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對不起，我忘不了

原來可悲的不是自己遺失了所有，而是所有本來就不屬於自己，而自己卻還苦苦追求。

小刀整整一個月沒有出實驗室，她沒有給自己留下退路，所以她不能不繼續著。維維中途來找過她幾次，都被她用沒什麼推掉。了了也來諷刺了幾句，卻也沒再像以前那麼尖銳，小刀卻沒搭理他。

其實記憶中她懂得為什麼事情成了今天的結局，當時媽媽帶著子軒和爸爸帶著的她組成家庭時，她就懂得了那麼點不可言語的悲涼。爸爸是媽媽和徐爸爸的同學，可是最終的結局是公主選擇了王子，可是王子卻因為家族拋棄了懷孕的公主，可憐的女人卻不能忘卻那些過去，喘息著被王子安排在外卻也不能避免被發現。就這樣，爸爸尋到了辛苦的媽媽然後帶回了家。小刀清楚的知道爸爸的喜悅，那是找回寶貝的興奮。故事都會有著結局，不論哀樂，只是很不幸的爸爸站到了淒慘的一邊。公主始終愛著王子，所以公主選擇了回去，如果沒有那個意外，小刀是不會再和媽媽有交集的。意外發生後，媽媽認識到一個男人因為愛她而去拼命護著她的兒子時，媽媽第一次擁抱了小刀，然後考慮安排她的幸福。數年生活，換不回每個人心裡最醜陋的執著，執念深入骨髓，所以小刀註定不能和子軒相認，而爸爸註定沒有幸福。

快到暑期時，維維來了趟實驗室，她說放假後她會回家來問問小刀是否要一起回去，小刀拒絕了。她不會再介入任何幸福裡，那是她不能奢望的東西。實驗，考試，放假，就這樣小刀逃過了這個學期，她幻想著永遠這樣下去。

頭髮長了，而臉越發的瘦了下去，身體有長高，眼裡不再有光華卻有著另外一種耀人的光點。這是小刀回到家後，徐爸爸的第一感覺。太過懂事敏感謹慎的小刀讓人心裡微微泛著疼。

阿修來電話請小刀吃飯，了了幸災樂禍的要一起，小刀漠然的不回應。選了一件普通的白襯衫，穿上牛仔褲，套上帆布鞋，走之前去花園挖出了5歲的自己埋葬的東西。如果你們都不能放過我，那麼我們就一起沉淪吧。坐上徐爸爸安排的車，了了有一句沒一句的挖苦著，他還是那麼邪魅無理，他繼續說著讓小刀千瘡百孔的事，他說軒明當年如何治療，軒明如何康復，媽媽如何照顧軒明，阿修的如何幫忙，直到軒明明確的說他愛阿修。「了了，別讓我連呼吸都放棄」小刀終於的反應卻讓了了緊繃了身體。

到得酒店最高層，這裡是著名的旋轉餐廳，阿修包下了整個餐廳，小刀剛進入就準確的找到了那個同樣瘦削的人。眼裡很酸澀，呼吸也粗重了些，明明那麼遠，可是還是能聽到他那低低的哼聲。了了越過小刀走了過去，小刀跟著走上去，卻也沒再抬眼看過任何人。「小刀」阿修溫和的聲音響在對面，他微笑著示意小刀能接受他的善意。小刀只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剛坐下準備開口的阿修聽見小刀的手機響後就停下了。「喂」清冷的調，就像那次見面後小刀的人一樣，阿修抿緊了唇，看來事情並不怎麼好辦「寶貝，是我」不同於了了的慵懶對方完全是像與生俱來的懶洋洋，似乎所有事都不能被他放在心上一樣，小刀面前的茶杯被撞翻了，小刀失神的站了起來「你」了了也緊張的望著小刀，他不知道能還有什麼事比面前的男人更能讓小刀有情緒「寶貝，我回來了」與電話裡一樣的聲音卻出現在餐桌旁。

很久以後維維同小刀說起這件事時，她問小刀為什麼就那樣相信了，小刀只是輕輕的笑了，她說，因為忘不了。

與軒明無差別的臉上卻有著子軒的表情，他堅定的站在那裡等著小刀過去，阿修軒明瞭了都是震驚的看著他，就像他們的故事突然被人發現是喜劇一般。「寶貝，你不該有選擇」子軒上前輕輕捧著小刀的臉，他狠狠的抱著小刀，就像小時候一樣用彼此疼痛的感覺來提醒對方的存在。

