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

睜開眼，柳兒看到床沿上紫色的紗帳，柳兒何時睡著了？

一轉頭卻看見天哥哥蓋著一床紫色的絲被赤膊躺在自己身邊，再看看自己，同一床絲被下，自己卻只穿著秀有蘭花的肚兜，柳兒怕極了，眼裡是滿滿的驚恐之色，下意識，柳兒把被子抓過來裹著身體，這一下，天哥哥隻身著褻褲，一身白皙的肌膚一覽無遺地展現在柳兒面前。

這一刻，柳兒已然知道發生了何事，只得把頭深深埋在被子裡輕聲的哭泣。

許是覺得冷了，許是被柳兒的抽泣聲驚醒，明翼天睜開眼，看見柳兒用棉被緊緊地包裹著自己。

「柳兒，你醒了？」

聽到天哥哥的聲音，柳兒將頭子棉被間抬起，此時明翼天不知從何處拿到一件青衫，此刻已穿在身上，正一臉含笑看著柳兒。

柳兒滿臉的淚水，明翼天心底一緊，卻還是將那句從小他就不知說過多少遍的話說了出口，「柳兒，你今生今世只能成為我明翼天的娘子，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柳兒滿臉怒色，狠狠地給了天哥哥一巴掌，這個她曾那麼熟悉，現在卻覺得那麼陌生的天哥哥。

「終於你還是生氣了，多好啊，不會再這麼冷淡地對我了是嗎？」明翼天撫著自己發紅的半邊臉調笑道。

「啪~」柳兒高高的抬起手，又狠狠地落下，明翼天另一側的臉頰霎時又紅腫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天哥哥，你說啊，我們不是從小就在一起，柳兒以為天哥哥你是疼惜柳兒的，為什麼？」柳兒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憤怒，聲嘶力竭地叫嚷，仿佛要將生命中最後一絲力氣喊盡。

……

原來柳兒也知道什麼叫痛嗎？這麼多年來，柳兒你可知道，你對我的態度每時每刻都像刀子在剜我的心，我心裡的洞越破越大，你可知道，我會變得今天這般惹人討厭全是因為你，柳兒，因為你傷害我，所以我就傷害他人，明翼天看著哭成淚人的柳兒，心裡的洞似乎又擴大了不少。

「你知道嗎？天哥哥，我恨你，我恨你，柳兒這輩子會永遠恨你。」

是嗎？那可好了，柳兒就會一輩子都記得我，不是嗎？明翼天嘴角淌著笑，儘管心裡在滴血。

「可是，柳兒也恨自己，當我一覺醒來，發現天哥哥竟然這般傷害我之後，我是那麼難過，但看著熟睡的天哥哥，柳兒卻不忍放縱自己去盡情哭泣，柳兒不明白為什麼就是不愛天哥哥，柳兒恨自己為什麼不愛天哥哥，可是為什麼天哥哥你能這般殘忍？」

明翼天心裡一陣撕心裂肺的疼，原來傷害柳兒，最痛的卻是自己？

一把將柳兒擁入懷中，任憑柳兒的拳頭如暴風驟雨般襲向自己的心口。能死在柳兒手中應該是件很美好的事，明翼天心想著，絲毫不閃避。

「柳兒，你恨我吧，那就有你親手殺了我吧。」明翼天伸手愛撫地揉著柳兒如墨般的髮絲。

「不，不，柳兒，不想讓天哥哥死。」柳兒如暴風驟雨般的拳頭生生停在空中。

「為何，我這般傷害柳兒，為何？」明翼天心中一直悸動。

「柳兒不知。」柳兒雙手無力地垂下，眼神空洞。

明翼天低頭吻上柳兒冰涼的唇，他的舌在柳兒的嘴內肆意地吮吸著，突地，舌尖傳來一陣疼痛，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柳兒的嘴角沾著血污，那是明翼天舌尖的血。

血在明翼天的嘴裡似乎不受控制般緩緩流出，一滴一滴落在紫色的被子上，猶如一朵朵豔紅的曼珠沙華，那傳言中只在冥界盛開的花朵。

「天哥哥，柳兒不願你死去，但是柳兒會永遠恨你，不止這一世，甚至下一世，柳兒會生生世世恨你。」

柳兒生生世世都會記得我呢，明翼天原以為自己會覺得開懷，誰知心卻一寸一寸的冷掉。

夜已深。

沉寂得沒有一絲生氣的柳舞門突然傳來一陣帶著喜悅的焦急的狂喊。

「老爺，是小姐，小姐回來了。」

於是，靜默的柳舞門霎時人聲鼎沸，府裡的丫環、家丁紛紛來到門後整齊地站在兩側，眼裡盡是喜悅。

人群的盡頭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疼愛柳兒的爹爹，一個是柳兒日夜牽掛的然哥哥，只是……

「爹爹，柳兒回來了。」柳兒兀自走向柳門主，神色淡然，一襲瑩白的羽衫更顯出柳兒出塵的氣質，只是骨子裡透著一份若有似無的冰霜。

柳門主高高舉起的手，卻無力的垂下。

「當爹爹擔心了。」柳兒看著爹爹，依然如斯淡然。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柳門主看著往昔那天真爛漫的柳兒，已然不復存在。

「柳兒……」冷然低聲輕喚，他摯愛的柳兒如今出落得如此動人，如若說之前的柳兒只是一個惹人愛憐的小女子，現在的柳兒則是世間最為完美的女子。

柳兒停頓了一會，「然哥哥，你看，天下間再沒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了，而我又如何能配的上你。」

冷然緊緊抱住柳兒，「誰說你配不上我，普天之下只有你才配得上我。」

「然哥哥，給我一個月好嗎？」

「這樣做，柳兒你會覺得快樂嗎？」

「會，我會很快樂的，然哥哥。」

「那好吧。」冷然妥協了，「一個月，你一定要回到我身邊。」

「恩，然哥哥最好了，柳兒最喜歡然哥哥了。」

「恩，柳兒回來了。」柳兒沒有轉過頭去，沒有看然哥哥，她怕控制不住心中的悲傷，她怕眼淚會不爭氣地肆意奔流。

是的，一切都是柳兒咎由自取，若不是柳兒的任性，若不是柳兒的執拗，柳兒已是然哥哥的娘子，是天下間最幸福的女子。

「然哥哥，給我一個月好嗎？」

「這樣做，柳兒你會覺得快樂嗎？」

「會，我會很快樂的，然哥哥。」

回想起那日，柳兒覺得一陣暈眩，只得強撐著。

「爹爹，柳兒累了，先回房了。」

「你們覺不覺得小姐此次出行回來，變了個人似的。」

「對啊，對啊，變得氣質脫俗。」

「我不大會形容，怎麼說呢，之前的小姐就像一隻青澀的蘋果，現在這顆蘋果已然成熟，散發著香甜誘人的氣息。」

「是呢，小姐變得如此完美，只是你們覺不覺得小姐骨子裡透出一股若有若無的寒意。」

「原來你也感覺到了，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感覺到了。」

「……」

一時間，丫環、家丁之間談論著那個待他們如朋友般的大小姐,話語中有羡慕、有擔憂，更有關懷。