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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有記憶開始,便只有和媽媽的回憶。當時年幼的我,不知道媽媽的焦慮,一直只知道埋怨著我沒有爸爸的事實。所以當媽媽說帶我去見爸爸時,我開心的跳了起來,這樣,在小朋友面前我就可以大聲的說我有爸爸了。
那是我第一次見趙小刀,很小的一個女孩,紮著小小的辮子,嬌美的臉上閃耀著明亮的大眼,媽媽抱著她對我說這是我的妹妹,我知道她不是,因為我記得有次媽媽在電話裡問著一個叫子玥的孩子,而這個女孩她叫小刀。
當那個男人出現在我眼前時,我很嫌惡,不是他長得不好看,而是他沒有看過我,只是一直的盯著媽媽然後順帶叫了叫我。我不理解為什麼媽媽找了這樣的爸爸,可是我知道我一定不會過得幸福,所以我學會了演戲。用我能表演的感情去俘獲那個小女孩,這樣那個男人就會不敢對我不好,不然我就讓他女兒受苦。
意料中的事情並沒有出現,那個男人出乎意料的對我好,甚至我沒見他關心我多過他的女兒,這樣的情況讓我不能傷害那個女孩,因為她從來沒哭過,總是明媚的笑著,哪怕她爸爸從我們來後從未抱過她。有一次她給我看了她媽媽的照片,她嫩嫩的嗓音告訴我,她媽媽對她多麼疼愛,她媽媽給她買了多麼多的糖果。那是一個柔美的女人,小刀的五官特別像她,除了那雙大眼。我知道小女孩是想吃我從沒斷過的糖果,她不會直接和我要,因為那樣會被那個男人以為是她偷吃我的東西。而我媽媽因為焦心著通電話的內容,加上那個男人基本不離身的愛,所以她根本沒精力來疼惜這個女孩。
我開始悄悄的帶小刀來房間,我們變成了同一個人,她會學著我的很多樣子,她會很高興的讓我抱著她,她會開心的叫我哥哥。那天我又見到了自稱是我親生父親的人,他帶我吃速食,我拉著小刀一起去了。她甜甜的叫著叔叔,我卻面無表情的吃著我面前的東西。那個男人臉上有自責,有遺憾,他問我媽媽過得好不好,他問我缺不缺東西,他問我另外一個男人欺沒欺負我,很多很多,我沒理他,只是小刀卻回答了他,看他松一口氣的樣子,我的心裡卻有了一絲竊喜。
媽媽開始越發的擔心我,開始莫名其妙的緊張問我每天的事情。我不知道媽媽為什麼變了這麼多,只是叫上小刀,讓她去回答,這樣我就不用理會這些莫名其妙的人。有天夜裡,我鬧肚子,在經過媽媽的房間時去聽到了壓抑的哭聲,尖細著讓人心尖難受,然後聽見了小刀爸爸的安慰,急切卻不知道怎麼辦的話語,媽媽哭了一陣似乎緩和了點,我肚子實在受不了就輕手輕腳的去了廁所,回來時,媽媽和那個男人的對話卻讓我抬不了腳。
「我好想子玥,但是我卻又怕子軒有事情,他們是兄弟卻被從小分開,為什麼遇到這樣的事是我」媽媽有點激動,「慧,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錯,都是徐東的錯,他那麼軟弱為了父母離開了你,他才是該死的」那個男人比媽媽好不了多少「東他也很辛苦,當時我離開時他不知道我懷孕了,否則他會抗爭到底的,都是我的錯,誰讓我是孤兒,我從來沒有怪過他,可是現在我卻很怕,我怕他的妻子知道子軒他們兄弟後會傷害他們」「慧,沒事的,還有我呢,我不會讓你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斷斷續續的哭泣繼續著,男人也輕聲安慰著。我失去力氣的挪向房間,突然很想看看小刀,看她笑一下似乎就可以發現這是夢了。
漸漸的我開始疏離媽媽,我知道她對於我來說更愛那個分離的孩子和那見過我的所謂的爸爸。我開始和小刀整天整天的一起,我讓小刀搬來了我房間,我整夜的開始失眠,我對看著我的小刀說我們都被拋棄了,我讓小刀要永遠記得我,我怕我會是多餘的我怕沒有任何人知道我,我自己卻忘記了那時的我只有9歲,而小刀她才5歲。
媽媽說我變乖了,我不再調皮,不再哭鬧,我安靜的陪著媽媽看電視,或者做作業。我成績很好,我會討老師的開心,我和每一個同學都很好,我成了三好學生。我甜甜的叫姓徐的爸爸,他激動的抱著我,給我買了很多東西我全部給了小刀,特別是那個狗熊的玩具。我也會回家後高興的抱姓趙的男人撒嬌,我也叫他爸爸比叫姓徐的更甜,我看見了媽媽的笑,看見了每個人開心的樣子,看見了小刀為了努力學習我的樣子。
