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900/coverbig.jpg?v=7305d94a90f998d34fc05442d1802106)
數日過去了,柳兒還是無法展現琴曲的精髓,但柳兒卻已沒有惱怒的情緒,只是平靜如水的一遍又一遍練習著。
對於從小就讓柳兒氣惱的明翼天,柳兒的態度也始終不溫不火。
柳兒不著急,靜靜地等待。
「你不瞭解這曲子背後的故事,依照你的性子,自是無法展現出曲中蘊含的情感的。」
柳兒只記得師傅這麼說過,柳兒知道當能自如控制心底感情的那刻,師傅便會對柳兒說出那個背後的故事,助柳兒完美彈奏完這曲戰如風。
果不其然,「小姐,我家主子請您去書房,說有事相告。」家丁來到偏廳對正練曲的柳兒道。
「柳兒,你來了。」翎無明平靜地聲音。
「恩,柳兒來了。」柳兒以淡然地神情,平靜的聲音回應。
「今日,無明要與你講個故事,一個關於戰如風的故事。」
「柳兒在聽。」柳兒掩住心中的喜悅,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翎無明閉上眼晴,全無痛苦的神色,仿佛在訴說的故事只是一個故事,從不曾與自己有過交集。「那是一個深秋的夜晚,一個志學之年的他孩童還在甜甜的睡夢中,卻被一陣由遠而來馬蹄聲驚醒,隨之而來是府裡家丁的喊叫聲,他是多麼的驚慌失措,只能坐在床上聽著門外傳來的廝殺聲,待馬蹄聲離去,他跑出房門,可眼所能見的都是血,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家丁的屍體,爹娘,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爹娘是否安好,安靜的府內卻響起一聲足以劃破黑夜的尖叫,是娘,他心裡一驚拋向爹娘的房間,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著,只是這段路確實那麼長,長到他以為自己永遠也跑不到。最終,他還是到了,只是一切都已無法挽回,爹倒在血泊中,娘在爹身旁上吊自盡。他沒有喊叫,只是靜靜地看著,不知道多久,他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重重摔倒在地,安靜的四周響起一聲悶響。他多想就這麼無休止的睡下去,但卻不被允許,他醒來了,原本相敬如賓的親朋卻把他當成一件麻煩,互相推來推去,人們的耳語,他再也不想看到這些醜陋的面孔,於是他選擇了孤獨一人,在偌大的府裡生活。」
翎無明睜開眼,「孩童在五年前失去自己摯愛的爹爹,失去如師傅般的娘親,於是他寫下這首琴曲。」
柳兒一臉的平靜,面上沒有絲毫怒意或悲傷的神色,就如柳兒從來不曾聽說這琴曲背後的故事般。
「柳兒,你再彈一遍戰如風。」翎無明望著柳兒含有深意的說。
「是。」
當柳兒手指觸到琴弦的那一刻,心底壓抑著的憤怒頃刻間噴湧而出,有憤怒、悲傷、痛苦、難過,還有那抹深深的孤獨。
一曲終了,柳兒終於領悟師傅所說的控制感情,並不是要把心底的感情消抹,而是在適當的時刻表露,適當的時刻掩藏。
「柳兒琴藝精進許多。」翎無明淡淡道。
柳兒微微欠身點頭,算是回應,想必師傅每每彈奏此曲都將心底的傷口一次次的撕裂,這樣永遠無法結痂癒合的傷口,師傅的心裡是不是黑洞洞地鮮血直淌,可是師傅總是一副淡然,現在柳兒明白了,不是沒有感情,只是掩藏的很深很深,「無明……」柳兒開了口,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到師傅,柳兒心裡一陣陣疼。
「柳兒無需擔心,無明已不在意。」
柳兒學會控制情感後變得更加明白師傅的心境,有的時候刻意地掩藏是不想難堪,但有時卻是不想讓身旁的人擔心。
柳兒擔心著師傅,師傅是否也會擔心,那麼柳兒必須努力,「恩。」柳兒露出生平最燦爛的笑容,希望不要被師傅看穿這偽裝才好。
隨著一個月之期越發接近,期間明翼天刻意為之的搗亂、打擾都因柳兒的淡然顯得滑稽可笑。柳兒的琴藝越發的青出於藍,也能自如地控制情感,今日的柳兒再不是那個會隨意嬉笑怒駡,令人擔心的小女子,而是一個有著幽然韻質、能淡然微笑氣質除塵的女子,如果說之前的柳兒是一隻青澀的蘋果,那麼現在這顆蘋果已然成熟,散發著香甜誘人的氣息。失去那個在山林間天真爛漫的身影,柳兒一點也不覺得可惜,柳兒只清楚記得那個髮絲如夜般漆黑、天下間最美好的男子。
