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運動會

運動會當天，莫離拿著短衣短褲去廁所換時，才發現自己來了例假，她皺眉，比上個月提前了3天，可這運動會依舊得參加，因為昨天徐班剛跟她說過，為了改善學校的學生這只注重學習，不注重身體鍛煉，導致身體素質越來越差的現象，學校決定把運動會的比賽成績也加入獎學金的評比項目中，如果能在這次比賽中進入前三名，那她就一定可以拿到一等獎學金了，而只要拿到這筆錢，那這學期的生活費和下學期的大部分學費便可以解決了。

以前自己也沒有痛經的現象，所以這次跑1200米也是不會有問題的吧，莫離這樣想著，墊了一片夜用的衛生棉，換上衣服走了出去。

先是男生的1500米比賽，不過由於莫離在廁所裡耽誤了太多的時間，所以等她回到運動場時，比賽已經結束了，她朝自己班級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發現顧悲隱在一群女生的包圍下笑得一臉溫柔。

這個人，即使是剛跑完1500米也可以如此輕鬆嗎？如果不是看見他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得濕濕的，她還以為他根本沒有參加比賽。

後來莫離在宿舍女生興奮的討論中才知道，那天顧悲隱的比賽堪稱完美，他一上場就遙遙領先，最終以絕對的優勢取得了第一，當然這些還不是重點，重點是當顧悲隱在奔跑的時候，估計是出了汗的緣故，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竟然澤出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這光芒再配上他一如陽光般溫柔的微笑，使得他好看到仿若不真實，那一刻，幾乎全場女生都在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甚至連一些男生也拜倒在了他如此強大的氣場之下。

最後，莫離上鋪的那個女生總結說道：「只要有顧悲隱在的地方，就會讓人覺得春暖花開啊，不過這等尤物對於我們來說是只能遠觀而不能近瀆的了。」

最後大家在一片惋惜聲中相繼睡去，只有莫離躺在黑暗裡默默想著那天的情景。

那天顧悲隱仰頭喝水的時候，看見不遠處站著等著進場的莫離，沖著她做了個加油的手勢，莫離笑笑，點點頭。

然後她進場，在發令槍聲中跑了出去，第一圈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感覺，到第二圈快到一半時，她開始感覺小腹處傳來一陣陣隱隱的疼痛，開始第三圈時，越來越疼，她幾乎可以感覺得到自己因這疼痛而冒出的冷汗正順著脊背滑下去，可是是要堅持下去的，顧悲隱，文珊珊，還有隔壁班的第一名，在不久前的考試中，他們跟她的分數相差的並不大，所以她任何的一分也不能失去，因為她失去不起，如果錯失了這筆錢，她幾乎可以想見劉玉慧暴跳如雷的樣子，或許就會以她成績反正也不好的理由，將她從學校帶走。

學習雖然很苦，可也是她唯一能出人頭地的途徑。

莫離一邊想著這些事來轉移掉自己對疼痛的注意力，一邊艱難地加快了腳步，很好，她的前面就只有兩個人而已，只要堅持，就會進前三了……

最後，她忍著劇痛堅持到了最後，第二名，莫離在聽見自己的名次之後，才一步步走向女廁。

她就知道，只要不斷激發，人的潛力就是無窮的，如果忍痛也算是潛力的話，那她的潛力還是很大的，而這個，當然都是拜劉玉慧所賜，前幾年，她的母親打她簡直就是家常便飯的事，只要稍不順心，她就會對莫離拳打腳踢，有時候連孫大明都會看不下去，一邊去拉劉玉慧，一邊問她：「她是不是你親身骨肉啊，你這麼朝死裡打？」

劉玉慧被孫大明拉到一邊去後，常常是一邊平復怒氣，一邊瞪她，那種眼神，如同是在瞪自己的仇人。

不過這兩年，或許是因為莫離離家住校讀書，讓劉玉慧的機會少了很多，又或者是因為劉玉慧覺得力不從心了，這些年來，她在以一種對女人而言可怕的速度蒼老下去，不管是因為什麼，總之，這兩年劉玉慧很少再對莫離動手，而上次，剛好遇見了她輸錢又跟人吵架，所以一肚子邪火便全發在了莫離身上。

貼在廁所潔淨的牆上休息了好久，莫離才稍稍緩了過來，她強撐著換好衣服，慢慢走了出去。

「你還好嗎？」一出去，便聽見了顧悲隱關心的聲音。

莫離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其實她已經疼到連話也不想講了。

「可你的臉色怎麼還這麼蒼白呢？走，送你去醫務室看看。」顧悲隱伸出手來扶住了莫離。

莫離有些窘迫：「不用了，我去班上趴一會就好了。」

「是麼？你的臉色這麼不好，我看你跑步的時候就這樣了，還是去醫務室看一下吧。」顧悲隱堅持。

莫離的臉微微紅起來，一邊重複著說：「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一邊考慮如何解釋，總不能說自己是生理期來了，在痛經吧，

顧悲隱看她怎麼也不肯去醫務室，左手又一直按住小腹，瞬間便明白了過來，如果女生那個來的話，又做了劇烈運動該是很痛的吧，可是以她的性格，說了不去自己再怎麼堅持也是沒用的吧，於是他也不再堅持，扶著她走進了教室。

然後他說出去一會，再回來時手裡竟然多了一個充好的熱水袋，一邊向莫離遞了過去，一邊說：「有這個應該會好一點吧。」

莫離紅著臉接過去，低低地說了句「謝謝」。

顧悲隱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蒼白的臉，沉默了半天，終於低低地說：「其實你可以不用這樣的，班級的榮譽固然重要，但你的身體更重要。」

莫離沒有應聲，顧悲隱等了一會，看見她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先前的姿勢，似乎是睡著了，於是他微歎了口氣，又笑笑，脫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後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趴著假寐的莫離沒有睜開眼睛，卻慢慢露出一個夾雜著錯愕，嘲諷，又有一絲驚痛的笑來，是這麼想我的麼？以為我是在為班級榮譽堅持麼？在你的心裡，我原來是這麼好的人麼？那如果你知道我的真實面目，你該會有多失望呢？

運動會結束後不久，莫離就如願的拿到了學校的一等獎學金，等她回家把錢交給劉玉慧的時候，劉玉慧的臉上是只有在她贏錢的時候才會露出的笑，看著她的，連眼角的皺紋都擠出來的笑，莫離突然覺得刺眼，所以她背著書包，默不作聲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時的莫離還不知道，後來，她會為現在這種感覺而痛苦自責一輩子，當然，這都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