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海邊約定

莫離從程玄宇手中搶回自己的頭髮，終於還是冷語相向：「你在幹什麼？我們的合作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親密了？」

程玄宇立刻垮下了臉，擺出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樣：「小離離，你太傷我的心了。我們關係難道就只是合作關係麼?難道你就對我沒有一點點非分之想？」

莫離第一次感到對一個人無語，於是決定不再跟他糾纏下去，便堅決的轉身向岸邊走去。

程玄宇這傢伙，以後更要離他遠一點了，不然遲早要被他的陰晴不定，妖裡妖氣，莫名其妙給帶得自己也不正常起來。不過也多虧他的這番胡鬧，自己才能將那段記憶拋諸腦後。

程玄宇這次沒有再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著莫離離開，然後他的目光穿過莫離，落到那個正在溫柔地看著莫離的男生身上。

顧悲隱，恩？

然後他的嘴角慢慢地上揚，露出一個陰冷的笑來。

莫離走回到岸邊，拿起鞋子，卻也不穿，雙手提著，迎著濕濕的海風散起步來。

顧悲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沖她揮了揮手：「莫離。」

莫離看見他，走了過去：「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跟她們拍了會照片，就過來這邊了。」顧悲隱向旁邊坐了一點，讓莫離坐下。

「哦。」莫離點點頭。

「程玄宇呢，剛才還看見你們在一起。」顧悲隱問，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

莫離也沒多想：「不知道，最近他一直有點不太正常。」

顧悲隱學著她昨天的語氣道：「倒是很少能聽見你這麼說人。」

或許是在大海面前，人的心胸也豁然開朗了不少，莫離也學著顧悲隱之前的語氣說道：「是嗎？其實我也是個很刻薄的人呢，只是一直隱藏的很好。」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轉而又笑起來。

笑過之後，顧悲隱問道：「一直沒有問過你，你想要考哪所大學？」

莫離想了一會：「我是不可能出國留學的，所以在國內最好的選擇也就是A大吧。」

「A大嗎，我也想考那裡。」

莫離微微詫異：「你不出國嗎？」

這的確很奇怪，現在到處都掀起了出國熱，有錢的不說，就是沒錢的，拿房子抵押貸款都要送子女出去，而偶然聽宿舍的那群女生說，顧悲隱家的公司不僅在安城數一數二，就是在全國也是叫的出名號的。他又是獨子，難道都不打算出國去鍍金回來接手公司麼？

「不，這兩年我爺爺的身體一直時好時壞，他就我一個孫子，不希望我離他太遠，而且我也覺得國內的大學很好。」顧悲隱解釋道。

莫離點點頭。

「那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顧悲隱看著旁邊的人恬靜的側臉，提議道。

莫離歪過頭，看見男生清澈澄明的眼睛以及眼中倒映的自己的影子，笑道：「好。」

後來，莫離每每想起在海邊的這段對話，都要輕輕歎一口氣，那時候到底是少年心性，以為什麼都會順著我們預想的那樣發展下去，於是往往會很輕易就許對方一個，自己以為肯定會做得到的承諾。卻不曾想到，生活本來就沒有順風順水這麼一說，我們永遠不知道未來和意外，哪一個會更快到來。

五一放假結束以後，莫離他們回到學校，開始全身心投入到緊張的學習中去，就連一向散漫的程玄宇，在聽說了莫離的目標是A大之後，也開始用功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徐班卻突然請假了，起初大家也沒在意，畢竟都是些優等生，也不需要班主任時時管著。不過一個星期之後，徐班還沒有要來的跡象，於是大家終於忍不住開始猜測起一向敬業的徐班這次為什麼會請這麼長時間地假來了。

後來不知是誰，也不知是從哪搞來了一個小道消息說：「徐班生病住院了。」

大家一邊盯著消息的傳播者，一邊七嘴八舌地問這消息是否可靠。

那個學生點點頭：「當然可靠，我剛才從校長辦公室門口經過，聽見裡面的校長跟李班說的，說徐班生病住院了，但班級沒人管著也不行，所以校長就讓李班幫忙照看著。」

「那如果是徐班生病了，為什麼沒有老師告訴我們？生病很正常啊，為什麼要這麼掖著藏著？」有人提出問題。

「校長說了，這是因為徐班擔心會影響我們的學習，所以才拜託老師們不要跟我們說的。」

「憑什麼不跟我們說，我們是他的學生，我們有知道的權利。」有同學嚷起來。

「大家靜一靜，這樣吧，等下上語文時，我們問語文老師吧，看老師怎麼說，我們就不要在這瞎猜了。」關鍵時刻，還是班長常超站出來維持了班級秩序。

「好。」

「對，就應該這樣。」

「恩，班長你問吧。」

……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莫離難得地從題海裡抬起頭來，關注著這裡的討論。

生病了麼？希望不是吧。她默默地想著。

上語文課的時候，班長果然肩負著大家的希望站了起來：「老師，不好意思，打擾您上課一下，我們想要問一下，我們徐班到底為什麼要請這麼長時間的假？」

年輕的語文老師愣了一下，明顯沒有想到學生會問自己這件事情，想到徐班的囑託，她清清嗓子道：「老師自然也有老師的私事，你們問這個幹嘛，好好學習就好。」

「老師，徐班是我們的班主任，我們有權利知道他是不是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一向快嘴快舌的文珊珊不滿道。

語文老師看著底下安靜地坐著的同學臉上焦急擔心的表情，終於動了惻隱之心，她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徐班得了癌症，現在正在住院治療。」

大家都沒有想到會問出這麼個結果，這句話就像一顆炸彈，炸得每一個同學都說不出話來，全都直愣愣地盯著語文老師。

「徐班他太敬業了，這麼多年來，他把他的青春，精力全都耗在了學校，耗在了學生身上，卻忘了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五一放假的時候，他身上疼的實在是受不了，就去醫院檢查了，結果就查出這麼個病來，醫生問他身體不舒服了那麼長時間，為什麼不早點來醫院，就只靠著止疼片克制著，他說實在是抽不出時間。醫生說如果早點去醫院，一切還有有希望的，可是……現在癌細胞已經擴散了，可能……，其實你們這麼用功，你們老班很是欣慰，他一直跟我們這些任課老師說你們這個班的學生很用功，很懂事，你們別看他平時對你們總是不苟言笑的樣子，其實他是一個很好的班主任，他很喜歡你們。」

語文老師說完後，自己就忍不住紅了眼眶，底下的學生都低下了頭。

幾個女生甚至忍不住小聲哭起來，男生們雖然沒有哭，但眼眶也是紅的厲害。

其實他們都知道，徐班一直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嚴格的要求只是希望他們有出息。

莫離在這片壓抑的氣氛中慢慢閉上了眼睛，徐班，那個總是裝作凶凶的樣子，卻永遠掩蓋不了眼中的慈愛的人……

人生，難道就只能以這麼殘忍的方式來引導人成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