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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傅子晨眯眼看著隨從手裡被退回來的拜帖,唇線繃緊。
「就是,就是不想見您。」那個隨從背脊僵硬,額頭冒出一層冷汗,聲音也不自覺地顫抖。
拒絕六皇子的拜帖,畫舫主人乃是當今第一人。
「是麼。」他迎風立在船頭,偏頭鎖著那艘畫舫,聲音隨風而散。
「那,那……」
「跟著畫舫,直到他上岸。」
「是。」隨從退下。
他就不信,畫舫主人會一直呆在船裡不現身。
日頭西斜,太陽從金黃變成橙紅,將天際的雲霞染成迷醉的緋紅。
「小姐,他還跟在後面。」
畫舫裡,胡璃歪著身子倚在貴妃榻上,懶洋洋地掀唇一笑,「耐心真好。」竟然跟了一天。
她支起身,吩咐道,「靠岸吧。」估計他的耐性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小姐……」
看著白梅支支吾吾的樣子,胡璃笑道,「想問什麼就問吧。」白梅是她從暗閣裡唯一帶出來的侍女,跟了她十年,對她死心塌地,雖是侍女,她卻視白梅如姐妹。
「小姐為何不受拜帖,請他上船一坐不是更加省事?」
胡璃微笑著戴上面紗遮去大半張臉,「白梅,我現在的任務不是殺人,不是越快速越好,男女之事,急不得,也不能急。誰先出手,誰就占下風。」
「但先出手的不是小姐麼?」白梅迷惑,她對男女之事,是真的一點兒也不懂。
「不,先前那些是引誘,我要讓他先出手。」清冷的聲音落地,她轉身,打開門,走出了船艙。
夕陽無限好,灑落她一身,將她月白色的長裙抹成了淡紅,柔和了周身淡漠的氣質。
畫舫靠岸,她被攙扶著上了岸,頭也不回地便要上馬車。
「等一下。」
一道溫潤的聲音傳來,她卻不聞不問,動作麻利地鑽進馬車。
眼看著那抹倩影消失在車簾內,傅子晨不由擰眉,竟然是女子?買走蕪昕、笛子吹的那麼好、拒絕他拜帖的人竟然是個女子?哪個女子,膽子這麼大?
他攔在馬車面前,面上掛著溫柔有禮的笑容,「這位姑娘,能否借一步說話?」
「所為何事?」
一道清洌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來,如珠玉落盤,清脆悅耳,卻也清冷的沒有感情。
傅子晨摸摸鼻子,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人拒絕的如此徹底,不得不說,他的自尊心,很受傷,卻,也挑起了對她的好奇心。
「在下是否無意中得罪了姑娘?」
「不曾。」
「那姑娘為何,不肯見我?」
「為何要見?」
短短的四個字,把他的話全數噎了回去,他不自覺地眯了眯眼,一雙水眸沉靜得如子夜時的夜空,黑的無邊無際,「姑娘,你可知道得罪了皇子的下場?」
「我相信雅王不是心胸狹隘、仗勢欺人之人。」
四兩撥千斤的給他扣了頂大帽子,他驟然一笑,眼底的幽深轉化為明朗,「敢問姑娘芳名?」
「如果雅王想知道,何不自己查?」
好!好一個自己查!傅子晨摩挲著光潔的下巴,笑得興致盎然,雙眼晶亮。
「雅王還有何事?」
「沒事了。」他後退一步,讓出了路。
「回府。」
馬車經過他身前時,一陣莫名的風乍起,吹起了輕薄的紗簾,露出一節雪白的脖頸和一張只露出眼睛的側臉,那雙眼睛突然轉過來看他,四目相交,一觸即分。
轉瞬間,風落,馬車絕塵而去。
雖然只是瞬間,但他還是看清了那雙眼睛,杏眼明眸,帶著點狐狸的狡黠和靈氣,讓人過目難忘。他饒有興致地看著馬車離去,眼中浮出一抹曖昧的笑意。
馬車裡,胡璃低著頭,雙眉微蹙。
「小姐,方才那陣風……」白梅也跟著皺眉。
「恩,很古怪。」那陣風來的毫無預兆,而且恰巧掀開了車簾,但是,她並沒有察覺到他有內力啊。
要麼,剛才是自然的風,要麼,他用內力吹開車簾,而且內力遠在她之上,才會讓她感受不到。
但是,內力遠在她之上?可能嗎?放眼整個朝赫國,這樣的人不會超過十個。
「等他找上門了,試一試便知道了。」胡璃緩緩揭下面紗,還好她有面紗做防備。
次日,天高風清,萬里無雲。
一輛精緻的馬車在官道上緩緩行駛,撥開了來往熙攘的行人。
馬車裡,鵝黃色的羊毛絨毯鋪滿了寬敞的車廂,絨毯中央放著個小茶几,將車廂左右兩邊隔開,一壺清茶正微微沸騰,茶香四溢。
傅子晨如被抽去骨架般慵懶地支手靠在絲綢軟墊上,闔眼,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籠出一片陰影。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茶几,「八弟,你覺得琉璃郡主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次相府的宴席他沒去,但傅笙嵐去了,他如今有些後悔當日沒去。
昨晚跟蹤那位姑娘的人回報說,那位姑娘進了左相府,是相府千金。
左相的千金,那麼只有一個,便是近日新認的女兒,琉璃郡主。
對於她的身份,他很意外,不過很快便釋然了。左相的千金,難怪目中無人那麼囂張,連他都敢拒絕。左相和右相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他沒有官位,只有一個虛名,琉璃郡主自然不會把他放在眼裡。
「六哥為何突然對她感興趣了?」不知道誰,前幾日還教訓他來著,今天一早風風火火地把他從床上拖起來,說要拜訪左相,彌補前幾日筵席的缺席。
傅子晨依舊懶散地斜著,聲音漫不經心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隨便興趣一下。」
是誰,讓他把這份心思放在為官處事上的,是誰!傅笙嵐不滿地嘟囔,聲音含糊不清,「表裡不一的傢伙。」
「恩?」傅子晨突然張開眼,黑白分明的雙眼淡淡落在他臉上,「你說什麼?」
傅笙嵐呼吸一滯,看著他的臉呆了呆,他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鼻若懸膽,似黛青色的遠山般挺直,薄薄的唇顏色偏淡,嘴角總是若有似無的微翹。面容如畫,身上處處散著渾然物外處驚不變的悠然與慵懶,這般的姿容,配上他醇厚中帶著酥軟的聲音,真是……
傅笙嵐臉突地一紅,心底那股莫名的情愫又湧了上來。
傅子晨看著他的樣子,眸色忽然一暗。傅笙嵐母妃難產而死,從小就由傅子晨的母妃撫養,他們倆自然比其他兄弟更加親厚。只是……
傅子晨的眸色越來越深,如一潭漩渦,萬千複雜的情緒紛紛被捲入其中,愈來愈濃,最後,漩渦帶著所有的情緒沉入眼底,他別開眼,不再看對面手足無措紅著臉的人。
「爺,到了。」
突兀的聲音打破了一車安靜,傅笙嵐猛的回神,心緒已經平靜,率先跳下馬車。
傅子晨跟著下了馬車,看著「左相府」三個鑲金大字,掀唇一笑,笑得三分詭異七分溫雅。
琉璃郡主,我們馬上就要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