當我以為所有日子就該如此繼續下去時,我在放學的路上被一個富貴的女人叫住了。她很清楚的叫出了我的名字說對了我的年齡,也確定的叫出了媽媽的名字。她有一雙惡毒的眼,她對我叫駡著,然後狠狠的給了我一耳光。她不再保持矜持的樣子,她瘋了般的打我踢我,她說媽媽搶走了她的一切,她說我們都是騙子。我只有哭,臉上身上全是火辣辣的疼。然後我看見我的爸爸和小刀爸爸跑了過來,他們拉開了那個女人,趙爸爸抱起了我,那個女人還在叫囂著,直到一對老年人過來訓斥了後才稍微緩和些,路上很多行人包圍著我們,被趙爸爸吼走了。那個女人開始哭著數落,她說她經歷的全是騙局,她的老公每天的想著別的女人,連她的兒子都要被我們搶走家產,她罵著我爸爸,我覺得她已經瘋了。
趙爸爸冷冷的對爸爸說了些什麼,然後抱著我準備離開。那個瘋子般的女人卻有了一絲停頓,我看見了她眼裡的冷笑,就在我想轉頭時,她突然沖上來撞了趙爸爸,而我轉頭那瞬間只看見了對面街樹下小刀的大眼。在尖叫刹車聲中,我被趙爸爸拋到了遠遠的地方,我想翻轉下身子,那樣就可以再看看那丫頭的笑。
醒來時,看見了媽媽無止盡的眼淚,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媽媽說沒事,只要記得她就好。我的頭很緊,想睡覺卻不敢放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腦袋裡被什麼佔據了,而我卻不能說出是什麼。我終於見到了我的孿生弟弟,和我一樣的眉眼,他懶懶的叫了聲哥,然後就躺上沙發睡覺了。醫生來檢查了身體後把媽媽叫了出去,這時弟弟在國外的朋友來了電話,弟弟看了看我直接叫朋友來醫院。
阿修一直問我對他的感覺,我只知道我喜歡他的笑,很暖讓人能忘記很多的笑。他溫和他體貼,他為了我的腿留在國內陪我康復,就那樣我覺得我腦海裡佔據的東西就應該是阿修這樣的。我滿滿的感歎卻讓我沒看見弟弟那雙笑我可憐的眼。
身體全面康復後我才知道媽媽的死訊,我消沉了整整一年,而阿修一直在我身邊開導我,所以當爸爸來叫我回去接手公司時我毫無考慮的拒絕了。阿修早在家族有了做為,現在正是他需要人陪的時候,所以我留在了阿修身邊,而他也把他在國內所有生意的受益人變成了我的名字。我們像一個人,沒有了彼此會發覺疼痛。我忘卻了紮在腦海深處的一些東西。我讓阿修幫我報了一個學校,我直覺想學些什麼,不想全部靠著阿修來安排好。以至於後來,我特別感謝那時的自己做了這個決定。
其間我見到了那個爸爸的另外一個孩子,他很邪,這是我的第一感覺,他就像一個潛伏的蛇伺機等候獵物。阿修讓我遠離他,我對我不在意的事情很冷漠,所以我沒怎麼在意。為了幫阿修應付發小的聚會,我和了了一起坐車過去,他在車上一直笑,他說我真的很幸運,而其他的他也沒提,讓我越發的對他冷漠。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長大的小刀,沒有糾纏沒有激烈的反應,我只看到那種笑,那時的我卻在想著很討厭,因為為什麼那種笑這麼像阿修,我以為她是故意為了引起我注意而學阿修。而這樣的想法卻在多年後侵蝕著我每寸骨肉,那時的小刀要多疼才能笑成那樣。第二次,我牢牢的記住了那個女孩,他們其實都有告訴過我一些關於她的事情,他們都說那是我不應該忘記的才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感覺,所以我覺得可能只是小時候的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她的手她的嘴角都流淌著血液,鮮紅明亮,而她的笑更加明亮,我腦海很疼,可是都抵不過心上的刺疼,我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覺得要丟失什麼了一樣。她叫著哥哥,她說她要走了,她轉身離開,她踉蹌的腳步都讓我窒息,可是我沒去留著她,因為我不確定我自己怎麼了。於是很久以後我狠狠的懲罰自己,因為小刀,她說她走了。
很多年過去,我依然不能忘記那畫面,我不敢回想卻不得不想,那時的小刀已經永遠的遠離了我,而我只有每日每夜的哭吼,我恨很多人,卻最恨自己,而小刀卻說最好不要再相識,繁華落盡,我才知道,那時的她把徐子軒刻在了骨裡卻要再挖出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