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卷 泛泛

她草草的走了…

外面淺黃色的雲,樓道讓閃電打的湛藍,羽剛開了門,問道:「你幾點回家啊。」

「還早呢,我媽不叫我回,我就不回了。」

「噢…」

商淺笑一下,淡定的說:「不如在你家吃飯咧。」

「啊?!」雨緊張兮兮的看著商咧著嘴笑的樣子,說道:「晚點我爸媽就回家了。」

商倒是很享受他這個樣子,這才像是姬的妹妹嘛,挺有活力的。不過讓她一直這麼驚恐下去可不行,連忙改口說:「開玩笑啦,你真的以為我要在你家吃飯啊。呵呵呵呵。」

「你想嚇死我,怎麼跟徽一樣愛開玩笑。」她用牙咬著下唇,在翻白眼,表情真是生動。讓商更停不住笑意,不知不覺面對羽,就忘記了很多。

羽的鄙意更加濃厚了,直接扭過頭去,沒有理他。商還想進去,她已經把門關了,隔著窗紗,她淘氣的說:「切,不給你進,怎麼樣。」

「不會吧,外面冷喔。」

「切,你誰哦,不認識你。」羽視若無睹,只是在裡面竊竊的笑。窗紗隔著兩個人的臉,像被分成千塊萬塊一樣,每一動都看的很不同。

「好吧…你居然這麼絕情。」商捂著鼻子,把頭扭到了別處,裝得像電影裡的人一樣傷心。左手還抓著門把手,一隻腳微微踮起。

羽看著這個像電視機一樣的畫面,覺得很好笑。加上外面的電閃雷鳴,的確是有種電視上的效果。不禁也開朗的笑了起來。

對啊,商還是穿著單薄的一件長袖呢,想必現在的雨降下來,氣溫已經冷了很多了。不過現在這氣氛,讓他完全沒有感覺。

羽想來想去沒有想到商的名字,只是生硬的說了句:「喂,小心我一開門你摔倒啊。」

「哦,好的。」商馬上又換了張臉,嘻嘻笑笑的把手松了,看著她開門。她轉身走進書房,可是商進去以後,出了關門就沒動靜了。她見他在那裡,好奇的問:「你幹嘛。」

「沒什麼。」他到處看了看,然後走到她旁邊,很快又怪裡怪氣的說:「其實,我不是人。」

「你是屁!」

商見她這麼可愛的反應,不禁也鬧起來說:「信不信你頭會穿。」

她指著自己的太陽穴說:「從這邊穿到那邊是不是,切~」商忍不住捧腹笑了,自他出生,還沒見過這樣一個女生,平時正經的乖女孩,現在這麼好笑。果然學的很猛,玩的很瘋。

很快,看到門開著的書房裡那兩杯茶,他說道:「茶還沒喝完,喝完我再走好了。」

她漠然的說:「早點哦,等下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跟我爸媽說了。」

「呵呵…本來還想泡一次,給你嘗嘗什麼才叫茶的。」他拿起冷掉的茶杯,手的溫度讓杯壁起了一個印,涼涼的感覺到他的手上。

商輕輕的放下杯子,背著門,偷偷拿起羽的那杯還有很多的茶。看了一圈之後,就在她喝的那個位置,把茶喝完了。

有時候,這樣算是一種滿足吧。喝了苦澀冰涼的茶以後,商輕輕的皺眉,馬上轉悲為喜,笑著走了。

「對了,你說我哥找了女朋友?誰來的。」

「沒看錯的話,是畢芷真同學,上次在KTV那裡不是有個唱歌挺不錯的女生咩。」

「噢~那個啊,長得一般般啊。原來徽喜歡那種性格。」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啊,我可是覺得很不爽誒。」商的表情僵硬,手自然的就蓋在了眼睛上。溫熱的液體在眼睛裡打轉,好像要灼傷自己一樣。

