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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下心中驚訝與疑惑,我抬眼掃了那男子兩眼,他眉如刀,目光深邃堅毅,挺鼻下的唇緊緊抿著,使他他看起來像是個很固執的人。長髮豎起,露出光潔的額頭,似是含月。
柳含煙輕呲:「我救你一命,你卻弄壞了我的流光手鐲,叫你拿這戒指抵給我,我已經很虧了!」
「我不是故意弄壞的,那天的事,實屬在下無心之過,我已向你道歉。你不該強取了我的戒指,柳姑娘,你要什麼都可以,唯獨這戒指是不能給你的。」蘇眠楓有些微慍。
「蘇眠楓,你當明白我的規矩,我救了你,隨我喜好拿走一樣東西。救你之事就算了,流光手鐲乃是我師傅親手所做,世上再無第二件,你賠得起嗎?哼!我這翠穀雖然不是什麼狼潭虎穴,機關重重,但你不請自來,又是何道理!」柳含煙也一臉的慍色。
「我三天前已經拜下數帖,無一回應,對於不請自來,在下抱歉,只能打擾了。柳姑娘要什麼都可以,只是這戒指,還請姑娘還給我。」蘇眠楓抿唇不卑不亢,已經將剛才的慍色藏起。
柳含煙突然一笑,看的人不小心晃了眼,只覺滿室茶香也不敵這一笑芬芳。
「什麼都可以?那好,我可以不要你的破戒指,前提是你應我三件事,如何?」柳含煙輕抿香茗。
「只要不違天理,任姑娘吩咐。」他正色道。
「哼!我柳含煙雖不是什麼名門正道,可也別瞧不起我,這世上除了武學還沒我瞧得上眼的。第一件事,做我書童兩年,你若應,戒指這便還你。」柳含煙微哂。
「好。你不怕我拿了戒指走人?」蘇眠楓忍不住想將她。
「哦?你覺得你的武功比我高?還是你在說自己是輕諾重利的小人?」柳含煙回道,神情悠閒。
「我並非君子。約定生效,戒指?」蘇眠楓滿不在乎,嘴角彎起小小弧度,一種清閒淡定的出塵韻味忽從他輕揮衣袖的舉動裡逸出,也讓人移不開眼。
「蘇家三公子的確不是正人君子,"怪客"可真適合你。蘇家小三,這是我的朋友,葉疏桐。疏桐,這是天下首富蘇家三公子蘇眠楓。」
「書童?名字真有趣。我們真有緣,我現在也是書童了。」他滿不在乎一笑。
「呵呵,是疏密的疏,梧桐的桐,蘇公子見笑了。」
我知他故意如此調侃,緩和初時氣氛,而名字不過代號一個,不用介意。觀察他半日倒覺得他是個簡單隨性的人。
他和柳含煙具體發生了什麼事,蘇眠楓又何許人物?也許以後翠穀不無聊了。
日子不知不覺過了一個月,我也從當事人的言行中一知半解的瞭解了一些他們之間的事。
蘇眠楓,全國首富蘇家第三子,蘇家老大蘇雲楓,老二蘇玉風。蘇家二老五年前仙逝。那個頗讓我鬱悶的鑽戒是從出生時就握在手心的。
他是個喜歡上青樓而不眠花臥柳的怪公子。他經常問自己從哪裡來,惹人笑他癡。人,不都是從娘胎裡來嗎?
