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

「吳情，醒醒。」葉鈺輕聲喚著吳情，雖然這不是真名，葉鈺也並不大在意。

好一會，柳兒迷迷糊糊地醒來，看到葉鈺坐在自己床前，手裡拿著一碗清粥，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你醒啦，可惜這粥有點涼了，我再去熱熱。」葉鈺起身欲走。

柳兒一把抓住葉鈺的衣襟，「不用，這樣就好，多謝。」

柳兒接過清粥，細細地吃著，心想這偌大的葉府也沒個下人，只怕這粥是葉鈺早起做的，想到昨夜，也是葉鈺攙自己回來的，又看了看床下擺著的鞋，只能是葉鈺替自己脫的。這麼細緻關懷像極了然哥哥，柳兒不禁鼻頭一酸，始終沒敢流出淚來。

「好吃，真的。」柳兒滿腔的感謝只能化作淡漠的表情和一句無關痛癢的話語。

葉鈺卻不在意，只聽得吳情說好吃，便覺什麼都值得了，淺淺地笑著。

「你好生休息，我中午再帶飯食來看你。」

「不用、不妨事的，我可以的。」

「沒事，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不待再說，葉鈺便轉身離開。

雅琴閣，柳兒奏完一曲，緩緩走向酒桌，眼角餘光卻瞥到一個坐在離自己酒桌不遠的男子，淺灰色的長髮隨意地披散在肩上，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清澈的眼眸正望向自己。

柳兒臉上緋紅一閃而過，隨即一入常態，神色淡然的朝那男子走去。

「無明，你……」柳兒坐在那男子身旁，欲言又止。

「不是說好會來看我？柳兒食言了。」語氣裡絲毫沒有責怪的以為，反而多了一種詢問，為何到了襄城卻不來看望自己。

「我……」柳兒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也罷，柳兒不去，我來也作數。」

「無明……」柳兒聽著師傅的話，心中一陣暖意，哽噎著再說不出什麼。

許久未見柳兒，江湖上關於柳冷兩家的婚事作罷之說也早已流傳開去，柳兒現在可還好？翎無明心中滿是擔憂，打聽多時才終於聽得這兩日襄城雅琴閣來了個厲害的琴師，自稱吳情。當下便馬不停蹄地趕來已證猜想。

翎無明揉著柳兒前額的髮絲，柳兒望著無明，眼眸裡透著柔色。

在眾人眼中，兩個俊美的男子深情對望，總讓人有斷袖之癖的遐想，一個少年黑髮黑眸，膚色白皙，五官精緻，雖然身形略顯單薄卻無礙于他的俊美，另一個男子有著淺灰色長髮，柳眉碧眼，鼻若懸膽，唇如塗朱，膚色白皙。這樣畫面太過於美好，眾人也並未排斥，而是欣然地觀望著。

「柳兒近來可好？」翎無明還是開口了，這個問題他是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他想知道柳兒的一切，只要柳兒願意。

柳兒有一瞬怔住了，眼神有了些許渙散，「不好。」

「有心事可以對我傾訴，只要柳兒願意。」

「……」

柳兒拿起無明桌上的酒杯，自斟自飲，沒有再言語。

是啊，不是柳兒不想說，可是該如何對師傅說，又如何叫柳兒說得出口？天下雖大，柳兒的心事卻不能對人言。

「別再喝了。」翎無明一把搶過酒杯，眼中少有的多了幾分怒色，自從遇到柳兒，自己的情緒總會若有似無不受控制地流露，明明五年前翎無明就暗下決心不再在世人面前流露情感，現今卻三番兩次在柳兒面前失控。

「不，我要喝。」柳兒搶回酒杯喝了起來，卻仍覺不過癮，竟將酒罈直接捧起豪飲，酒奔流著，溢滿柳兒的嘴，也浸濕了柳兒的衣襟。

「啪~~~」清脆地一聲響，翎無明的憤怒終於爆發了，他看不得柳兒這樣糟蹋自己。柳兒放下手中的酒罈，捂著微紅的面頰，低頭不語。

嘈雜的人聲忽的安靜下來，看著眼前這奇怪的一對，之前氣氛還那麼好，現在卻動起手，酒客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靜靜地等待將要發生的事。本以為那個黑髮少年會回手，沒想到卻只是低著頭不言語。

「吳情，這位是？」葉鈺走到柳兒身邊詢問道。

「他，他是我哥哥。」柳兒深知師傅不喜歡讓人知道自己是琴聖，又不讓我喚他師傅，如果對葉鈺說出無明兩個字，葉鈺多少會察覺師傅的真實身份，畢竟葉鈺那麼喜愛琴藝，當下只得撒了謊，抬起頭卻正對上葉鈺詢問的目光……

柳兒臉上微紅的手印刺激著葉鈺的大腦，葉鈺覺得自己的理智就要斷線了，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不管你是誰，就是吳情的哥哥，我也不允許你對他動手，你給我出去，雅琴閣不歡迎你。」葉鈺冷著臉下了逐客令。

翎無明看在眼裡，卻始終沒有任何表情，一臉的漠然，他不屑為這種粗鄙的人動氣，若這個世間還有人能牽動他的喜怒哀懼，那就只有柳兒一人爾。

「葉鈺，別說了……」柳兒扯著葉鈺的衣襟，出言制止他再說下去，她多想對葉鈺說，這位是她的師傅，她敬愛的師傅，可是……

「葉鈺，這一巴掌是我應得的，我讓他失望了，是我無能。」這一巴掌把柳兒的酒意打散了不少，回想起在師傅那裡學藝，雖然只有一個月，可師傅對自己的期待、對自己任性為之的學藝舉動仍然那麼用心地教授，是啊，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

然而，在這短短數日，柳兒卻變成一個徹頭徹尾嗜酒如命的人，如何不讓師傅失望。

「跟我走。」翎無明拉著柳兒往外走。

「吳情……」葉鈺在柳兒身後輕聲喚著。

「多謝葉鈺這幾日的照顧，此恩我終生不忘，日後定會報答，今日我要隨他走。」柳兒回過頭看著葉鈺，匆匆說了幾句，便被無明拉上馬車。

看著吳情坐著的馬車遠去，葉鈺心底多了幾許苦澀的意味，還會再見面的吧？這麼的不舍，原來已經愛上她了嗎？那個身材纖纖、面容姣好、舞姿如蝶卻做男裝打扮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