羽不知所措的走到他的面前,半蹲著想看他的臉,關懷的問道:「你怎麼了,要哭了?」

「雖然她一般般,我還是給她拒絕了呢,但是你哥成功了。」商說這句話,連他自己聽了都不是滋味。

羽聽了越聽越玄,聽到這裡,她不禁爆發了一句:「啊?!我哥和你搶一個女生?」

「額…不是啦,可能也是吧。但是…」商也解釋不了了,回想一下,都快忘記自己這時想做什麼。

她拍了他一下,把他的手拿開,說道:「哎呀,那有什麼好在意的哦。」無奈的看著他,對付感情問題,她自己都有問題。

「只是我不甘而已,沒什麼。」

「誒,不明白你們是怎麼想的。」羽嘟起有點肥肥的臉(她也就只有臉不瘦了),搖搖頭喝水去了。

這時,稍微冷卻了一下心情的商擦了眼淚。

「那,下次再來啦。」商客氣的笑了一會兒,把手放在她吹順的黑髮上,輕輕的弄了一下。

「又弄我的頭髮,你們個個都欺負我矮。」她把手擋開,弄好這個髮型後,商已經開了門鎖,重新關上門了。安安靜靜的雨點,滴滴答答的在窗外亂撞。電視機裡的人慢慢動著,雖然世界還在活著,但是已經少了什麼。

猛敲徽的家門,徽才興沖沖的跑出來,雖說臉沒紅,嘴已經笑出不可思議的弧線了。

「哇…你這麼爽啊,還沒笑夠。」

「啊?呵呵呵,沒啊。」他淡定的推開門,把書遞給商。說道:「外面下大雨喔。」

商無奈的看著自己的作業說:「所以我來借傘啊。」

「哦,等下啊。」徽走進裡面,房子的大廳還是那麼乾淨,看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很平靜的。凳子上的一個小小的掛件,銀亮銀亮的,好像是一條鏈子。商慢慢走過去,摸索那是什麼。

「嘿,商。」徽拿出一把又大又黑的傘,上面痕跡斑斑的,長了很多處白痕。商停下了那只伸向凳子的手,接過了這把熟悉的東西。打開來看,裡面都是彆扭的字體寫下的心願啊,是他們的。

「呵呵,好懷念啊。」徽忽然感觸的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看裡面充滿童趣的內容。

商指著那個比較清秀的字,對著徽說道:「兄弟,看到沒,你說的你不要單身。現在終於不單身了吧。」

「是啊,但是我寫的明明是大家都不單身的。」

「不用在意這種事。」商把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兩個人的汗味忽然被外面的雨水沖刷得很淡,沉靜地聽著時鐘的聲音。商忽然有種想要哭的感覺,對著徽說道:「兄弟,恭喜你啊。」

「謝謝。」

「要好好對她。」商現在的心裡,都是真的神情動態,無疑不是讓他傷懷的事。自己喜歡的人成了嫂子麼,和小說一樣的情節,怎麼就會輪到自己呢。除此之外,商再想不到其它適合的話來說。