他走遍全國,與名伶琴音相交。
別人說他怪,我卻不覺得。他不像有些假道學哪麼虛偽,而是敢作敢當。他流連煙花場所,卻又潔身自好。有時候,他對著自己的手發呆,沉思不語,好像在等待什麼··
我知道他精通音律,和柳含煙經常邀他去後山,他撫琴,她舞劍。後來月亮爬上來,我們三人喝著紅袖釀的清風醉,一邊彈著隨意粗獷的調子,一邊唱著自己隨即亂編詞,互相嘲笑一個比一個又瘋又怪,卻是感動這樣的隨心隨情快樂簡單。
好幾次,都想問他關於鑽戒的事情。鑽戒是現代才有的東西,他怎麼會有,而且還是從出生就握在自己手心,這太不可思議。克是要怎麼問呢?太冒昧,太無道理。
而柳含煙身世要比他淒涼多了。她是翠谷上任谷主柳清池的義女。柳清池本是江東柳家堡的大公子,是個不世出的一代俠醫,卻在挽救不了自己愛妻性命之時欲自絕辭世,恰好救了當時被遺棄在山谷的還在繈褓重的柳含煙,豈不是天意?此後,置了些產業,二人隱居在這翠穀之中。
柳含煙長成,出落得傾國傾城,初入江湖,一時多少英雄豪傑,甚至達官貴人,都慕其名欲與之結好。而柳含煙也許生性無拘無束,又在磨練中,看透了一些涼薄世情,立誓不言嫁娶,轉而癡迷武技。心無旁騖,她練成一身絕世武功。從此江湖上就多了一代癡武的傾城紅顏。
再後來,她創建癡武山莊,救了些人,這些人包括紅袖都是身世孤單,不願再回到原來的地方,一直跟隨她生活在翠穀。
她並非完全隱居,她只是不喜歡江湖中的虛偽。她有自己的生活,隨心隨性做自己願意並喜歡做的事情。
一日她外出采一味藥,在靠近漠真的一個叫承平的小鎮上曾遇見蘇眠楓,也只是擦肩而過而已,雙方並沒有在意對方。
上天再次驗證了緣分這東西的真實性。
她面色淡然出鎮,想去一瞧那大漠落日的蒼涼廣闊。他流浪著提了琵琶與酒,信步到了安平橋,那裡有大漠孤煙,長河落日,曉風殘月。
她抱膝坐於橋頭,大漠的冷風拂過發梢,掀起衣角,帶來一陣陣清寒。初融的雪像一塊塊白雲輕浮在遼闊的大地上,落日就輕吻著這些殘雪,像美人眉間一點朱砂,貼著白玉的肌膚,又如煙中一點火紅的星火。她覺得,義父就像那點星火,不曾離開,拋下她在這紛亂的塵世中。
她心中一片寧靜安詳。
他哼著曲子,朦朧的,天知道是他哪輩子的曲子,不曾忘記的曲子,怪模怪樣的曲子,他一步步踉蹌的走著,盡興時,還重力的撥弄一下他從醉花坊花魁那裡借來的琵琶。
他只覺得,連清風醉了。
可是,清風醉了,他的身體醉了,而他的心,卻如此的清醒。就如,那些烙在心底的曲子,還有閃耀著莫名光華的戒指,他知道,他一定丟失了最重要的記憶。一種信念讓他踏遍大江南北去尋找,去解惑。
從此,世人皆知蘇家三公子,清華絕世,琴音絕天下,富有而常精神潦倒。財疏天下,急人難處,卻只問世人可知戒指來歷,然,卻無一人可解答。
從東到西,從南到北,他沒有任何答案。他,是不是該放棄了?也許,那腦海中的一切,不過是前世的一個片斷,執著下去,只能留給自己絕望。知道了,又怎樣,能怎樣?回到前世?
還是因為得不到而讓自己遺憾憂傷?
一個人只能掌握自己的心,自己的想法。罷了,倦了,隨緣吧。真羡慕大哥二哥。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他忽然一笑,望著無邊蒼涼大漠,和著大漠清風,叮咚流水,用力一撥琵琶,聲聲帶著空礦的淡淡的感傷,由著指尖向四周,向更遠的地方蔓延。
柳含煙平靜的心湖上,突然被一陣奇妙的異常好聽的樂音擊起一層層漣漪。那嘈嘈切切的琵琶聲,應著眼前的景色,讓她生起一種孤獨寂寞之感,而天大地大,此時竟無處以排遣。
她忽從樂聲中清醒,回過頭,看向樂聲來處。一名男子,正抱著琵琶,腰間別了一壺酒。他眉目清朗,一身華衣長身玉立。西風裹著雲雪的甘涼,映著他迷離的眸子,貂皮衣領隨風搖擺,和著飛揚的發,而時間開始定格,這一刻,這個男子,仿佛曾那樣的出現在她的心底。
她忽然感動的想哭泣··
蘇眠楓一曲終結,停下腳步,抱琴獨立,正看見一個身著白衣,姿容傾城的女子望著自己,他的心狠狠的收縮一下,不是為這傾城傾國的容顏,而是為了種說不清的感覺,似相識,似相知,而又如此的陌生。他微搖頭,緩緩的向柳含煙走去。
大漠落日的風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