「哥哥」破碎的音節，沙啞的音調「傻丫頭」小刀抬頭看看軒明再看看子軒，不明白是哪裡有問題，她不懂得這許多複雜的關係，她不能明白這是什麼事情。了了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很不高興這樣的安排，他甚至更討厭小刀這樣傻傻的樣子。「徐子玥，你很閑」餐桌對面的軒明卻發了話，冷冷的，沒起伏的告知了唯一的不知情者——小刀。

「呵呵，小刀，來給你介紹下，這是軒明的孿生弟弟——子玥」阿修良好的修養讓他覺得應該解釋下。身體不自主的震了下，小刀離餐桌遠遠的走了幾步，中間隔開了所有人的距離。「當年老徐瞞著我媽留下了這個人，把他送去國外，以至於你只認識徐子軒」了了有點恨恨的說給小刀聽，可是更多的是嘲諷。小刀的手心刺痛著，血滴順著手縫流下，「WELL，本來還想好好玩玩的，沒勁」徐子玥逕自拉開椅子坐了下去，了了和阿修也坐在了原位上，一切的一切很自然，除了唯一遠遠站著的小刀。

喉頭開始有了腥甜的味道，卻更加的抿緊了唇，地上血滴開始增多，眼底也漸漸的森寒，小刀轉身便走，多麼婉轉的情節，多麼可笑的人生，多麼現實的道理。她從5歲開始以為自己接受了所有，卻沒能觸到事實的一絲一毫，好笑的是自己卻用正義來一直堅守著，堅守著別人眼裡可笑的悲劇。

阿修以為小刀會火爆的揍人，會哭罵會摔東西，卻沒意料到她能隱忍的離開。本來他是為了能讓她永遠離開軒明而請吃飯，他怕軒明真的會記起以前，他怕他的守護成了空，所以聯合了了演這場戲，沒想到小刀沒任何情緒。軒明眼底開始有了疑惑，卻也沒多大興趣，他知道阿修的擔心，但是他更在意自己的感覺，沒感覺的事情說明以前也是無所謂的存在，他不想多些累贅。「趙小刀」了了幾步跟上，使勁拉轉了小刀的身子，開口諷刺卻在看見唇角鮮紅的液體時變成了震驚。他被驚嚇的放開了手「你你就如此，你就如此的」了了呆在了那裡。剩下的三人也看見了那分明是急氣攻心的吐血時沒了淡漠，了了覺得他錯了，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趙小刀會這麼的隱忍，隱忍到如此地步，他似乎想到了爸爸的那句提醒「了了，小刀會死在我們這些人的荒謬裡」，他不太懂得那句話的意思，可是他現在有點能明白了，趙小刀，我們所有人都已經瘋了，你會嗎？

「子軒」幽幽的，涼涼的，小刀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多麼像快死去的人，她只想告訴那個人一些話「哥哥，我好累，我以為我堅持著的就是對的，那麼我替你守護媽媽，替你得到父愛，替你保留你的所有。」小刀沒看任何人「了了討厭我，我用趙小刀去還，但是我會依舊傷害他，爸爸對你愧疚，我就越發做到完美讓他更加自責。媽媽想報答我爸爸的恩情，那麼我就理所當然的接受。可是我忘記了一個道理」嘴角手心血液開始流淌的更加歡快「本來不是我的東西，根本就不用我去守護。而且我一開始就站錯了位置，以至於，以至於現在都不知道我是你，還是我自己」了了諷刺她時她沒放棄，知道軒明時她沒放棄，子玥當遊戲來玩弄她時她沒放棄，可是走到了終點時她發現她沒立場，所以放棄的資格都沒有。

「哥哥，我要走了，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那個約定，可是我希望你真的不知道了，所以，哥哥，哥哥，我要走了」小刀的眼開始發亮，灼燒了這裡的每個人，她笑了，她說她要走了，她接受了，所以她要走了，她沒瘋，但是她要走了。

很多真相不能見光，不是因為殘忍和失望，而是不能打碎那種信仰，一旦暴露，那麼陽光下真相揭露後，只會殘留著哀傷和絕望。

當小刀以為親眼所見的是事實時，當小刀以為報復折磨了了折磨徐爸爸折磨媽媽是事實時，當小刀以為一切都回不去了時，原來所有人都沒改變過，所有事都沒有脫離過軌道，一切只是她自以為是的以為，一切只是她自以為是的堅持，細細想來，有何事與她有關呢，沒有，一件也沒有，哪怕爸爸是為了救子軒而死，那只是爸爸自己選擇了成全愛，所有哪怕一絲絲的事情都與她無關，所以她現在是自作自受。

她要遠離，不像那次一樣的逃避，這次是真的遠離，遠離不屬於自己的世界，遠離不應該擁有的一切，小刀要走，一定要走，走到沒有小刀的世界，那樣她回頭時才能聽不見趙小刀那句「對不起，我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