「肯定啦,不過你這麼激動幹嘛。」

商輕輕的錘了他,提醒一樣的說:「因為你是兄弟呀。」

「是…吧。」徽也搭著他的肩,黑色的傘像是過去的夢一樣,現在已經變得殘舊,遙遠。

「以後要打電話啊,不要像塨一樣,有事才回來。也別像蛟一樣,整天給人粘。」商的額頭已經有了幾道隱隱的溝壑,顯得龍鍾。

「放心。」

「謝謝啦。」他抖了一下傘,對著他說道。

「謝什麼,沒什麼好謝的。」徽還算高興,因為商一直刻意回避,都沒有給他看到臉。

曾經的理想,曾經從塨的放棄,到蛟的委託。現在是徽的交付,果然到了最後,只有懶人才要守著這些已經給別人忘記的東西麼。傘的顏色,黑的沒有一點光明,像是深淵一樣。

「該走了…老媽打電話給我了。」商拿出自己的手機,一條短信,打斷了所有的感情。他吸了一下鼻涕,說道:「我順便回去吃藥好了,下次見。」

徽松了手,拍拍他的肩膀,重新把他的作業放到他的手上說:「走吧,很快會再見的。過年的時候記得來找我啊,到時你就可以看到你嫂子了。」

「恩…知道了。」他低下頭,雖然走的很瀟灑,在樓梯角卻還自言自語的說:「我真沒用啊。」

外面的雨很大,車庫的鐵皮被水打的叭叭響,比過年的喇叭熱鬧。如果是稍微小一點的傘,那索性可以把鞋濕透了。不過這把黑傘也真的很大,大的完全不會被雨淋到。

畢竟曾經是四個人一起打的傘,有時候會有種錯覺,下一個從身邊匆匆經過的行人,可能是自己認識的人呢。

商扛著傘,看著外面楚楚可憐的天,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不過,前頭小店那裡站著的,不就是已經沾了水的真麼。

頭髮全被紮起來以後,白白細細的脖子就亮出來了,和外面的雨成了鮮明的對比。看她手上的那把傘不停的滴著水,大概是收縮傘不足以抵擋這次的淒風冷雨吧。

他也就好心的走過去,用著爛好人一樣的眼光看著她,問道:「你怎麼在這裡躲雨啊。」

「傘太小,回到家都應該會濕了。」

「這樣啊。」商好像剛剛知道一樣,冷漠的看著外面,站在距離她一米的另一邊。

真時不時的就拿出自己的電話看一看,然後又無奈的看天空。平平的額頭上,居然還能皺出兩個小山谷一樣的眉峰,看著很可愛。商又是有那麼一點動容,馬上就低下頭,看凹凸不平的地上的水窪。

四處波紋的水面,卻還是有真的臉。

「你很著急?」

「恩…」她默不作聲,只是輕輕的哼了一下,然後就沒看他了。

「我的傘比較大,擋你走吧。」

「哈?什麼。」她皺著眉,好像沒聽到一樣的把頭轉過來,仔細的問:「你剛剛說的…」

「我的傘比較大,可以不用給雨淋。」商動了一下傘,得意的笑了下,可是,接下來就是真的尷尬了。

一個討厭自己的女生,忽然要一起撐傘?她抿著嘴,凸起的人中倒是有種曖昧的意味。

「不走的話,可能你要等很久誒。」商打開傘,走到她的面前,外面的雨的確還是有些大的。

她還是很冷靜的想了想,說道:「那你把我送到那個車站下面,我自己搭車回去就差不多了。」

「這樣啊,也可以。我差點忘記你已經搬家了。」

「呵呵。」她還是尷尬的把眼睛到處看,慢慢的走到傘下。商當然知道她是不會這麼放得開的,就慢慢的把傘向她那邊挪,直到自己的肩膀都淋了雨,看似她就沒有被淋到了。

難得的一次,在雨下撐著傘走,過了一條將近一百米的路線。對面的那個車站牌子上,只貼了一路車,或許就是因為不接受,所以今日才這麼少人吧。整個候車的亭子是空蕩蕩的,沒有人。

「謝謝。」畢芷真客氣的說了這樣一句,然後就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了。的確,衣服沒沾水。不過她也沒看到商已經濕透的左半邊,衣服透明的有種擋不住身體的感覺。

真坐在那頭,商站在這頭。除了剛才走過的那條路,其餘的沒有留戀可言。

「最近過得怎麼樣啊。」

「還好啦。」

商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看著真,戲言道:「打算什麼時候出專輯啊。」

真抿著嘴沒說話,就像是又觸到了什麼地方,不想回答。有太多的沉默,在這個時候安靜,有太多的錯過在這個時候相逢。

看看時間,貌似天色正美。靛青的天空,碧綠的縫隙延綿在雲層上,在雨裡纏綿糾結。

已經有很多很多的私家車從面前飛過,也已經掠起過無數次的水浪,可是他們的溫馨依然太過明顯。車裡正在駕駛的父親品嘗著母親剝好的柑桔,後面的女兒也搶著拿過去。

好熟悉的景,看著像是自己的記錄電影一樣。

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提起哪段對白,畢芷真在弄自己的手機。遠遠的雨幕裡,一道淺色的光射穿了水滴,照到了他們的面前。正好,路燈也已經開了,暗暗的光把路照得清晰了點。

