眸並射出犀利之光，方覺我的背脊好薄，讓他如此盯著，頓覺鋒芒在刺。

楚煜的俊臉一寒，留戀萬分地離開我的雙唇「萱兒，你去一邊坐坐，小心劍氣」話語未落，他瞬即轉身，晃身抽出長劍，迎面同青布衫鬥在一起。

我背對著他們，遙看前方的竹林，如此美景，偏就有此蕭颯之氣，又是碎落下翩翩竹葉，倒是讓我心生莫名悲哀，楚煜那一番所為，我只當作是邪魔在心作祟，那廝若是未曾忘情，我也是不會去在意或是期望什麼，若是他再問，我一定斬釘截鐵地告訴他，該忘記的便是他，不該忘記的便是我自知身處在何種位置，何必牽強那如雲的飄渺。

身後那如虹劍氣，依然將我震得喉嚨發腥，我一聲歎息，蹲下身子捧起一彎清水，漱口之後，又是抹了把臉，便就轉過身子，仰頭看去，只見青白的光影在竹林上方晃動不已，舉劍的手，若浪花濺起無數豪氣，若狂風嘯傲蒼天。

如此不分上下，估摸著唯有兩敗俱傷了，我沖著高處喊道「你們忙著，我也不奉陪了，此刻倒是涼風習習，很適合集結兵馬」

我轉身便走，上頭的呼嘯聲便是愕然而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