「無明,柳兒與然哥哥約定的一月之期將至,柳兒需趁天色未黑之時下山,就此告辭。」
「柳兒走好。」翎無明張著嘴卻似乎只能吐出這幾個字。
柳兒看著師傅,淺淺地笑著,「柳兒只要一有空定會回來看無明的,多謝無明這段時間的照顧,柳兒將永記心間。」
「天哥哥,我們回去吧。」柳兒最後看了一眼翎府,向山下走去。
還是襄城內最繁華的客棧內,對,就是那一家。
掌櫃看見明翼天倒吸一口涼氣,同時看見明翼天身邊跟著一位氣質出塵的美少女,瑩白的羽衫若隱若現地透出她潔白如玉的肌膚,更襯出女子淡然優雅的美。
這樣的女子為何跟在明翼天這種人的身邊,真是暴殄天物,掌櫃出神地望著柳兒,心裡暗自想。
「喂,你看什麼看,看夠沒?」明翼天發怒了,這種卑微的人不配正視柳兒。
明翼天怒不可遏,胡亂掃視了四周一眼,驚訝的發現,原來不只掌櫃,客棧內所有男賓皆為柳兒的美貌所傾倒,在場的女賓沒有投來妒恨的目光,卻是以一種欣賞與羡慕交織的複雜眼神凝望著柳兒。
今次街上的路人、客棧裡的人群,平時對明翼天避之唯恐不及,現在卻因為明翼天身邊的柳兒而絲毫沒有想要逃離的跡象。
柳兒變得愈發美麗動人,這點明翼天比誰都清楚,陪著柳兒這麼些時日,看著柳兒每日每日的蛻變著,只是柳兒對自己的態度越來越淡,明翼天心裡的洞也被越扯越大。
「兩間上房。」柳兒得聲音平靜沒有波瀾,但望著掌櫃望著自己那迷醉的眼神,心底由衷地喜悅,柳兒終於變成了完美的女子,能與然哥哥相匹配的妻子。
夜輕悄悄,柳兒背對門站在窗邊。
多美的夜色,柳兒明日就能見到然哥哥,這個讓柳兒日夜思念的男子。
「扣扣……」食指敲擊木門的聲音,「柳兒,你睡下了嗎?是我,明翼天。」
「柳兒還沒睡。」
傳來木質的門扇開了又關的聲音,一股異香飄到柳兒身後。
「柳兒,明天天黑前我們就能趕到柳舞門,現在我有話想問你。」
「說吧,天哥哥。」
「這幾日,柳兒你待我不如從前了,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氣不鬧,是何故?」明翼天說出這幾日隱忍未提的難過。
「柳兒待天哥哥現在如此,以後也會如此。」柳兒平靜地說著,沒有轉過身,目光依然定定的望著窗外。
這句話對於明翼天猶如晴天霹靂,柳兒這般淡淡的態度,是以後再不會在意我了嗎?難道我在你心裡的存在已經這般卑微渺小了,你還要將其徹底從心中抹去。
……
「柳兒這樣說,天哥哥不開心嗎?」明翼天久久沒有說話,只是那股異香讓柳兒知道天哥哥並沒離開。
柳兒轉過身看到了天哥哥,卻頓時怔住,只是眼眸裡還是沒有一絲波動。
眼前的天哥哥,臉上滿滿的都是淚水。
「是,我不開心,我很不開心。」明翼天發狂般抓住了柳兒的手臂,火熱的嘴狂亂地吻上柳兒冰涼的唇,狠狠地吻著,柳兒眼裡只一瞬間閃出一陣驚慌,卻終究推不開天哥哥。
是的,柳兒,這個吻我要你一輩子都記得,是我明翼天炙熱的吻,是我明翼天對你永遠不變的愛。
待明翼天放開柳兒,希望能看到柳兒的慌亂和不知所措,明翼天相信如此便能感覺到自己在柳兒心中的存在。
可是他錯了,錯得很離譜。
柳兒一臉漠然,用手背抹抹了自己冰涼的唇,讓人誤以為剛才那一幕從來沒有發生過。明翼天的血頓時凍結,他徹底瘋狂了。
「柳兒,我和冷然一樣和你從小玩到大,為什麼你的眼裡從來沒有我?為什麼是冷然?不是我?為什麼只能是他?」
……
「冷然,我已經清楚的知道這輩子無法取代他在柳兒心中的地位,可是為什麼?那個翎無明,他算什麼東西,柳兒只與他相處了幾日,卻……為何?為何只有我不可以,柳兒,你說啊。」
柳兒看著天哥哥像受傷的小獸般,心底隱隱的痛,只是此刻柳兒什麼也不能說,該說什麼呢?因為柳兒不愛天哥哥?為什麼唯獨不愛天哥哥?連柳兒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不能再給天哥哥帶來更多的痛苦,只有現在徹底了斷。
柳兒目光冰冷地看著天哥哥,眼底透出的光像極了終年不化的寒冰散發的寒氣。
柳兒眼底的寒光澆熄了明翼天的咆哮,卻澆不滅明翼天心底深處燃燒的火。
一陣濃烈的香氣透過一股異香直逼柳兒,漸漸地,柳兒的眼皮好像灌了鉛,柳兒幾次掙扎,卻一次次沉沉地閉上。
迷蒙中,一句話傳進柳兒的耳畔,只是那聲音好遠、好飄忽,「既然我得不到,那我就親手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