好似黑色的水潭一樣,難以逾越。

「我走咯。」

「拜拜,路上小心點。」

她點點頭,坐上了空曠的車裡,上面的座位即使沒什麼人,她也並沒有閒暇回頭看他一眼。商默默的目送她,等了有很久吧,直到母親的第二通電話回來,他才依依不捨的撐開傘走了。

他又後悔了,今天,又多了一處難以忘記的地方。難道癡情是錯的麼,商已經無數次的在沒人的地方反問自己,答案肯定還是沒有的。

徽的家裡暗暗的,一個人在家,沒有把燈開得很大。在作業本上的自己的影子發青,蓋在散墨的字上,草稿紙雖然厚厚一疊,但是都已經寫滿了計算和無聊。

冷靜下來的他,面對著這些責任感和未來的壓迫,獨自背對著燈光,的確有點喘不過氣。臉色凝重的他,看到商那個舉動,無疑又多了一些在意。開始惶恐自己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門鈴響徹的聲音,徽好像籍由這個聲音,魂魄回來了一樣。羽的叫喚聲透著門,像是蟲叫一樣,微弱的震動空氣。

「哥,他的外套還沒拿。」

徽無聊的說:「噢,明天我叫他過來拿就好了。」

羽抱怨的把衣服扔到徽手上,責怪的說:「什麼啊,還害我給老爸說有男朋友啊。」

「呵呵呵,不關我事哦。」徽不負責任的唏噓了一下,說道:「那你現在不用回家的話,就先來我這裡坐一下吧。」

「嘿嘿嘿,其實,我也挺想問你一件事的。」

每每看到羽這種態度,都不會是什麼好收場。他警惕的豎起耳朵,態度冷漠的說:「哦?什麼事。」

「聽說嫂子她…」

徽反客為主的喊道:「哦!是啊,我今天開始戀愛了,怎麼不恭喜我。」聲音在樓上樓下都能聽的清楚,羽看著徽的嬉皮笑臉,眼鏡都歪掉了。害怕的說:「哇,哥,你今天是不是傻掉了?」

「什麼啊。」

她進了徽的家,門關上之後,在屋裡就是自由的說話了。

「誒?哥,嫂子是誰哦。」她坐在綠色的沙發上,頭歪著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明知故問的說:「肯定又是一個給你騙的人了。」

徽不滿的看著她。

「什麼叫做給我騙,我對她會很好的行不行…再說了,什麼時候輪到你管了。」

想到下午,商那個可怕又可憐的表情,不禁要問:「那,嫂子是誰啊。」雖說已經在下午的時候聽了商的話,但也擺脫不了女生的八卦性質,好奇心的欲望脫口而出了。

沉默了很久之後,徽只是笑著辯解說:「說了你也不認識啊,過兩天就帶來給你看。」

羽打量著說:「不是今天來你家的那個女生吧。」

「噢~那到不是啦。」徽誠懇說了,反而羽又犯愁了,說道:「是不是叫畢芷真哦。」

「肯定不是啦,她只是媒婆來的。」

羽的眼睛上下的輪流盯著徽,帶著質疑的口氣說道:「這樣咩。」

「是啊,你到底想怎麼樣。」

「沒啦。」她一吐舌頭,無賴的把責任推卸了。不過聽到了這裡,知道了徽並沒有跟商搶一個女生,心裡還是很舒服的。

生命就是有這麼多的誤會和執著,所以才精彩的吧。

有一天,只要把事情告訴了他,就一切都解決了。好像過去的所有堅持和固執都是沙堡一樣,會給時間沖刷成普通的沙子。那時一看,才覺得過去是在虛度年華呢。

希望商不要再繼續消極下去的願望,不知不覺的在兩個人的心裡,像孔明燈一樣的升起。

「唉,就不懂男生在想什麼。有的可以這麼專一,有的就是對人無所謂。」她的手輕輕的摸著口袋裡的手機,歎了一口氣。

「你說誰呀。」

「沒啦…」

曲已雜然,是奏者亂,還是聽者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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